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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是么?”读不出对方得心思,娉婷手有点僵,悄悄的放下。

      “白色……”罗炙那双深邃的凤眼中漾过一抹笑意。“容易脏。”

      “……”原来如此。

      随着他的手划过,银红色,足有手掌大小的花的图案,在白衣上一朵朵绽开。原本的白色的底色,也变成非常浅的粉色。瞬间,色彩鲜活明快起来。

      “啊!”娉婷惊喜。她拎起裙摆,仔细看着上面的图案,特意抖了抖,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些图案还在上面,没掉下来。“怎么弄的?”用水会不会洗掉呢?她瞄向一旁亭外垂手可及的水面。

      “一点法术。”罗炙迷眼笑笑。

      白色。

      那个总是一身白衣的女子,从生到死,也没真正得到幸福。

      娉婷,你是幸福的。

      不要穿白色,白色不适合你。

      还没来得及生出太多感慨,娉婷的举动,让他无言。

      “你在做什么?”他记不得这句话已经多少次从他口中反复而出。

      “没什么。”少女站在亭檐下,吐吐舌头,才回过头对罗炙无辜的眨眨眼,一手悄悄撤回沾上水迹的长长衣摆,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没掉色。说不出什么,有点失望。

      起身走过去,眼角瞄到那截潮湿的衣摆,一手拍上娉婷的脑门。“你啊……”罗炙暗叹,拿她没辙。

      “怎么了?”娉婷装傻,把“罪证”往身后掖了下,摆到看不到的地方,转移话题。“呵呵,嗯,那个……你怎么找到我的?”

      欲盖弥彰。罗炙也不点破,瞥她一眼,静静的反问:“你想知道?”

      好骗的小孩子点头。

      “嗯……”罗炙回到藤椅中坐下,轻轻吐出两字。“双首。”

      娉婷左右看看,并没有第三者的身影。正在此时,一丝冰凉的触感从颈边儿传来,带着寒气,和粗糙的感觉。冰凉的感觉从左侧贴考上来,瞬间,寒意从那一点传至周身,让她全身一颤,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她一侧头,毫无防备的对上两对泛着绿芒的眼睛,差一点点尖叫出声。

      也许是吓过头,嘴巴张了张,没有顺利地发出声。

      居然,居然是一条白蛇,因为有两个脑袋,让她怎么也忘不了它盘踞在人们抬起的神龛上的样子……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它其中一个头正讨好得磨擦着她的下巴,另一个头则眨着眼睛,歪头观察她。

      “它、它……它怎么……”娉婷惊讶的指着肩上的生物,话都说不完整了。

      罗炙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的喝过一口清茶,才看向她,微微一笑。“双首,是它告诉我你在哪儿的。”

      娉婷咧嘴,她觉得自己笑得很勉强,也一定很难看。

      怎么忘记了这个蛇大人,来历不凡呢?

      ++++++

      客人被主人遗忘,大概两点原因:一是有事不得已;一是故意为之。

      想必,他们是第二种吧……

      罗炙眺望着远处的楼宇,耳中清晰地听到周围沙沙的竹叶相碰声中,还有着其他动静,人,还是动物?大家心知肚明。

      嘶——!一个清晰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引得他收回视线。

      这一看,几乎让他从椅子上滑下去。

      双头白蛇——“双首”,其中一个头正竭力的吞下比它身子大上一圈的糕点,蛇是直接吞咽食物,大大的方形的糕点卡在脖颈处留下一个清晰的形状,大约因为太过干涩卡在脖颈处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一副痛苦的模样,却还在逞强的吞咽着,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另一个头在一旁担心的看着。

      “加油,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哦!”罪魁祸首正端着糕点的盘子,为它加油。

      罗炙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娉婷……”他无力的支着额头,不晓得该说什么比较妥当。

      “什么?”娉婷分神看过来。发觉对方过于沉默,目光正看着她手中的东西,以及那个贪吃被噎到的家伙。“……嗯,我想知道它们会不会一起吃东西,然后……哪个先饱。”事实上,和预想的不一样,两个头性格不一样,一个爱撒娇爱吃,另一个比较怕生害羞,根本没有争食的举动。有点无趣,不过看它那么用力的把这么大快东西咽下去,也蛮好玩的。

      “唉……”罗炙轻叹一声,无奈的移开视线。从来她都没有表现得像个普通的少女一般,所以……唉,怎么讲,报恩对他来讲真的劫数吧……突然,想到关键的问题,神色一整,抬手抓住少女的手腕。“娉婷!你吃了么?”

