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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十三章 肺腑(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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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作轻松地打趣:“姐姐今儿好生奇怪,一个劲儿地帮临淄王说好话,是不是在我没醒来之前就被临淄王收买了?”
芙楚无奈地笑道:“你呀——净会转移话题!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怎么会被临淄王收买呢,我说的这些话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呢,你若还不信,我可真真的没法子了。”
“我也就只能放一百个心,另外二十个,也就只有等道临淄王回来,我再好好地审问他才能放下!”我俏皮地笑着,话题一转,“那芙楚姐姐再告诉我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的出身,是谁告诉姐姐的?”
芙楚万万没有料到我会问她这个问题,尚不及掩去惊愕的神色,吞吞吐吐道:“这、这……扬州周家,在掖庭宫里可是具有一定势力的,我怎会不晓呢?用不着旁人来告诉,用不着。”
我见她闪烁其词,不觉微笑,“姐姐一瞧便是没有撒过谎的人,不然怎会口吃?还编了一套根本说不通的理由。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岂会不知?以姐姐的性子,哪里会知道掖庭宫中那些人是有势力的?扬州周家,纵然姐姐之前听过,也是转瞬即忘的,更不会去打听我的出身了。”
芙楚银齿轻咬下唇,“是我想得不够周到,让你一听便听出了端倪。”
我淡淡地问道:“是绮霜吧?也就只有她会和姐姐说这些了。”
芙楚一言不发,双手灵巧地翩飞,不一会儿就帮我梳好头发。我的头发不多,她便梳成一个平薄舒爽的云髻,再摘下一朵从窗扉处爬进屋内的茉莉,别在我的发丝深处。
我轻轻摸一摸发鬓,笑道:“芙楚姐姐,你的手一向这么巧。那夜捣衣,姐姐也帮我梳头,发型的名字好好听,叫同心髻,是希望你我同心吧?我记得,那是姐姐和我第一次见面,也是姐姐和绮霜第一次见面。”
芙楚叹一口气,面露难色,“是绮霜告诉我的没错。我终日找你不到,只能去找她,她便将你的事情全部告诉我。她也十分担心你,她说你素来戒心强,不知能不能在东宫交到朋友,她是怕你在东宫抑郁成疾。其他,也没有什么了。”
我的心里冷冷的,凉凉的,像那一株不小心从窗扉爬进来的茉莉,碧绿的叶尖嫩嫩的,带着一点透明的鹅黄,一副柔弱不堪的样子,枝头掐断的痕迹犹新,一缕缕地变成桑青色,好像要枯萎一般。
我落寞道:“绮霜她心性不坏,只是比较圆滑,有些想法,难免……”我的叹息如同窗外薄薄的云絮,转瞬即散,“不过她的所作所为,也只是想与姐姐亲近而已,她知道我从姐姐那里借来不少书,想必是羡慕了,也想借吧。不知姐姐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借几本于她?她定会对姐姐感激不尽的。”
芙楚欣然一笑,“这有何不可,只要你不怪她,我就放心了。”
芙楚又与我说了不少体己话,眼看金乌西斜,李隆基还未见回来,芙楚也不能在东宫过多停留,只得起身与我依依惜别。
我抬眼看着窗外了无纤云的晴空,逐渐由鹅黄变成蟹子黄,再变成柑橘红,最后从上方一点点地侵袭成墨蓝色,这时候李隆基才匆匆忙忙地赶回来。
他大汗淋漓,满脸通红,却捧着满满一碗蜜枣,“宓蕊和持盈的蜜枣早就吃完了,我就跑到典膳厨大肆翻找,结果也没有找到。最后——”他狡黠一笑,“你猜我在哪儿找着的?居然在豆卢孺人那里,她说是准备明天给父王做点心用呢。我趁她不注意,偷抓了一大把!”
我含一颗在嘴里,满心满肺尽是甜蜜,忍俊不禁道:“你来这么迟,药都冷了呢,我还怎么喝呀?”
“我帮你加热。”李隆基顾不上擦汗,端起药碗往外走,差点与突然闯进来的芙楚撞个满怀。芙楚一看是李隆基,连忙道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芙楚的脸映照着窗外红花,更添一抹妩媚,让人不忍移目,她气喘吁吁地问李隆基:“临淄王,可否借几朵秋海棠一用?”
李隆基不明所以,“请便。”
芙楚来到洒金秋海棠树下,踮起脚尖摘下几朵盛开如伞的秋海棠后,欢天喜地地离开了。我不解,却也不多问。
喝完药,李隆基硬是要我出去走走,散散心,说什么多活动活动,病才好得快。我拗不过他,只得披着一件衣衫随他出去。
与其说是随便散散心,李隆基却像是有目的一般将我引至玄德门。
走得近了,我才看清玄德门旁的芭蕉树下,芙楚一袭葱白宫装亭亭玉立,手捧着整个东宫开得最好的秋海棠,递给武重规,盈盈笑道:“你不是问我这个时候什么花开的最美么?喏,便是这个秋海棠了。”
武重规将一朵娇艳欲滴的秋海棠别入芙楚薄如蝉翼的发髻,含笑道:“确实是开的最美的一朵。”
今日夕阳最后的一抹余晖洒落在芙楚发髻处的秋海棠上,一瓣一瓣,层层堆叠,宛如绢纱,泛着粼粼金光。
红颜如花,最美不过如此。
我在心里细细一算,芙楚今年十六,武重规未过二十。从年纪上来看,二人确实般配。
立在我身旁的李隆基微微眯起双眼,淡淡地道:“他们二人这个样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紧了紧身上所披的衣衫,才觉得秋天到来,连风都入骨寒呢,嘴角若有若无地弯起,“你似乎有什么法子。”
“自然是有,只要你应允,我就可以成全他们。”
我侧首看向李隆基,他平静如水的表情下,隐藏着一缕不为人知的快意。我恍然想起,命妇苑离玄德门,是很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