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emoirs Of Auschwitz》呆兔

2、第二章

　　第二章
　　在奥斯维辛，能够拥有笑容的只有魔鬼，人类永远得不到这样的资格。好不容易熬过了白天，又到了晚上集合的时间。有了前一天晚上的【教训】，这回没有人敢缺席。两个小时后，比克瑙的新犯人第一次有了睡眠的权利。
　　牢棚里的味道还是依旧难闻，这里每张床铺分为上中下三层，每层有两到三个人，空间十分的拥挤。床上的被褥肮脏不堪，周围还缠绕着断裂尖锐的铁丝网。现在正值夏季，晚间闷热，还有数不清的蚊虫叮咬皮肤。可这些都已经不是什么无法克服的事情了，被折腾了两天的卡妙再也禁不住睡神的诱惑，一头扎进床铺，枕着满是污秽的枕头沉沉的睡去。
　　卡妙做了个梦，他梦到自己站在一片青色的麦田里，清风扬起他石青色的长发，轻抚着他精致的面容。头顶是碧蓝碧蓝的天空，时而有飞鸟经过，欢快的鸣叫。卡妙的脸上是柔和的笑容，他微笑着看着前方正在欢快奔跑的绿色头发的少年。
　　“艾尔扎克，别跑远了。”卡妙的声音也很轻柔，绿发的少年欢笑着转过头，对着卡妙咯咯的笑。耀眼的阳光洒下，照在艾尔扎克的脸上，把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卡妙伸手，想要拂去艾尔扎克脸上细微的汗珠。
　　画面在卡妙的手触到艾尔扎克的一瞬间转变。眼前的艾尔扎克不再是那个活泼的少年，而是一具冰冷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卡妙感到整个世界都已经崩塌，找不到方向，没有了光明。鲜红的血色布满了卡妙昏暗的梦境。
　　卡妙被突然转变的梦境惊醒，汗水从额头顺着两鬓流下，鬓角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卡妙大口大口的喘息。原本安静的牢棚内突然响起了看守的声音，像是爆开的炸弹一样的震耳欲聋。卡妙坐起身，黑暗中努力的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是谁的嘴被捂住的呜咽声，黑暗中隐约有几个人正从牢棚里拖走一个犯人。整个牢棚里都只剩下瑟瑟发抖的战栗。集中营里的犯人的性命全部掌握在那群魔鬼的手里。卡妙靠在身边的铁丝网上，无力的看着那个犯人无助的被看守拖走。
　　距离早上六点的集合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卡妙却再也无法入睡。对于这个比地狱更加恐怖的集中营，卡妙从心里感到恐惧。他不知道之前被拖走的犯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个犯人为什么会被拖走。不，在这里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所以下一个被拖走的很可能就是自己。卡妙蜷缩在床铺的角落里，不安的等待着天亮。
　　阳光照亮天空，这光芒的温暖却不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看守敲打着铁栅栏，催促众人排队去操场点名。迪斯靠近了卡妙的身边，脸色不佳。他们都发现，冰河不见了。不安的神情落在两个人的脸上。在经过修罗身边的时候，卡妙向修罗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修罗依然是一脸严肃的神情，然后别过脸，不看卡妙。
　　被拖走的人是冰河！这句话直接闪现在卡妙和迪斯的脑海里。可是他们也很清楚，他们无能为力。卡妙看到修罗走到一个黑制服的纳粹士兵面前跟他说着什么。卡妙无暇顾及。心中惴惴，挨过了早上点名的时间，早餐是一碗稀得可怜的麦片粥，卡妙知道这点东西对于他的身体需求来说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有总比没有好。卡妙很快喝光了那碗粥。
　　卡妙被分到了工厂顶替了冰河的位置来劳动，炎炎烈日之下，只是站在那里便已经是满头大汗，更何况是工厂这样大强度的工作。卡妙的身边相继有人中暑倒下，然后那些人再也没能站起来。卡妙伸手蹭了蹭额头的汗水，眼前一黑，脚下变得不稳。身旁的迪斯扶住了卡妙，怕他就这样倒下。仅仅是这几秒钟的时间，看守的皮鞭就已经落在了两人的后背上。
　　“犹太猪！居然敢偷懒！赶紧干活！”皮鞭划破空气落在卡妙和迪斯的肩背上，火辣的阳光炙烤着他们身上的伤口。撕心裂肺一样的疼痛。但是没有人敢反抗。卡妙苍白着脸继续劳作，迪斯暗地里咬牙切齿却也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
