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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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日本，东京。
这样的雨天很适合发呆。雨水啪嗒啪嗒地落，铅灰色的云层笼罩着城市上空，上万吨雨水被灌进东京，夏天的雨水会让整个城市都变得鲜活起来，一切都透着生命的颜色。水泥马路上蒸腾起白茫茫的雾气，下水道堵塞的路段会在下水口形成一片水洼，深可淹到行人的脚踝。
因为夏季的雨天，街道上的地砖大多时候都被浸润成深灰色。
依次林立在路两旁的梧桐树苍老、俊秀，枝桠上宽大的梧桐叶子被雨水打湿，好不狼狈。深吸一口气，空气都是潮湿的。那是夏天的味道，只有夏天才会把那么多的味道杂糅在一起，潮湿的泥土，清凉的雨水，绿色的植物，包括擦肩而过的路人身上的味道……都可以那么清楚地嗅到。像是腐败的味道，不大讨厌，偶尔风吹过，清清冽冽，还有点讨喜。
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路上，越前胧乐抱怨着交通部门的不尽人意，这么大的雨反而路上的出租车变少了，想打辆车都办不到。
撑着伞，退到路边的屋檐下，顺着伞骨滴下的水珠很快连成了一条线。屋檐不宽，胧乐目测了一下，不打伞的话会被淋到雨。犹豫了一下，越前胧乐还是把直柄的伞收了起来，靠放在墙边。伞收走的一刹那，胧乐就默默地看着雨水落在衣服、裤子上，晕成水渍，被衣服吸收。
撇了撇嘴，胧乐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不偿失……谁让妈妈从小便跟他说：「宝宝，屋檐下打伞、戴帽子这些都会长不高的哦。」
那时候，伦子妈妈有两把珍藏的纸伞，色彩鲜艳夺目，桃红色、藏青蓝。撑开的时候，像一朵娇鲜欲滴的花缓缓绽放。小胧乐便向伦子妈妈伸出小手，要摸摸。
伞小，作不得用具，收藏而已。胧乐小小的个子，撑着那把玩具似的伞却刚好。惹得伦子妈妈满心的喜欢，便把小龙马也扯了过来，给兄弟俩照相留念。照相机在小胧乐眼里也是有趣的东西，灯光一闪，自己的样子就被留了下来，笑的，哭的。还有自家哥哥。
这么一来一去，胧乐笑了。打着伞满屋子走，不收手，不停地闹腾。小龙马走到旁边去以示自己的不屑，但却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伦子妈妈一把抓住小胧乐，好笑地跟他说会长不高。胧乐这才不甘不愿地把伞给还了回去。
之后，胧乐还不死心地抓着龙马想去要来玩。
龙马那时，个头矮矮的，可爱得紧，眼神却不饶人的已有了凌厉的感觉。微微眯着眸子，「妈不是说了会长不高么。」
胧乐皱着小脸，好不难过，「可是哥哥戴着帽子……跟我也没有什么区别么。」
龙马气结。
收回思绪，胧乐将手上的购物袋换了一只手拎。看了看购物袋，胧乐觉得采购无节制果然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光看着就觉得很沉了。
雨水打在手臂上，水珠顺着皮肤向下流，在指尖有水珠凝成，落下，一遍遍的凝结。胧乐觉得有些冷。
想了想，胧乐觉得一个人走，委实不大妙。
掏出手机，调出电话簿。胧乐恨不能凑到上面去，好让他看个清楚有哪些可供选择项。
除夕和御间扬是不可能的。
爸爸和姐姐就更不可能。
回想了一下越前龙马今天的日程安排，胧乐只隐约记得龙马今儿个一大早好像有个什么……约会一类的东西……
约会么……？胧乐抬头看了看雨势，目极之处，都是一层层的雨幕笼罩，雨声哗哗作响，没有一点变小的趋势。
好吧，老天不仁，不要怪我不义。胧乐对着手机屏幕在心里念着。
拨出电话，被接通。
没等龙马说话，胧乐就抢了先，“……现在有空？”
“怎么？”龙马的声音悠闲，心情不错。
“妈妈碰到熟人了，让我一个人回来，雨太大，回不去了么……你现在在哪里？不在家里吧？”
“跟桃城前辈比赛刚结束……”话音一落，胧乐就听到那边有人嚷嚷着再来一局，想必是桃城学长了。胧乐心稍安，如果是比赛，那么自己不算扰人恋爱。
“啊啊那个笨蛋肯定又输了吧。”
“恩。”淡定地应了一声，龙马无视了这边上蹿下跳嚷嚷着再来一次的桃城。
桃城饶是已经升至初三，也一点正经样子都无。
“那正好，”胧乐弯起唇角，“来接我吧，网球场那边车要好打的多……”
“哦……”龙马应了一声，胧乐便挂断电话，反正龙马答应了不是么。
自顾自地看着雨滴落下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胧乐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这不还没说地址么……龙马那小子知道往哪里去吗……
胧乐一慌，掏出手机的时候手一抖，幸好反应快，手机避免了落地分尸的场面。手上拎着的购物袋，不知怎的，或许是不堪重任，应声撕裂，从底部的接缝处裂开——毫无挽回的余地。
于是，当龙马接到意料之中的第二个电话时，听到了胧乐惨兮兮的声音，幽怨不已，“哥……呜……袋子破了……”
哈？袋子破了？
“笨蛋。”越前龙马准确地下了定义，“你在哪？”
“……呜，你记得带个袋子来啊……要不然一大堆东西怎么拿……？”完全答不对题，胧乐还在那边一个劲儿地顾影自怜。
龙马觉得头疼，“我说，你到底在哪？”
“哦，我看看啊……出了商场向右拐，直走，一直走到有白墙的地方。”
“…………”你方圆十里都是白墙吧……
“不要磨蹭了，你要速度嘛，——早到有惊喜哦！”
“…………”不，是有惊无喜才对。