      “嗯?”娉婷满是疑问的抬头,看到对方难得正色的面孔,一时间缓不过来,看看手里的糕点,茫然的摇摇头。她还不饿。

      罗炙闻言松开手。

      “怎么呢?”她问。

      罗炙扯了下嘴角,勾出一个笑的弧度来,不大自然,说是诡异更恰当些。他不急着答话,而是伸出一指点向双首中,那个被噎到家伙,手指在碰到那块“突出物”时,错觉般闪过一丝银光。哗的一下,双首得到解放,不上不下的“异物”被吐出来。

      “好味么?双首?”他兀自问道。

      两对莹绿色的眼睛带着疑问,一齐望向罗炙大人。

      “嗯……”罗炙捻起一块糕点,眯眼看了看。“加了特殊材料,一定很好吃,对么?双首?”他随手扔到亭下的流水中,一条条锦鲤游上前,争相啃噬,而后像被麻痹了似的,翻起白色的肚皮,沉向水下……

      “好奇怪。”鱼死了不该浮上来么?娉婷愣愣的看着水面,半天没看到一条鱼尸,一阵风过,周围好像瞬间凉了几分。“双……双首……”她的目光移向茶几上的双头白蛇。她不是故意的啊,谁晓得这个有毒?!

      “你不总想看崇家什么模样么?满意了?”

      双首明白了罗炙大人的意思,愣了很久以后,那个贪吃的头开始用力的咳嗽,听声音好像个人类的小孩似的。另一个头看起来也忐忑不安起来,发出嘶嘶的声音。

      “罗炙,”娉婷害怕起来,抓住罗炙的衣袖,小心的看着茶几上的双首,好像再多咳两下就会一下子死掉感觉。“怎么办……它会不会死?”一双大眼睛第一次泛起泪水。到底还是小孩心性,对有好感的东西出了危险——还是她一手造成的,怎么说都是担心。

      “呃……”原本眯着眼睛看笑话的罗炙反而不知如何是好——比预期效果来得更“好”,怎么说哭就哭呢?“没事的,不过拉个肚子而已。没事的……”平常总是笑嘻嘻的,怎么会一下子就……“啊,乖,别哭啊……”最后弄得他手忙脚乱。

      “真的?”

      “没错,不会有事的。”罗炙安慰道,眯眼看向双头白蛇。“对么?双首!”

      双首被罗炙不善的眼神吓住,立刻没了动静,不管真的有事否,两个脑袋一起点头。

      少女一放心,眼泪啪嗒一下落下来,无声无息的哭起来。

      罗炙傻眼。

      您弄哭的,不关我们的事啊!双首在一旁探头。

      闭嘴!罗炙懊恼。

      他生平从没安慰过人,没特别在意过他人的想法,更别提什么别人哭不哭的问题。

      罗炙一下子乱七八糟。她的泪水让他内心最深处的记忆跟着牵动,有种憋闷的感觉,一两滴滴落在手背上的泪珠更是意外的灼烫不已,哪里还管什么身份啊,尊贵啊,高傲啊一类的东西,一把抓起衣袖,急着把那一对对滑落的泪珠抹去。

      “别哭了。啊,乖,你不哭,我就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的。”不知不觉,他说出让他日后头疼很久的承诺。

      “真的?”止住眼泪,发觉脸颊连被用力擦得很痛的娉婷,直接用手去揉。

      “真的。”他松口气,拉下她的手,把沾上毒素的残渣细心除去。

      双首眨着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罗炙大人将少女抱在膝上,轻轻安抚。

      两个头对视一下。

      他们是来帮着带话的——虽然这个任务还没完成。

      泓琉大人好像说过:“小蛇在做什么,回来一定要告诉我。”这要不要告诉泓琉大人呢?

