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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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蔚然自混沌中醒来，眼前模模糊糊看不清东西。
突然有种失重感，随即一路颠簸，安放到一个温暖的地方。
有水珠掉到脸上带起凉凉的感觉。隐隐约约听到耳边有人说：“她是我的女儿，我会保护好她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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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岁。
教主抱着她，走在灯火通明的神殿内，无数麻衣人朝她匍匐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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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岁。
李蔚然知道自己穿越了，而且成为一个有着奇怪名字叫做麻衣教的圣女。
还有一个爹爹，叫楚天舒。
而她却不跟爹爹姓，姓张，属于圣女独有的【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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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
在教中三岁是一个重大的日子。
庆典上，教主给张苏合带上黄金面具，不准随意摘下。
在这里圣女便是神，至高无上的存在。
她坐在位子上俯视着下面低伏着的人头，她的命令在这里就是神的旨意，无人能违背，这种感觉既让她惶恐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她忘记李蔚然这个名字，习惯别人称她为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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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岁。
十大长老恭敬跪在地上请示道：“圣女，司花女与外人勾结，泄露我族机密，该判何罪？”
她听到自己迟疑地道：“血刑……不……血刑吧。”
十字架上的身体被戳得像个筛子，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流淌一地，滴答、滴答……
唯有那张脸一如活着时那么美丽，尤其是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她，充满了怨愤、恐惧、仇恨……
从此她的寝室彻夜点灯。
教中人因此认定她软弱可欺，而此时，教主当众捏着她的骨骼判定道：“不适合习武。”
她的地位受到质疑，她的生活开始伴随着的偷袭、暗杀、阴谋、背叛……
所有人依旧匍匐在她的脚下，但是也有无数人等待着绊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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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
在她无意中说出教主长相的那一刻，所有人又敬又畏的仰视着她。
教主摸着她的眼睛说：“这是一双可以看破虚实的眼睛。”
原来在其他人眼里，教主是不可捉摸的雾。
因为她这双眼睛，她的地位被确定了，再也没有人敢于挑衅她，至少表面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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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
她灵魂的年龄有20岁，但是在教主眼中依旧是个不知世事的孩童，懵懂无知。
他说她该长大了。
于是，她第一次走出麻衣教圣坛。
教主随意指着地上一块碎石子，问她这是什么？
她答：“石头。”
对于这个答案，教主不置可否。
等她们走到江南，乘船北上。
江湖传言，有人发现记载着百年前盗帅楚留香留下的宝藏线索的石头。
张苏合坐在船上看着各色江湖人横空飞过，就为着抢夺着那块石头，朋友互相猜忌，亲人互相防备，敌人互相残杀。
无数高手莫名其妙地死在路上，客栈，马上……一路浮尸，整条碧水江汀泛着一股尸臭。
