《玫瑰刺青》栗颜

8、离开

　　连氏

　　一听到电话响了起来，连野马上就拿了起来。“是我啊！”
　　“啧啧……今天是除夕，你还在公司，真是拼命。”电话那头的男声有着明显的嘲音。
　　“说正事！”连野知道那件事应该有结果了。
　　“你的态度就不能好一点吗？”严宇气得牙痒痒，自己怎么会去做这样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那件事办得怎么样！是不是快找到她了！”
　　“是她们！”严宇纠正他的话，这个家伙竟然有个女儿，要是把这条消息卖给报社，还可以捞到不少钱，明天的头条新闻就会是“连氏总裁私生女现身……”不知道，他看到以后会怎么样！一定是气得大发雷霆，一想到能够让这个没感情的冷血鬼暴怒，严宇身上的血液就开始沸腾。不过……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他还想要留着这条命和他的雯斓恩恩爱爱地过完下辈子。

　　“快说！”连野握紧笔的手心微微出了些汗。
　　“不是快找到，是已经找到了！”严宇故意卖关子。
　　“她们在哪？”
　　“她们？她……”严宇不急不缓地说
　　“你这个混蛋！”连野知道严宇在耍自己，竟然还不说出来。
　　“好啦好啦！别生气！”严宇连忙开口道歉。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恐怕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冷宛月在……”
　　一听到冷宛月现在的位置，连野马上丢开电话，
　　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总裁，今天的会议……”
　　“取消……”
　　看见连野像风一样消失，秘书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怎么又取消！”她不禁开始担心，这样下去连氏会不会出问题？总裁也不能这样掉以轻心……

　　冷宛月走到父亲的坟前……她早年丧母，是父亲一手将她带大。当年，就是因为自己执意要跟连野走，而她的父亲，无法容忍自己的女儿甘心去当个情妇，把她赶出了家门。直到她离开了连野，想回去和父亲认错的时候，父亲已经被送进了医院。她还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冷宛月慢慢地靠近已经有些旧的墓碑。

　　连野环视的四周，终于，他看到了那抹纤瘦的身影。
　　他没有喊她，只是慢慢地走近她，藏在她身后的青松后面，听着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冷宛月拿出带来的菜，将它们摆在父亲的坟前！然后，坐在坟前，像是父亲就在她的面前一样。“爸爸！今天是除夕，我带了您最爱吃的菜来看您了！”

　　“爸爸！我现在生活得很好。离开他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一定不行。但是，我做到了，您在下面应该也过得很好吧！有妈妈陪你，我想你会很快乐！”

　　“你不用担心我，我有玫玫陪着我！”
　　“哦，您还不知道吧！我生了个女儿，一直没有带她来看您，我是怕……您看到她会不高兴，因为她是我和他的孩子。但是，事隔这么多年，我想您一定原谅我了。找个机会，我会带她来，让她喊您一声外公！”

　　“她的名字叫冷玫。玫瑰的玫，好听吗？过完除夕，她就十六岁了，她很聪明，很漂亮。也很懂事。如果您看到她，一定很高兴，因为她不像我一样……”冷宛月低下了头。

　　“对了，她马上就要初中毕业了，您放心，她一定能考进全市最好的中学！”冷宛月越说越伤心！眼泪扑漱扑漱地往下掉。

　　连野紧绷的脸上充满了温柔和不舍，看着她哭得如此伤心，他的心也隐隐抽痛着！

　　“爸爸，我……都是我不好……”
　　“不，是我！”连野的声音传来。
　　冷宛月愣住了，她屏住了呼吸，后面站着的那个人，是她想了十几年的男子。他一如从前一样挺拔俊美，反倒是自己，老了许多。

　　连野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儿，说不出话了。他想揽她入怀，却又害怕，她的抗拒会刺傻自己。

　　“是时候回家了吗？”连野开口说道。
　　“回家？”
　　“出来这么久，你不想要回家吗？”
　　是啊，要回家了，她的女儿还在家里等着她。
　　冷宛月心慌地从连野身边走过。
　　连野拉住了她，这个女人一定要这么傻吗？……