      这两位灵界数一数二的大人,谁都惹不起啊……双首两难。

      权衡利弊,双首将话带到,保留若干,悄然回归灵界复职。

      又过了一时三刻,崇花落这才姗姗来迟。

      他已然换掉刚才的纱绸长衣,重新束发更衣,着装正式,墨绿色的外衫上刺有一丝丝若隐若现的银线绣纹,近观看不出什么图案,远看光线反射下便会有种竹枝竹叶交错而动的感觉,颇为奇妙。

      “怠慢了。”他的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柔和的笑意,换作若有所思的微笑。

      “哪里。”罗炙垂眼一笑,一笔带过。

      “两位家人到来前,可愿参观寒舍?”花落对两人相邀。

      罗炙看了眼娉婷,点头。对方只在探看自己的虚实,对娉婷到没有恶意,所以无妨。毒么……也无所谓的。若要论起来,还没什么能毒过他的,就算是被什么东西咬到,还要看看这个咬他的家伙是否命大。“请带路。”

      “请。”花落摆出请先的手势,等在远处的水流以及几名婢女亦对这边颔首。花落看着娉婷不经意的避开伸手前来相扶的婢女,随手捉住罗炙一旁的衣袖后,淡淡一笑。

      不简单。

      糕点、清茶,哪一个全部都有不同程度的毒素。

      在崇家,若什么东西没毒,倒不正常。

      听到下人禀告,那糕点是喂了鱼,大约晓得其中的不妥吧……他猜。因为没有亲自看到,而下人也因为窥视的距离问题,漏去很多关键之处。但来客在似乎晓得这一点后,面不改色的喝下毒茶,就让人摸不着头脑。

      对方是否刚才根本就是碰巧发现这一点的?还是把握十足的装作不知?

      总之,在探看对方虚实不果的情况下,反倒被弄得雾里看花一般,越发的迷惑起来。

      崇家从不平白得罪人,一向见好就收。

      此时留客,不过是怕那毒茶一旦发作,不好及时救治罢了。

      但看模样,他正常的很。

      花落对水流递过一个眼神,让她一同留意。

      毕竟,居月的月家不是好惹的。

      ++++++

      几名随侍的婢女在前方几米处带路,两人身后是崇家兄妹。

      一路上,翠竹如屏,一片伸延开去,远远望不见另一头,可见崇家规模之大。

      翠竹间可供两三人并行的石子小路弯弯曲曲,沿着走下去,两旁如影随形的竹林,不时地沙沙响动,脚下如同谜径一般,似乎一直在原地兜转。无数双眼正从竹林间观察走过的身形。

      没有经过一定的训练,晚上在这里走动,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白天,此时此刻,就已经很可怕了……

      娉婷小心的观察四周,一双手从罗炙的衣袖间,悄悄抓上他的手臂。

      “会害怕么?”罗炙被少女的举动引得一笑。

      “……”娉婷很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只好逞强的别过头不看他,抓住他的手松了松,有意放开,又被下一阵竹林间沙沙的响动惊吓,握得更紧。

      罗炙俯首看到娉婷满是不由衷的笑容的面庞时,不再戏言,由着她抓着自己往前走。

      这个样子到是满可爱的。他的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水流一向少言,言必及意,但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不开口。半透明的面纱下,她定定注视的是娉婷那身粉底银红色图案的衣裙。

      “再盯也多不出一朵花。”花落很不给面子的低语。

      水流意外的没有反驳,而是若有所思。“我记得是白色啊……”

      “什么?”花落不明白妹妹提得哪一遭。

      “白色的。”水流肯定。

      “哎?”

