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同人]第五个人狼》秦落

3、第二章：毁灭之欲

　　结城夏野坐在床上，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从醒来到现在，从阳光灿烂到夜幕降临。

　　一直面无表情。

　　眼珠蓦地一转，钉紧木板的窗户，因为身体的改变而变得敏锐的五感，清晰感觉到外面的脚步声。脑海里浮现出抹影子，冰冷的泪水似乎还留在颈侧脸旁。结城夏野一动不动：是他么？

　　窗外的影子像是回答他心中的疑问般躬了下身子，接着放下什么后又再度立起。他可以清晰地听到那头人的说话声。略微带着鼻音有些沙哑的男性嗓音，不变的温柔，好像还在哭？

　　结城夏野唇边斜起丝冷笑：哭，难道哭就能解决问题么？一时竟有些恨铁不成钢，却又不知自己到底恨的是铁，还是恨的让铁无法成钢的其他东西。

　　——“对不起，夏野……”他听到那人说。

　　“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呐，夏野，我该怎么办？我……”话到这里，突然没了下文，又隔了一会儿，结城夏野几乎以为那人已经不在的时候，他又道，“昨天，我回去的时候，碰到一个人……没有见过，好像是村外的，我把她带走了……”

　　带走？带回去当饵食么？结城夏野看向窗外。

　　仿佛透过那层薄薄的屏障，看到窗外那张熟悉的脸，以及那张脸上，肆意淌落的泪水。

　　结城夏野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情感，像是怨恨，又像是悲伤。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从胸腹之间流到四肢百骸，瞬间贯穿心脏撕开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他闭眼复睁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情感。毁灭的欲望在身体里蔓延开，毁灭什么？尸鬼，还是村子？

　　他不知道。

　　但他想毁灭，想毁掉这里现在的一切，毁去本该住进坟墓却又爬出来的，毁去……

　　小彻？

　　——“她到现在还没有醒，我看过了……有呼吸和脉搏，似乎是人类……可是，伤口愈合得很快……所以……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我把她藏起来了……呵呵，很可笑是不是，我明明杀了你，明明……可是……”

　　话音到此戛然而止。结城夏野却骤然抬头。

　　有呼吸和脉搏，但伤口愈合速度很快……和自己一样？他有些惊讶于自己的推理，以至于那人突然站起来的时候，身体略略一震。

　　“天快亮了……我走了，那么，再见。夏野……”

　　然后就是远去的脚步声。结城夏野听到那声音时方才轻轻动了动身体。他看向自己苍白的五指，略略屈伸，仿佛仍如活着时一般。他靠到床边，心中汹涌的情感，连自己也不明白。

　　就像，什么烧尽了似的，带着几分绝望的愤恨。

　　他忽然想起最后两人的对话，最后自己的想法。

　　直到那时，还期望着小彻与自己一同离开，但……

　　共存，是不可能的吗？那么，就毁灭好了，包括自己，包括小彻。

　　反正，已经不可能了……不是吗？

　　结城夏野的眼睛陡亮，周围密闭着可摸的黑暗，那一双瞳仁，却闪着令人战栗的光。

　　冰冷，绝望，比死亡更加可怖。

　　※ ※ ※

　　结城夏野一直不是个好亲近的人，自我主义，对于自己不认可的东西，无论旁人如何说都不会改变观点。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就像……亲生父母般，对自己的感觉深信不疑。

　　和武藤彻成为朋友，几乎是他十五年的人生中最为出乎意料的事之一。

　　从小，因为父母的关系，自己便受到了各种或疑惑或同情的目光。以至于在很小的时候，结城夏野就养成了一种始终维持面无表情对外界采取无视的态度。这种态度一直伴随他成长。而身边所谓的朋友，大都也不过是些点头之交，君子之交淡如水，亦不过如此。但武藤彻，却绝对是个异类中的异类。

　　城里的人，无论再怎样热情随和，始终无法坚持不懈地面对一张亘古不变的面瘫。于是久而久之，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打算与自己成为朋友的人也越来越少。结城夏野，逐渐成为一个孤立的存在，始终我行我素。距离，最开始似乎是自己制造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笑了笑：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小彻对于自己，才如此重要？这种重要，几乎超过了生命里的任何存在，仿佛只有在那张始终笑得灿烂的面容下，自己才终于可以感觉到他也是个人，结城夏野，也是个人，只是个人而已。

　　可是……

　　脑海里闪过那日自己期待的心情。他是希望小彻和他一起走的。离开这个村子，然后两个人一起想该怎么活下去。他甚至设想了不止一种的逃逸方法。只要，小彻愿意的话……

　　但，他想起小彻摇头的动作。

　　什么怕辰巳，那根本就是借口而已。一切一切，都是借口而已！分明，分明只是……为什么以前没有发觉？结城夏野看向紧闭的窗户，苦笑出声：

　　小彻，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或者说，是自己，一直都是自己将小彻想得过于坚强。

　　结城夏野放在两侧的手缓缓握紧，时光像又倒流到了最后那一夜。

　　清水惠的尖牙停在小彻颈侧，牙齿撕裂皮肤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尤为响亮。如果……那个时候早一点发现，如果，不是星期六早上跑去，在小彻请假的第二天就去他家看看的话，也许，小彻就不会死了。

　　没错，这个村子里，就算是谁都无所谓，只有小彻，只有小彻不可以。因为……

　　因为什么？

　　结城夏野突然茫然，一直睁着的双眼缓缓阖上，目光停留在窗外渐渐显现的朝暾的模糊的影子上。阳光映衬树影，晨风抚过的树影，即使在夜晚褪去的现在，依旧摇曳同鬼爪。就像不分青红皂白只顾吞噬一切的命运一样，翻动着身体，叫嚣着要毁灭一切‘现在’。

　　结城夏野从床上起身，他并不惧怕阳光，也不需要在白天睡眠。

　　透过薄薄的窗纸与木块的缝隙射进来的光芒，将身影拉长，拉长的影子覆盖地面，里面又像有无数不可知的生物在翻滚。

　　结城夏野抿唇，肩背挺得笔直。

　　好像，那个尾崎家的医生也察觉到了这件事。那么……

　　抿紧的唇掠过丝弧纹，他启唇：“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