　　男人用力拉住了她的手。
　　同时，冷宛月感觉她的心，似乎也在这一刹那被拉住了。

　　连野有些生气！“你似乎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
　　“你忘了十七年前，你说过的话吗？”连野眯着眼睛提醒她。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情妇，只要你不赶我走，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冷宛月很清楚，自己说过这句话。

　　“跟我回家！”连野大声地和她说，提示她，这个家是他的家。
　　“我……”
　　“难道你忘了你当初说的话，想要反悔！”连野看向她。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冷宛月的脸刷地白了下来。她走近连野……

　　看着冷宛月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她的眼神十分无助。连野有点心疼，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让冷宛月开心，让她笑，和她说，他爱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逼她！
　　但是，只要她肯和自己走，以后，自己有的是机会和她说……
　　她如果知道所有的事，一定会很惊喜！
　　他性感的唇角扬起一道弧度，似乎很期待往后的日子。

　　可是，当冷宛月回头看到父亲的墓碑时，她停了下来！
　　她已经不是只会攀附盘石的菟丝草了……

　　“不……”她摇了摇头，勇敢地直视男人的眼睛。

　　他听错了吗？怕他、迷恋他的小女人在说“不”？

　　“不？”他再次走近她。她变了，变得更大胆！
　　“是的！我说不！”冷宛月坚定地看着他，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一无所有，她有她的女儿。
　　“你……”真想过去捏断她的脖子，有多少女人想跟着他，何况是他主动开口！蓦地，他再次凝视她，是啊。他早该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大的胆，从她离开他的那一天，他就该知道。

　　“我……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
　　“那你答应我的事怎么算？”

　　冷宛月不解地看向他，连野怎么变得这么“斤斤计较”！

　　“算帐吗？我只是你的情妇！”她神伤地垂下眼睑。她不想再做一个情妇，她的心不容许她这么做。“你的身边根本不缺我这一个女人，而且，而且，我现在也不像从前一样……”

　　连野终于忍不住，将她拢入怀中，她每一丝的难过，都像针一样直扎他的心。

　　他抱住了她，冷宛月本能朝那片温暖偎了过去！
　　“原谅我！”他想，恐怕今天不说清楚，她是不会跟自己走的，
　　这个小女人很固执。
　　其实这十几年来，他也不好过。
　　说到底，都是自己不对。

　　冷宛月听到他的心跳迅速加快！然后，看到他脸上出现不自在的表情。
　　“我……我爱你！”他在心中轻笑自己，都快四十岁的人，还像小男生一样说这么肉麻的话。
　　冷宛月的脸一红。低下头，那个男人说他爱自己，可是，是真的吗？

　　看到她脸上的迟疑！连野敛了敛脸上的神情，
　　恭敬地走到冷宛月父亲的墓前。
　　然后——
　　跪了下来……

　　“伯父！十几年前，是我不好，是我花心才气走了宛月。但是，我现在知道错了，我爱她，非常非常地爱她！”他转过头来，以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神看向冷宛月。
　　“我，连野，愿意永远照顾冷宛月，如果，再做出什么让她伤心的事，就……”

　　“别再说了，我相信你！”冷宛月护住他。知道他这么做也要一定的勇气，她感动得眼眶湿润了。
　　“你呢？有话要对我说吗？”连野诚恳地问她，希望她能给予回应，
　　冷宛月看见男人眼中的害怕，商业巨人——连野竟然会害怕。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到现在还爱着这个男人。

　　“如果你不想现在回答也没关系，我可以等！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她推开连野的手，他的心落了下去。难道她不肯？

　　“爸爸，你看到了吗？女儿没有错！现在，幸福终于来了！”她笑着看向身边的那个男人。
　　当连野看到她的微笑，他知道，他十几年的辛苦都值了，真爱——总是会离有心人很近……

　　“咔……”
　　一听到门开的声音，冷玫马上去开门。她那个妈妈，把菜准备好，人却没了。

　　“妈，你回来了！”
　　怎么冷宛月的表情怪怪的。当她看到母亲身后的那个男人时，她的笑容僵住了！他来干什么？

　　那个女孩就是自己的女儿吗？连野感到有一股热流直冲自己的脑门。
　　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从她的眼神里，连野看到愤怒。
　　很好，还没几个人，敢用这种眼光看自己。他回以一个欣赏的微笑。