　　总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劳动，卡妙和迪斯相互搀扶，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牢棚。修罗再次让卡妙去领取口粮。卡妙依然带回了十五人份地晚餐回来，只是卡妙却将自己的那一份收了起来。迪斯看到卡妙的举动，再次把自己的晚餐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递给了卡妙。
　　“谢谢。”卡妙接过迪斯的晚餐，声音暗哑。迪斯坐在卡妙的身边，一口一口的吃着难以下咽的食物。
　　“等冰河回来，要悄悄的给他吃，小心被别人发现。”迪斯闷声闷气的说着，卡妙沉默着点头。但其实他们都明白，冰河不可能回来了，除非有奇迹发生。肩背上的伤口灼烧着皮肤，但他们只能无声的忍耐。
　　“447071。”修罗清冷的声音响起，卡妙艰难的站起身，伤口撕扯着他的神经。卡妙走到修罗面前，修罗却看向铁网之外，脸上是一种意味不明的神色。“你认识米罗上尉？”听到那个恶魔的名字，卡妙心头一紧，本能的摇头。修罗轻轻的瞥了卡妙一眼，微微的叹气。“443029昨晚被一位长官带走了。”顿了顿，修罗继续说道，“那小子长的那么清秀，这里是集中营，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卡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一段时间的。修罗的话让卡妙越发的了解到集中营的残酷。这里毕竟是魔鬼的居所，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卡妙顶着头顶的烈日，感觉到双腿绵软。迪斯一直在一旁鼓励着卡妙。卡妙觉得如果没有迪斯在，恐怕他早已成为了焚尸炉里的灰烬。
　　傍晚，完成一天的工作，犯人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牢棚。卡妙分发完了食物，依然将自己的那一份收了起来，迪斯也如常的把自己的食物分成两份。只是这一次，卡妙拒绝了迪斯的好意。他站起身主动走向修罗。
　　“我想见米罗上尉。”卡妙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去跟修罗说这句话，幸好修罗不是那些魔鬼中的一员。修罗看着卡妙久久无语，刀锋刻画的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卡妙站在那里，眼睛紧紧的盯着修罗，期待着答案。
　　“如果有机会见到长官的话，我可以帮你提一句。”过了很久修罗才这样缓缓的说道，他吐了口气，又看着卡妙摇了摇头，“这里是集中营，你别太天真。”
　　卡妙如常结束一天的工作，集中营里的犯人倒下一批又会新来一批，纳粹魔鬼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里的所谓低等民族。已经半个月了，卡妙和迪斯依然如往常一样为冰河留下食物，但他们心里都明白，冰河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夜晚总是在一片静谧中理所当然的降临，卡妙和迪斯靠在一起，睡梦中的两人都在微微的打鼾。也许在这里，在奥斯维辛，在比克瑙，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拥有短暂的宁静。可是魔鬼又怎么会让人类得到平静。
　　看守的到来再次让暗夜的恐怖降临，这一次被强行拖走的人变成了卡妙。面对着看守，迪斯像发了狂的狮子一样冲向架住卡妙的看守，然后又被狠狠的打倒在地。卡妙挣扎着，眼睁睁的看着迪斯被打的一脸的血污甚至于失去意识。迪斯在沉入黑暗前看到的最后的景象，是被看守拖走的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的卡妙。这一切发生的很突然，很没有道理。魔鬼的聚居地，这里不需要任何人类的道理。
　　迪斯很快从昏迷中醒来，他一下子蹦起来然后冲向一直蜷坐在角落里的修罗。愤怒让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变得通红。脸上的干涸凝结的血污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像魔鬼。一拳打下去，牢棚里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要停止。
　　“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拖走么！”迪斯揪起修罗的衣领，又是一拳打下去。修罗只用一只手便轻松接住了迪斯的拳头，面前的人正在剧烈的发抖，不知是气愤还是恐惧，又或者两者都有。修罗甩开迪斯的手，面容依然冷漠。
