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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楚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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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没事吧?”
我拍了拍一身的泥,完了,这下白睡裙变成黑礼服了。身前的人走过来把我扶起来,询问着,那声音……宛如从静谧的夜色下掠过的萤火,隐隐地稍有磁性,乍一听,难道是个歌手?
我抬头一看——不由为之惊艳。
眼前的年轻男子白衣楚楚,乌黑的长发高高地束在头顶,用深棕色钗子固定。一对柳眉轻横,下面是一双乌黑的眸子,像夜空般璀璨,高挑的鼻梁,配上薄薄的唇,仔细一看毫无特别之处,稍一离开视线,余光却觉得那嘴唇竟扬起点点微笑,视线再投上去,又没了一样。
身穿纯白色古装少爷服装,左手持扇,右手正握着我的手臂。
我下意识地缩回手臂,他顿了顿,才明白了我的意思,尴尬地放手。
听那几个山大王惊呼时报出的人名——楚云天,应该就是眼前这个人的名字了。
身后跟着一匹骏马,两个人分立于马的两边,腰佩长剑,一副武装的打扮,该是侍卫,这情景,不是只有古装电视剧里面才看得到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沼梦国?
“在下楚云天,游乐时路过此地,见姑娘被此地的山贼追赶,本想出手相救,谁知,”他苦笑了一声,“竟被他们逃走了。”
果然是楚云天。你说什么?游乐?我又朝他打量了一番,穿这身装束,游乐?
楚云天见我迟迟不语还对他这么异样的眼光看着,不由得也诧异了:“姑娘,没事吧?”
“啊,我……”我回过神来,转眼又和他目光相投,一时竟忘了说什么。
楚云天微笑着说:“让姑娘受惊了。姑娘家住何处?为何会来这深山野岭?”
“这是沼梦国?”
我感觉想也不想地问了一句废话,楚云天愣了愣:“正是。”
我惊了,这要是沼梦国,又从何来的家?这要是沼梦国,那江逸一定也在这片疆土之中了。天下之大,要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好在如今缩小了范围,区区沼梦国,现在又结识了沼梦国的楚云天,找到江逸,至少有了一个支援。
“哦……我,我没有家。村子闹瘟疫,家人都病死了,剩我一人漂泊于此。”反正是电视上那些说烂了的台词,我信手拈来乱说一通,装作可怜,“我可以借住你家吗?”
“也好。姑娘年纪轻轻,只身一人在外,受委屈也是难免的。”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看出来了,深黑色的瞳孔里,一瞬间泛出喜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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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私家车,没有平坦的街道,没有高耸入天的摩天大楼,没有污浊的空气,没有显眼露骨的服饰,这就是沼梦国,和电视剧中看到的古时候的大街没什么两样,入城后,叫卖四起,这边是绸缎庄,那边是铁匠铺,不时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仔细一看,红彤彤的果球串在木棍上,外层没有保护膜——沾上灰尘很容易。
还有一些举着八卦牌子算卦的长胡子中年人,黑黑瘦瘦的,道士装,一边走一边捋着胡子,一副历经沧桑的样子。
入城以后,备受瞩目是在所难免的,谁叫我来自异界,穿着这么暴露的睡裙,来往的人大多对我投以异样的眼神和疑惑。
我和楚云天坐在一匹马上,这一路走在颠颠簸簸。时常在电视里看到一些大侠骑马,马鞭一挥,骏马嘶鸣狂奔而去,哒哒声路过成为此地的过客,不带走一片云彩,比当官的出来巡游还威风八面。
然而如今亲临,也不过如此。
我坐在楚云天前面,他正巧方便跟我说话。
“看姑娘的服饰,似乎不是沼梦国之人。”他凑到我耳边私语。
不知是条件反射还是怎么,我侧了侧身子表示不乐意。“我是……”晕死,我说我是中国人,你知道么?九重天之外的中国,可比这沼梦国先进十倍了。“哎,说了你也不懂。”我侧着头说,“不要叫我姑娘,这么矜持干什么,我叫穆芷萦,叫我芷萦吧。”
“这……”刚一说话便把楚云天难到了,我忽然想起来,古时男子对女子的称呼,不是什么祝姑娘王姑娘,就是玲儿惠儿,前者是敬称,后者该是爱称吧?楚云天与我初次见面,怎么好意思这么快就叫我芷萦呢?
“如果觉得不习惯,那就随便你了。”我表示称呼什么的都默认了,你可知,在我们那个时代,神马都是浮云啊。
“呵呵,想不到穆姑娘年纪尚小,端庄大方而不矜持,要在沼梦国,真是少见。”
我只微微一笑,不予回答。相比之下,如今的时代和二十一世纪,该有上百倍的世纪差别,传统文化信仰,早就焕然一新,像我这样的女子,要回到现代,我还算是温文尔雅了。
说着很快就到了楚府,门口有两只石狮子,往前三层台阶,三开门的正门,中间大大地敞开着,两边紧闭,大门两旁立着两个仆人,这楚云天,该是个当官的?
他扶我翻身下马,我跟在他身后。路过大门口,两个仆人恭敬地称呼一声“楚公子”当是问候,然后诧异地看着我,问:“姑娘是?”