　　少拿这笑来唬我！冷玫愤愤地撇开脸，她可不是她那个笨母亲！

　　冷宛月努力地笑着。
　　“玫玫，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这个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妈……我以为你在和我开玩笑，想不到我真的有这么一个父亲！”冷玫装天真地朝母亲笑了笑，走到桌子的一边。

　　“要……吃完饭再走吗？”冷宛月看了一眼，她身边高大的男人。
　　“也好！”连野看着冷玫的眼神慢慢变得阴郁，有意思。“吃完饭后，我们再走！”
　　他看了冷玫一眼，意思她，等一下，他就要带她们一起离开。

　　冷宛月浑然不觉周围的空气有着浓浓的火药味。
　　她走进厨房里，希望留点空间她们父女。

　　“不喊我一声爸爸吗？”连野坐了下来，环视着这个房间。很小，但是，很温馨，十分享受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馨香，是冷宛月的味道。
　　“哼！你到底想什么样？”冷宛月的双眸放出犀利的光。
　　连野发现她眸中的睿智，像极了自己。
　　“你无非是不想和你的母亲分开，没关系，你也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连野一脸泰然，他知道，她对他误解太深，以后，他会尽力做一个好父亲。
　　“如果我说不呢？”冷玫不领情，这个男人真是有脸！

　　连野只是轻笑，很好！够冷静。十分欣赏在自己女儿身上发现的那股魄力。
　　“你们在说什么呢？”冷宛月从里面走了出来。
　　冷玫有点受不了，房间里压抑的气氛，在连野开口之前。
　　她说得直接。
　　“妈，为什么你要带这个男人回来！”
　　冷宛月愣了愣。看了眼连野。轻斥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竟然称她的父亲“这个男人”！第一次，冷宛月讶异自己的女儿，她不像会说出这样话的女孩。“还是吃饭吧！”
　　“我不吃！”冷玫显得相当固执，她无法容忍母亲的软弱，为什么还对这个男人这么好，还带他回家。
　　“也好！那我们就走吧！”连野站了起来。
　　“走？去哪里！”冷玫冷冷地看着他。故意这么问。
　　“妈！你说，我们要去哪里！”

　　她倒要看看母亲是怎么说的。
　　“我……”两双眼睛都看向她。叫冷宛月不知所措。她只知道自己原谅了他，却没想到女儿是这种态度。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女儿是这么坚持的一个人。

　　看着母亲犹豫着，冷玫冲了过去，“妈！你不能这个样子！你忘了十几年来你受的苦了吗？都是因为这个人！”冷玫看向连野。
　　“我……”
　　“你没有忘记，你的承诺吧！”连野只是淡淡地补充。当他看到她无措的表情时，差点想打消放弃让她跟他回去的念头。只是，他不想以后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承诺？冷玫虽然不知道，母亲的承诺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如果今天母亲答应下来的话，不是因为遵守承诺，而是证明，她仍然深爱着这个男人！这个极有可能……

　　冷玫默不作声地走出家门。或许是因为她早就知道答案了。所有权并不在她的手上。她关上门，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漂游。不知怎么的，她走到了“玫瑰PUB”前。

　　对了，前几天，蒋浩不是让自己去一趟吗？
　　她打开门，不知道他会不会在！

　　“你？你怎么会来！”今天是除夕，在这个时候见冷玫，蒋浩很奇怪，她这个孝女，不是应该在家陪妈妈吃年夜饭吗？

　　对于这里，冷玫更多的是留恋，很久没有来了，玫瑰PUB的所有摆设一如从前。她从柜台底下拿出泡面！

　　“你？”
　　“吃东西啊！我好饿哦！”冷玫眨了眨眼睛，以从未有过的轻松姿态面对蒋浩。“你要不要一起！”

　　除夕之夜，两个人在PUB的座台上吃着泡面，冷玫苦笑着。幸亏还有个人陪她。
　　蒋浩复杂地看了眼冷玫，放下手中的筷子。
　　“我要走了！”
　　“走?”
　　“是的！”他点了点头，
　　“去哪？”
　　“美国！”等待许久的终极令终于下了，冷玫的帮忙再加上这次的任务，他相信，很快他就可以脱离组织。然后，他想保护冷玫一辈子。一辈子？想到这里，他感到很甜蜜，一辈子都能和她在一起。只是不知道冷玫是否愿意。他想趁现在表露心迹。