曾经对于她来说神秘向往的江湖赤裸裸的展现在她的眼前，透着股浓浓的血腥味，让她作呕。
教主再次问她：“那是什么？”
她颤抖的答道：“欲望。”
“是吗？”教主玩味道。
等听到又一个江湖名门因为抢到石头而全家暴尸荒野的消息时，她们已经到了京城最神秘最大的销金窟，那里赌博、妓院、生死擂、温泉……凡是人间能享乐的应有尽有。
她看着一个乞丐进去变成富豪、一个富豪被盖着白布丢出去、看着一个白天的贵妇晚上变成妓院新上的红牌……
交易的都是真金白银，吃的都是玉盘珍馐，睡得都是白玉床美人乡，人类所有隐秘的欲望都能在这里实现，人间极乐之地莫过于此。
“既然看过人间极乐，便去看看人间炼狱。”教主带着她离开了那群纸醉金迷、沉-沦肉-欲毒瘾的酒池肉林。
最后来到一个叫做清河镇的地方，遍地都是沙漠的清河镇。
那个镇断水了，教主带着她堵在镇外七天，然后带她近距离观看一出在他看来很有意义的现场版教育片。
人的负面情绪在死亡的威胁下无限扩大，恐慌蔓延伴随着的便是强-暴、虐杀、最后人吃人。
缺水？人的血管里流淌的不是水吗？
一旦有人虚弱的倒在地上，立刻有人围上去生啖人肉。
人类可以想象能活下去的手段全部施展在这小小的清河镇，因为没水、没食物、没出路。
一个真正的人间炼狱。
张苏合一直认为如果规则不能因为你改变，那么只有你适应规则。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底道德标准，是他们为之生存的底线。作为一个标准有点小私心、带着现代人通病冷漠的正常人，也有着张苏合不可逾越的底线。
“你疯了吗？”她握紧拳头。“你他妈就是一个人渣！”
教主冷漠着蔑视着她，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还是你以为你真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无论谁伤害了你，都必遭天诛，万劫不复？”
“哼，在圣坛里大概还有十几个所谓的圣女吧。”她摘下象征着圣灵和神力的面具，狠狠的朝他摔过去，还未靠近就被他周身无形气劲震碎，一小块碎片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张苏合脸色不变，她的心怦怦乱跳，她很害怕，甚至都要哭出来，但她笔直站着，不肯退缩一步。
她缓缓道：“连最基本对生命敬畏的心都没有的人，只不过是兽而已。”
“凡是对我出手的人没有活下去的。”
张苏合狠狠的朝他吐了口水，骄傲地微笑道：“那有人朝你吐过口水吗？”
教主沉默着，忽然露出一种很奇特的表情，也不知是讥嘲还是赞赏：“我开始喜欢你了，你会是唯一的圣女。”
“什么圣女，我从来就不稀罕！”她斩钉截铁道，“我宁愿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教主眯起眼。
“啊！”她发出一声惨叫，强大的气势将她压倒在地。她喊得嗓子都沙哑了，五脏六腑都要被挤烂，十指死死的扣在地上，露出白深深的一截指骨。
“你知道你做出了什么选择吗？一旦脱离了这家族，无论出了什么事，都和家族没有关系，就算死在路上，也没有人为你收尸。”
教主淡淡道：“你会死，不用我出手，就这样把你丢在这，你就活不下去。”
“那……我……宁愿作为人死。”她喘着，倔强道。
他忽然柔声，带着蛊惑的声调道：“你讨厌与血腥为伍，却强迫自己接受；被人下了噬魂蛊，未完全解毒之前身受万蚁噬心之痛在人前也不露半点异色；晚上躲在被窝里哭泣为了怕人发现，也不敢哭出声；甚至为了不让人察觉你偷偷练习暗器，每次练完之后都在手上涂上蚀肌散腐蚀掉手上的茧；每日偷偷跑到出口处，凝望着从外面射出来的一道光，却没有踏出一步。一直挣扎着，忍耐着，等待着寻找离开的机会，做出了那么多努力，就甘心死在这里？”
她想着她躲在阴暗的圣坛内痴痴地凝望着那一撮灿烂的阳光，一直强忍着的眼泪掉了下来。
教主凝视着她的双眼，指着她瑟瑟发抖的身躯，道：“你已经在害怕了。”
“这样的你离开了麻衣教，终有一天也会心甘情愿的回来。”
“不！我的心愿就是做一个普通人。”她崩溃地嘶吼哭泣道：“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这些江湖厮杀，勾心斗角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以过着平静的生活。”
“你是这么想的？”教主轻笑道：“真是个愚蠢的想法，不过我给你一个机会。”
他伸手一把拽住张苏合的衣领将她提起来，额对额，闪烁着异常光芒的眼眸像是直入她的内心深处。“你是张苏合，是医馆大夫的女儿……”
张苏合挣扎着，却被按住后脑勺，只能愣愣的看着那双具有魔力的眼睛，茫然的跟着念道：“我是张苏合，是医馆大夫的女儿……”
教主松开手，张苏合向后倒，一双手从后面接住。
然后，张苏合用她懦弱胆怯挣扎却又恣意活着的八年，换来了她一直期待的两年自由、平凡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