“她是我上山遇见的,见她无依无靠,便将其带回。以后穆芷萦姑娘,就是楚府的一员。”他解释道。
两个仆人迟疑了一下,应和一声,楚云天又带我朝前走,越过了门槛,两侧是蜿蜒的长廊,中间台阶下,竖着一堵矮墙,墙中间被洞穿成扇形,用土灰色颜料镶边,成了一个小窗,透过小窗可以看到少许大厅的样子。却不知道墙后面是什么,隐隐听到潺潺流水声,四周又没有任何水流淌,声源该是矮墙之后了。
他只带我走向了右边的长廊,每一条长廊外都种满了桃树,树上粉红色的桃花开得正嫣然,如花季少女蓓蕾初放的腼腆笑靥,便给这楚府填了一丝别有洞天的清新,桃花林里星星点点地摆着几副原型石桌和石凳,想来平时无事时,便可邀请有人在此下棋切磋一番,或是对饮成三人。
再一垂目,却有涓涓细流流淌期间,宛如身居山涧。
这楚府,不看不知道,庭前院落,竟如世外桃源一般。虽坐落于沼梦城,却丝毫不沾城里污浊之气。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修建着楚府之人,该有一颗多么宁静无瑕的心。
空气里有淡淡的芬芳,如沐春风,温暖和煦。
“楚云天,”我走上前去叫他,他转身,一开口便觉得失礼,我连忙换了称呼,“楚公子,这些桃花,这些溪流,都是你弄的?”
“是的。”大概是听厌了类似如此的询问,楚云天不再说什么,又带着我向前走——楚府,该是有多长啊。
又走了一会儿,才停住脚步。
一个丫鬟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小柔见过公子。”
“这是穆芷萦穆姑娘,”他把我扶上前来,“你心灵手巧,今后穆姑娘的一切衣食住行,都由你来打点。”
丫鬟小柔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因为衣服的问题,她乍然一惊:“穆姑娘又不是楚府之人,为何?”
“你按我的吩咐做就是了,她是我上山遇到的孤女,家里人都得瘟疫去世了,留她一个人漂泊在外,就让她在此住下吧。”
小柔迟疑了一下:“可是公子,您不是从来都是……”
楚云天淡然:“穆姑娘是异族人。”——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我沉思起来。
小柔欠了欠身:“是。”不敢再说什么。
楚云天捋了捋我凌乱的发,说:“穆姑娘,你只把楚府当做自己的家一样,有什么事让丫鬟去做便是,只是楚府甚大,桃花林甚多,出行时最好让丫鬟陪着,否则迷路了可就麻烦了。”
“嗯。”我点头表示答应。
小柔迎上前来:“小柔见过穆姑娘,姑娘一身泥泞,小柔带姑娘先去沐浴吧?”
我望了一眼楚云天,他还是那样温柔的眸子,嘴角似笑非笑,仿佛雾里看花般扑朔迷离。他点了点头示意我快去吧,又扬起嘴角笑了笑。
我回敬了一个笑,跟着小柔来到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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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房门的瞬间我惊呆了。这浴室,比我家客厅还大!
正对门便有一副两米多宽的屏风隔着,上面绣有粉色的牡丹花,花开正艳,两只彩蝶飞舞其间。绕过屏风,是一个大水池,蓄满了水,还泛着盈盈白雾,隐约看见白雾中间泛着几片殷红的色彩,便是花瓣,水池延伸到房间最里面,墙上两个锥形的饰物正中吐着清水,直射入池中,像瑶池一般。
“小柔为姑娘宽衣吧。”
“呃,我自己来吧。”我推开小柔的手,小柔疑惑地看着我。毕竟活这么大,穿衣脱衣从来都是自己的事,而且如今一到沼梦国便享受这贵宾级的待遇,还真不习惯,“这些事我自己来就行,你看我这衣服,你也不会脱呢不是?”
小柔苦笑一声:“那好吧,小柔先行告退,如果有什么事,呼我便是,小柔就在门外。”
我点头。
这丫头,还蛮听话,看这面容,年龄应该与我不相上下,或许是自小便在楚府当丫鬟吧?服侍过多少人受过多少训才让她变成现在这样乖巧顺从的?
我脱了衣小心翼翼地埋如池子里,水温恰到好处。池子深度也很合适,刚好漫到胸口。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不由得惊异。
楚府中的景象出人意料,桃花林满园,流觞曲水陈列期间,就连一个浴室都这么大,那其他房间呢?我难以想象,只觉得这个时代的富豪生活之奢侈。也不知道楚云天是个怎么样的人,初次见面便如此热情收留,我还记得我提出借住时他的眼神,回想一番,除了欣喜,竟还是欣喜。
同坐一匹马上他也是规规矩矩地,一副大家公子的样子彬彬有礼,看看不出有什么恶意,或者说,他原本就是个热心肠的人,也好,我来沼梦国,就是为江逸而来的,不管他在这个时代,是流落到街头行乞,还是辉煌一生高坐明堂,我找的就是他。现在又遇上楚云天这么个大善人,再自行努力一番,前程似锦呐!
我忍不住轻笑一声。又沉思起来,不知道江逸现在在干嘛呢?
古时女子向来是不受人尊重的,更是男人歧视的对象,什么三从四德,都是把女人锁在家里的借口。我只有先抓住楚云天这条藤蔓,才能一点一点向上攀登,才不至于受欺负。现在想来,改日真要好好感谢楚云天,要不是他,我就沦落到山贼手里,后面会发生什么,我不敢想,从此清白全毁,哪儿还有找到江逸的勇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