　　“嗯，在走之前，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啊！”冷玫也有些难过，蒋浩要走了，意味着，她将要失去一个好朋友。
　　“我……”

　　“啊！真是有情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怕遭人闲语吗？”莫遗笑笑地出现。
　　冷玫仍然一脸平静，只是蒋浩的目光就好像要吃人一样。那当然，有人的好事被破坏，谁也会如此不悦！这次来得又不是时候！莫遗自认倒霉，说完话后，最好要马上消失！

　　“只要你这个大嘴巴不说，那些‘闲语’也不存在了！”蒋浩一针见血地指出，言语冷冰。
　　“呃……那个冷玫我有些事要通知你！”莫遗大声地说着，说明自己不是故意要“打扰”他们的。

　　“什么？”冷玫放下手中的面，看着他。
　　“一个星期之后到‘魑魅帝国’报到！”莫遗的神情十分凝重。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出大事了。
　　“到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莫遗吸了口气，“那……我就先走了！”省得某人一直用一种眼光看向我这边！

　　看着莫遗迅速消失的身影，冷玫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走得这么匆忙。

　　“喂！你刚才不是有事对我说吗？”
　　“哦……哦……就是，在我离开以后，我希望你能帮我打理玫瑰PUB！”蒋浩把钥匙交到她手上，还是等自己真正脱离组织以后，再和她说！只希望那一天能早一点到来。

　　这么说，他应该是要走很久，冷玫有些难过，以后真的就只剩自己了。
　　“好！我会帮你打理好这里的！”
　　听到她答得干脆，蒋浩很高兴，一个不爱管闲事的人突然会这么干脆，是不是意味着什么呢？对于未来，他充满期待。

　　“野！玫玫去了很久还不回来！”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连野抱着冷宛月，他相信，那个像极他的女儿不会干出什么令人伤心的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冷宛月挣脱开他的怀抱，亲生父亲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女儿！

　　“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像是预见什么，连野慢慢地吐出几个字。
　　然后，门开了……

　　冷玫不吭声地走进房间。

　　冷宛月知道，这次，她伤了冷玫。她一定无法谅解自己为什么要原谅连野？还要跟他回去，因为她不明白，爱一个人，可以宽容所有一切。

　　“你说，应该怎么办！”冷宛月无奈也看向连野。
　　“她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连野只是抱住她。眼里满是对她的宠溺。

　　透过门缝，冷玫看到房间里的两个人，他们相依相靠，竟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她不理解为什么母亲要这样？难道她想算了吗？十几年受的苦又怎么能算了！
　　可是，当她看到母亲的眼光时，她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她正以从未有过的温柔眼光注视着那个男人，回应着他的柔情。而此刻她脸上阴郁只是因为自己的不谅解。

　　谅解？叫她怎么谅解。她不懂真的不懂！冷玫抓狂地将头深埋进膝盖。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大年初一的鞭炮声惊醒了客厅里相依沉睡的男女。
　　冷宛月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冷玫忙碌的身影。她闻到了饭香！

　　“吃完饭再走吧！”冷玫看了眼已经醒了的两个人。
　　连野只感到浑身酸痛，但是，他的心却十分轻松。

　　她说——吃完饭再走！冷宛月看了眼连野，她的女儿想通了！
　　“玫玫，那快去收拾东西吧！”
　　“不用了，缺什么再买吧！”连野左拉着她的手。右手环上她的腰。

　　“放手！”冷宛月轻斥他，这个人怎么能在女儿面前……

　　冷玫只是走近饭桌，哼！少在我面前显示你的财富。我们母女缺钱的时候，为什么没看到你！同一时刻，她看到母亲脸上绽放出的微笑——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美丽微笑，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的母亲现在所有的，全然是快乐。
　　她叹了口气，也罢！毕竟她只是个初中生，大人的事，她还是不懂。
　　不过，只要她知道，母亲现在是幸福的就好。
　　那个男人应该是很爱母亲才对，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