      “那个……”水流指向前方的娉婷,想说出问题关键所在那刻。

      随着蜿蜒的小路转开,罗炙那双深邃的眼有意无意的看过来,刚巧和她看个正着,虽然隔着一层面纱,还是感觉到在瞬间对方将她看个透彻。而后,她迷惑起来——不是白色的吧……

      “怎么呢?”

      “我……”水流放下手,一本正经道。“忘记了。”

      花落一笑,他会看不出来妹妹的疑问么?水流的衣裙从来都是一色到底,花啊,鸟啊一类的图案与她无缘。他见妹妹不再计较下去,也不去深想。某些事发现了,也要懂得忽视,不然,这辈子累死。

      总之,那男子来历很不简单。

      下意识的,他觉得这些种种都与他有关。

      他并不好奇对方有多大能耐,毕竟多大的能耐都是试出来的,他还不想冒险牺牲,花费精力,他只好奇对方来历而已。

      也许,很出乎意料……

      这么一想,便让人产生莫名的兴奋感。

      “你很开心?”水流看着哥哥侧脸,虽然表情没什么太大波动,但神色是愉悦的。

      “怎么不?”花落随意反问,岔开话题。“好久没人来做客了。”

      “啊……”水流侧头想了下,双手一击,恍然。“真的。”

      兄妹俩人感慨。

      其实无人做客,不是别人不给面子,是不敢来。

      但注定,今日客似云来。

      ++++++

      崇家占地广大,囊括两池三潭十二楼,声势浩大。

      不计其数蔓延开来的翠竹,墨竹,斑竹和泪竹,独缺紫竹……

      “紫竹?”花落笑道。“娉婷,你以为极寒之地青狼山的紫竹能在此处存活么?”

      “青狼山在北面?”娉婷问。

      “对,位于最北的滦州地界……”花落想了下,而后再说。“叶溪镇北三里处。”

      “哦。”娉婷点头,眼睛不由自主看向一旁的罗炙,很明显的表达出“我想去看”意思。意外的发觉罗炙一抖,别开眼睛。娉婷跟着斜倾过身子,想要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一旁的花落和水流好奇的观望。大概这位罗先生去过,显然对那里印象不佳。

      “那儿……太冷。”罗炙随手将娉婷的身子拉正,说出自己的顾忌。

      “……嗯,我知道了。”娉婷理解,当然也有人不理解——不是狼?!青狼山的特产除了紫竹便是野狼,怎么这位罗先生却在谈气候问题?难不成,好面子逞强?可,此人又不像那种会说大话的人,倒是不屑说才对。

      “罗先生畏寒?”花落有意问道。

      “是。”罗炙面不改色。

      他这一个字的答案听的旁人一头雾水,似真似假。

      “花落哥哥,那是什么?”娉婷的声音转移众人目标。她指着不远处一架巨大的网状铁笼问道。

      “娉婷,想看鸟么?全部都是金赤哦。”水流神秘兮兮的开口,转头看向哥哥。“全部是他抓的。”

      “真的?”少女崇拜的目光立刻转向花落。

      花落却高兴不起来。“你……损我吧,水流?”

      “怎么会,你是我哥哥,夸还来不及。”

      一行人又转向前方。

      见话题转开,娉婷在心底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偏差。小心看看罗炙,依旧是百无聊赖的神态,此外还多加了些疲惫的神情。罗炙不屑于大话和假话,却十分不知回转,话一出口才不管你能否接受。刚才若换个人,定会遮掩一下,提到狼多什么的问题,将话题圆满结尾,他却直接言及不大相干的问题——温度。

      是个人听都会感觉奇怪,尔后,话题再也接不下去,冷场尴尬下去。

      她还是不能理解“罗夫子”的思考方式……

      铁笼前,四个人还未站定,就听得和着竹林沙沙的声响,有声音自远处传来——很耳熟的两把声音。

      “娉婷——!娉婷妹妹——!娉婷妹妹——!!”

      “小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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