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泉的记忆 ...
-
每到早晨，即使再怎样不愿，浓浓的睡意也会不留半分情面地席卷过来。永远都看不到那一隙微光，仿佛在接下来的漫无边际的人生中，所有的日光都已经随着死亡而消逝。所谓的自己，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武藤彻靠在床边，昂起的头，缓缓低下。
他陷入深沉的睡眠，如同死去一般。
床上，少女的手，似乎轻微地动了动。
※ ※ ※
结城夏野打开房门，转了一圈就回到自己的窗前。
日光照射下，小心翼翼放在窗下的白色花朵闪烁着晶莹的华光。像是未干的夜露凝在花瓣上，结城夏野伸手一触，凉彻心扉。
他缓缓站起，转身往尾崎医院而去。
浓密的树荫遮挡住身影，结城夏野靠在树上，强化过后的五感，眼睛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情形。他隐隐约约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眼底闪过抹暗芒。结城夏野看向转身离开的护士以及此时尾崎的表情。
极端的憎恨。那憎恨似乎即将冲破表皮，冲破一切阻隔而昭然人间。他默默地望着那人，树叶一动，结城夏野转身跃开：也许，他已经找到杀死尸鬼的方法了也说不定。
阳光照耀的大街，行人已经越来越少。
结城夏野借由树荫隐去身影，目光停留在药师泉的位置。一切都记忆犹新，崭新的记忆让人想要忘记都困难无比。
他在树杈上坐下，披风被风吹起，衣角翩跹出曼妙的弧度。
结城夏野想起那天背后感觉到的湿意以及当时自己心中的情感。即便是现在回想，依旧隐隐作痛的胸膛：那里面除了失望与彻骨的悲哀，似乎还隐蔽着什么？而这情感来得迅猛而莫名，他甚至还没有切实察觉，便都成了久远的记忆。
只是那记忆深可刻骨，烙印在内心深处，灵魂尽头。
结城夏野那个下午便一直坐在树杈上，十月份的天炎热逐渐褪去，秋装逐渐换上身，不变的，却又是整个村子里诡秘的气氛。所有人都在逃避真相，下意识的，正如自己当初下意识忽略掉小彻也有可能变成那些家伙的同伴一般。
他回忆着从刚刚来到现在与小彻的点点滴滴，外场村的阳光少年，脸上的笑容比阳光更加炫目。他就像夏日的阳光，热得让再如何冰冷的心都能燃起熊熊烈火。
突兀的，似乎意识到心中的情感是什么，结城夏野从树上站起。
时间倒退到两人最后的聊天。
——“夏野，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很平常的一个晚上。小彻在奋战游戏，而自己则霸占了他的床，目光游离在房间里。
“真少见啊，什么事？”本来将要沉入睡眠的自己因为这句话而醒过来，印象之中，这家伙虽然对人热情别人有难会鼎力相助，却甚少有拜托他人的情况。
“嗯，这个，怎么说呢？就是关于小律，周末我想约她陪我开车，但……没有勇气。我去约她的时候，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大半瞌睡虫几乎瞬间死亡，当时的结城夏野坐直身体。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而那时胸口里的情感，又无法说清，于是忽略，或者说，是自己潜意识地不想想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情感？
——“但是，上次练习的时候，她不是也坐着的吗？”
“不，这次要用约会的名义。”
瞌睡虫死得更快了。结城夏野伸出手：“等等等等，我不是要对小彻的兴趣说三道四，但是那个护士小姐虽然看起来很年轻，其实已经一把年纪了吧。”
“唔……”
结城夏野听到对方打游戏的动作停下，游戏机前的身影被游戏里的光映得几分落寞。他叹出口气，终于还是无法胜过那人突如其来的低气压，无奈道：“我明白了，陪你去吧。”
接下来，就是某人开心的回头，以及扑过来的动作。
结城夏野刹那感觉有股闷闷的情感蔓延开，于是悠悠然抬脚，将对方欣喜的话咽在脚下。
……
也许。
天边火烧云蔓延，落日熔金，傍晚的风带着几分冷意。
结城夏野往医院方向跃去：也许这种情感，就是喜欢吧。不过……
结城夏野抿唇，垂在身侧的双拳握得更紧。
不明不白的情感渐渐清晰两分。
——不会原谅尸鬼的，而小彻……也一样！
他在树丛间跳跃，也不过几分钟，便已经站在了尾崎医院前。
院内蔓延着香烟的气味，扑鼻而来的烟味携带着怨憎，那股怨憎似乎又要比早上多了几分？结城夏野眼底闪烁着金属的冷光，一个起落，就停在了医生面前。
尾崎敏夫的眼睛覆盖着层类似绝望的死灰，然而细看，平静的表面下竟是波涛汹涌，压也压不住的毁灭般的疯狂。
他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了，仅仅只需要一双手轻轻一碰，便会从这悬崖跌落，掉入万丈深渊。而那深渊的颜色以鲜血染成，满含着无数亡魂的嘶吼。
“你是来杀我的吗？”吞吐着口里的烟圈，尾崎敏夫头也不抬。
晚风拂过，烟气微动，黑云遮盖下，淡月露出一角。
尾崎敏夫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一双因为月光的映照而显得晶亮异常的眼。那眼底什么也没有，平静得像一滩死水，却又莫名让人熟稔，就像镜子里的自己。
他微微一愕，想起那人的名字：“你……好像是结城夏野君吧？”
烟头被拧灭，尾崎敏夫起身：但似乎，又与之前的结城有所不同？
“医生，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
结城夏野的眼睛似乎可以洞穿一切：“即使是现在，你也认为清水惠死了吗？”
尾崎敏夫愣住。
脑海里浮现出那日护士的话语：工房好像有人去世了。嘴角勾起丝淡笑，尾崎敏夫觉得几个月来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面前的少年与记忆中的重合。尾崎敏夫说：“嗯，死了啊，只是还能动而已。”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竟有些疯狂的情绪藏在底下。
结城夏野转过身，边走边道：“你不是一个人。”
夜风吹乱衣角，结城夏野明白身后的人一直用种半带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他面无表情，眼前却忽然出现张笑脸。于是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就像开闸的洪水，没有阻碍地倾泻而下。
他往家的方向而去，惨白的月华落在地面，动摇的树影，斑驳了心。
结城夏野站在窗前，暗影挡住面前的白色花朵。
其中一朵，似乎还带着夜露的幽香。
结城夏野在那花前站到黎明。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么，只觉得沉默的身影，像极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泉的记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