　　“你似乎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修罗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将迪斯从头浇到脚一样，迪斯感觉世界只有黑暗和冰冷，人类已经无法在这里呼吸。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奥斯维辛集中营，这里是魔鬼的领地，这里是没有人道的地方。迪斯垂着头一下子瘫坐在地，没被打死已经是万幸，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的。迪斯坐在地上开始无助的抽泣，哭声越来越响，参杂着绝望的笑声。修罗看了看迪斯，微微的叹气。
　　笑声戛然而止，迪斯的眼里开始闪着精光。既然这里只有魔鬼能够生存，那么就把自己也变成魔鬼。
　　卡妙被拖到了一个明亮的房间，刺眼的灯光让他一下子无法适应的眯起眼睛。耳边传来的是一些邪恶的笑声，还有参杂着的淫靡的声音。卡妙被狠狠的一推，一个趔趄，以一种极为屈辱的姿势倒下，骨头磕在地上，钻心的疼痛。
　　“哈哈哈哈，这次的质量也很高啊。”一个充满□□的声音在卡妙的耳边炸响，一只肥厚的手狠狠的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卡妙总算适应了刺眼的光线，眼前尽是一些穿着黑制服的纳粹军官，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淫邪的笑容，卡妙的胃里翻江倒海，一阵作呕。
　　卡妙被迫跪在地上，极为屈辱的姿势，周围的人们用审视玩具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不知从哪里伸出的一只手抓住了卡妙细弱的手腕，然后周围炸响一般，数不清的手伸了过来。卡妙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本能的反抗，却起不到任何的效果。直到身体全数暴露在空气中，盛夏的日子里却也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卡妙终于知道自己将要遭遇怎样的折磨，他大叫着挣扎，魔鬼的笑声更加响亮。
　　什么是活着？卡妙不知道，他只盼着这种要命的折磨快点结束。这个房间没有窗户，仅有的一扇门也很久才会打开一次，打开，也只是仅够一人通过的小缝。卡妙在这里见不到阳光，数不到时间。这是第几天了？卡妙不知道，他觉得觉得自己快要死掉，没有充足的食物，没有充足的水源，只有那些散发着腥臭的男人，从前后贯穿他。
　　房门碎裂的声音，门似乎是被踹开的。阳光洒了进来，覆盖了这里昏黄又刺眼的灯光。阳光给门口那个高大的宝蓝色身影镶上金色的光芒，就像从天而降的天使前来人间挽救苦难的信众。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混乱，卡妙不知被谁扔到地上，四肢无力的垂着。他眯起眼睛，看不清来的人究竟是谁。
　　“长官！”房间里的一个人对着门口的人行了个纳粹军礼，他全身光裸，不住的发抖。其他人的动作也都僵住，没有人敢出声，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你们在做什么？”卡妙隐约听到那是个慵懒的声音，很熟悉，可是卡妙想不起那声音的主人。眼前覆盖着的，是一片耀眼的宝蓝色。那是属于恶魔的颜色。
　　“报、报告长官！我们在调教奴隶！”不知是谁斗胆说了这么一句，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血从那人的□□处喷涌而出。
　　“元首是反对同性恋的。”再没有人敢做声，米罗冷笑着走向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卡妙，将他抱在怀里。“我会军法处置你们。这个奴隶也交由我处置。”明明是个温暖的怀抱，卡妙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寒冷。米罗的声音很平静，可是谁都听得出来他的怒火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卡妙不知道接下来将要承受什么样的折磨，可他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与权力。卡妙已经连挣扎都做不到。
　　卡妙陷入了深深的沉睡，米罗坐在床边看着卡妙。面色苍白，冰蓝色的双眼紧闭，石青色的长发也失去往日那美丽的色彩，显得灰暗。没有生命的色彩。米罗微微的叹气，天色已经渐渐暗下去，卡妙已经沉睡了一天。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战争，什么时候才能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