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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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张苏合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暗沉。
视线所及枕边那块金黄碎片，从唇边轻轻逸出一声低叹，她抚摸着碎片上的纹理，起身打量着周围熟悉而陌生的布置。
她苦笑一下，怎么从来没有发觉房间里的家具位置和在圣坛的房间摆设一摸一样呢？
夕阳柔和的光芒投注在窗口，张苏合走到窗户边有些吃惊的看着街道上商贩传来响亮的吆喝声，来来往往的镇民微笑着交流，一群孩童穿插在人群中追逐欢笑奔跑着，一如当初平和。
张苏合捂住脸。“这是在告诉我，只要我愿意依然可以只当清河镇一个大夫的女儿吗？”
她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已经无法自欺欺人下去了。”
“为什么不和除爹爹、秦岚以外的人说话，从来不和镇上孩童一起玩耍，如果不是秦岚提醒这一点……就算一时被催眠，其实在潜意识里早就知道——
所谓的清河镇其实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哪有什么楚大夫、大伯，而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医馆大夫的独女。”张苏合攥紧那个吊坠，“我是麻衣教圣女张苏合。”
张苏合提着衣角，缓缓地走下楼。
院子里没有尸体，没有血迹，空气里干净的没有任何味道。
被撞翻的石桌重新摆好，水井水桶都按原来的样子放好，她一路走着，原先被毁植物的绿地被重新植上娇艳的花朵，大门也被修好了，甚至当初留下的痕迹都模仿的一模一样。
转过一个拐角，张苏合愣住了，站在原地复杂地看着与暮色融为一体的楚天舒，一身黑色教袍，上面绣着繁复奇怪的银边，正是象征着护法的身份的纹饰。
“爹爹。”
楚天舒转过身，缓缓道：“苏合，你是我的女儿。”
“你若能装聋作哑真当自己是一个平凡大夫的女儿，就让你这一生平凡的过下去也未尝不可。”
张苏合怔了怔，摇摇头，看着桌上的那个残破的金黄面具，闭上眼手指抚上去，这种纹路，怎么可能会忘记？将那块吊坠拼在缺口处，轻轻道：“这就是我的选择。”
张苏合低垂着头，“不用了，虽然我知道爹爹不会骗我的。”
楚天舒微顿道：“上一句话就是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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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种突然冒出来苦逼的赶脚是怎么回事？
张苏合扑哧一笑，长长的睫毛遮住她眼中的神色。“我很清楚自己的选择，而且更加庆幸没有在自己失去最珍贵的人之前认识到了这个道理。”
她吸了吸鼻子，笑道：“所以爹爹，我很好，一点都不难过。”
楚天舒放柔了眼神，凝视着张苏合，道：“你知道你的想法错在哪里了吗？”
“我……”
想着躲到一个没有江湖人的地方，过着隐士的生活，没有战乱、饿殍那么平凡的过一生。
当初逃避问题的幼稚想法，果然是够傻够天真。张苏合自嘲的笑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武侠世界，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却绝不能是个普通人。弱者是没有选择权的，而指望强者的怜悯，绝对是一个愚蠢的想法。”
她反而要感激教主让她认清这个世界的现实。
“没有力量拿什么来保护自己，守卫自己想要守卫的东西？”而她那多余的同情心更只是个笑话。
这里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法治社会了，官家势力衰弱，法律条例不过是一纸虚言。绿林好汉占山为王，所谓快意恩仇，不过是以暴制暴，好似所谓的江湖人手里没有几条人命便不是江湖人一样……
她应该早该明白的，却直到现在才明白。
古龙有一句话很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徐克接的更好，你还能往哪里躲。
“呵呵，看来小苏合已经想明白了。”
张苏合转过身，挺着笔直，道：“教主。”既然已经决定接受现实，她干脆的改变称谓。
楚天游，不，教主同样一身黑色长袍的随手朝她扔过一个东西。
张苏合抱个满怀，看清楚是一个狰狞奇异金色面具的时候，不由低垂眼睑。虽然早就有所预感，但是知道这一刻才了解教主和爹爹的用心良苦。
张苏合捧着面具，咬着唇道：“多谢教主再给我一次机会。”
冰冷的面具戴在脸上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从现在这一刻开始那个本就虚幻出来的张苏合真的不在了。
由此开始，在此结束，这一段可笑的妄想。
想起在她经历一次次暗杀、背叛的时候，对比曾经看过的那些武侠同人小说里面什么都不懂却能活得逍遥自在的女主，那些个怨天尤人的想法。现在再回想，在这个真实的江湖或许她们依然会活得精彩，但是绝不会长久。
山，山巅。
山巅在群山中，在白云间。
云像轻烟般缥渺，雾也像轻烟般缥渺，群山却在烟雾中，又仿佛是真又仿佛是幻。
唯有一条涓涓细流在白雾间流动闪闪发亮。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故老相传，就在这流水尽头处，有一处洞天福地，隐居着武林中最神秘的一家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
一道奔泉，玉龙般从山巅上倒挂下来，溅起了满天珠玉。
这便是溪水的尽头，危峰兀立，鸟迹难寻。
“到了。”楚天舒道。
随着齿轮转动的声音，一道暗门滑开。
张苏合最后仰望外面灿烂的阳光，收回目光，直视那幽暗冷冰冰的山洞。她的人生兜了一大圈，终究是回到了这里。
楚天舒已经一脚踏进去，他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已变得冷冰冰的，毫无一丝人的情绪。“走吧。”
张苏合摸着脸上凸凹不平尖锐的面具，提醒着自己她的身份，高傲地抬起头，声音也成一种虚无缥缈的声音，带着种不可描述的魔力，低缓道：“带路吧，护法。”
她走得很慢，宽大的七色长袍拖曳在地上，透着威严神秘的气势。
夜明珠的光芒大亮，在她的脚边一个个穿着麻衣的教徒以首顿地，从她踏进去的第一步开始，伸展出去，一直到她看不见的尽头。
所有人呼吸轻微，几乎听不见。
空旷的圣坛，虽然挤满了人，但是仿佛只有她一个人不停地走，在看不清前路的甬道中不停地走。
忽然眼前一亮，眼前出现一个高台，在最上方放着一把椅子。
她直视前方，踩着一节一节台阶，最后停在椅子面前。
察觉教主看过来冰冷的视线，张苏合笑自己现在还迟疑什么，深呼一口气，坐上去。
在她的脚下，所有人五体投地，匍匐拜倒。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