“……喂？还在吗？”或许是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胧乐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越前龙马一个怒意发作就不搭理自己了。
龙马深呼吸了一下，努力淡定道：“总之，待在原地，不要乱跑，等我过来。”
看着电话被挂掉，手机屏幕也灰溜溜地黯淡了下去。胧乐不禁垮了眉，蹲在地上把物件一个个捡回屋檐下，整齐地排好……让人见状就会想起幼儿园的儿歌，排排坐，分果果……
愁云惨淡一定就是形容现在的状况吧。胧乐这么想，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天空中的雨水充沛，一直一直下，虽然说是不要钱，但胧乐看了就觉得心疼，真浪费。于是紧绷着脸，作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龙马打着伞出现之前，胧乐都打算维持这副模样。
看到龙马，就得装的再惨一点，再可怜一点。不然就会被骂。胧乐跟龙马斗智斗勇了那么多年，早已有了经验，眉要垮下去，嘴角要撇下去，眼神再无辜一点……对……要更无辜一点……肩膀也不能太板，要缩一点，头要耷拉下去。
胧乐眯着眼想象着该如何如何做。心里的算盘拨得哗哗响，一点也不输给大作的雨声。
直到……
“又想什么呢？”胧乐从头到脚哪怕是一根头发——越前龙马都自认是知根知底。远远地看到明显在神游的胧乐，龙马便猜了个大概。
“……真是的……”胧乐皱着鼻子，看着站在自己旁边正在收伞的龙马，“你怎么就跟鬼似的……说出现就出现……”
龙马没有理会他的话，问道：“你不是打伞了吗？”衣服已经湿到可以滴下水的样子……
“带伞有什么用，又要拎东西，刚刚还要收拾东西，忙不过来么。”
“雨小了，赶快走吧。”龙马看着街道上时不时有一辆车飞驰而过，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等下……我有东西拿给你……”胧乐蹲下身，在一堆东西里翻着。
龙马已经懒得再说什么，连看都懒得看他。
等胧乐献宝似的把东西塞进自己手里时，龙马才淡淡地瞥了胧乐一眼，看起来特真诚的小脸上满是水珠，龙马不知道他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弄得跟落水狗一般。
龙马的语气莫名地带了点咬牙切齿，“这是什么？”
“MP3？还是MP4？我不知道……你的不是弄丢了吗？我在商场帮你买的，服务员说这是最新款的nano还是什么……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质量三包无效退款哟！”
龙马没有搭理胧乐，只是翻看了一下手中小巧的物件，大红色，看着让人觉得欢喜。
反面刻了一行小字，字体很漂亮。
等到龙马看清了上面的字，一瞬间，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太仁慈了，胧乐这家伙就应该扔在随便哪个角落里自生自灭啊……
不知道说什么好的龙马抬头看着胧乐。
胧乐身上的T恤是大红色的，短裤也是黑得不加一点杂质。
的确是大红色，鲜艳、夺目、纯正的红色。
龙马觉得，胧乐打着伞站在路边的话，也可以算作标识，太过显眼。
在家的时候胧乐就将自己的房间布置成自己喜欢的样式，按他自己的顺序轮到床单被子一类的东西时该上了黑色，胧乐想了半天，最后把黑色的被套送给了龙马换来了白色的被套。他觉得床上都是黑色或者都是白色有点像放死人的。
龙马到现在都想问他，黑白难道就不像了么？
“想什么呢……这个我是辛辛苦苦买回来的，一定要用哦，不许压箱底！”打断龙马的思路，胧乐认真地警告龙马。
“……不要。”
“一定要用！”
龙马摇摇头，开玩笑，让他用这个是专门给别人调侃的么？
胧乐的手握成拳又松开。
龙马看了看胧乐，开口道，“万一我用的时候被学长拿过去的话，他们一定会八卦你很幼稚……而且，”龙马挑眉，“像是桃城前辈他们……或许会效仿……这样的话别人一定会嘲笑青学网球部的格调很低。”
顺着龙马引出的思路往下走，胧乐想了想智商在某些方面极其低下的学长，又想了想自己努力维护的网球部……胧乐觉得龙马说的……好像不是没有道理？
“你慢慢想……一定会弄明白的……”龙马耐着心让胧乐在别的地方打转。
龙马的情依旧是不苟言笑的，“回家吧，你都湿透了，万一生病就不好了……”调整好微微有些担忧的眼神。
“……啊啊啊懒得跟你啰嗦，”胧乐皱着眉头，只要一龙马跟他打太极，他准会被绕进去，无论有多低级，“这样吧，你可以在没有人的地方用。”
……没有人的地方……？
龙马看了看一脸不爽的胧乐，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答应胧乐。
见状，胧乐心里痛快了。把龙马的帽子摘下来，歪戴在自己头上。
看的人又好气又好笑。
“越前胧乐……”
胧乐立马对着龙马打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有！”
“回家吧。”
“……啊？好！”
虽然不知道龙马的反应为什么那么淡然，但胧乐还是知道保命要紧。看到龙马将袋子拿出来，便凑上去把东西放进去；看到龙马拎着袋子，便自觉地为两人撑起伞；看到龙马疾步如飞，胧乐眨眨眼，走在龙马的身边，跟上他的脚步，努力地打着伞。
胧乐忽然间觉得，或许，龙马，偶尔……很好说话……？
错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那行字翻译过来是：
——越前龙马，混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0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