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情梦幻》独翼雀

4、行刺

　　上官煦一来我这儿，我都要按辛欢言的吩咐给他灌迷药。为了保命，我必须锻炼逼真的演技，以及培养强大的心理素质。
　　值得庆幸，上官煦还没察觉到我做的手脚，并且破格封我为侧妃，使得地位与原来成天壤之别。金缕成了我的侍婢，整天笑嘻嘻地“简妃”、“简妃”，我听着一身鸡皮瘩疙。
　　与金缕的地位发生了变化，我还是一如既往对她，她瞧我不是飞上枝头，就嚣张跋扈的人，更加和我亲密。这么长的时间，我观金缕对上官煦的大事小情过分关心，料定来历不小，因此存了查探她的心思，才熟络亲近。
　　“简妃近日瘦了不少，怕是伺候王爷累的。”趁上官煦没来，我们俩在窗下打络子。金缕打的是络子，我打的是寂寞。
　　“你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别挖苦我了。”
　　金缕轻巧地挑出朵朵花结：“不就是夹在王爷王妃之间找活路，这算什么。等到那时候，你连活路都找不着，有你哭的。”
　　一不小心，活结打成死结，我拉住她：“好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快说明白，别吓唬我。”
　　“你一个聪慧人儿，晓得什么事该知道，什么事不该知道。我只能点为止，你别问了。”她起身，正准备剪烛花。
　　“嗖！嗖！”两个娇小的黑影从窗外飞入，我和金缕还没等反应过来，被沾了迷药的帕子捂住口鼻，昏厥过去。
　　渐渐有了意识，我和金缕发现我们被绑在荒山的树桩，月下，站着跟我仅有一面之缘的人。
　　“萧公子！？”我诧异地说，“你为什么绑架我和我的丫鬟？”
　　萧染墨带着歉意施礼道：“上官煦身边护卫众多，萧某令手下相思、奈何乔妆成二位姑娘的样子，待奸王一到，立刻为万堂主祭血。得罪二位姑娘，实属不得已，萧某只是刺杀奸王，不会加害他人，请二位姑娘放心。”
　　事实上，上官煦的死活，对我无所谓。况且他总想造反，要是真被刺死，我还不厚道地幸灾乐祸。金缕亦不放在心上，此时此刻，发挥她调笑男人的本事，调笑萧染墨。
　　“萧大侠，听说你面对天仙，都能坐怀不乱，非礼勿动。可本姑娘偏不信，你的手下相思、奈何，江湖人称‘千娇百媚’，倘若你真是柳下惠，为什么养两个绝色美女在身边？除非你想掩饰一件事，一件本姑娘可以猜到的事，萧大侠想不想听小女子说出来？”
　　金缕娇媚忸怩，忽闪她那双电死人的桃花眼，萧染墨闭目打坐，纹丝未动。金缕虽是气愤，但不气馁，更加无理取闹：“萧大侠，萧盟主，萧刀圣，你用两美女做幌子，来掩盖你和万拜诚的断袖之爱，分桃之情，就像汉哀帝和董圣卿，卫灵公和弥子瑕。不然，你为何这么费尽心思，给万拜诚报仇。萧大侠是君子，不过，是个龙阳君子。”
　　萧染墨陡然之间睁开双眼，震骨慑血的凛凛杀气瞬时散开，乌鸦的啼鸣和草木的窸窣合成一曲欢快的哀乐。他面如死水，深不可测。
　　金缕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极端过分，疯狂的心跳连我都能听见，我打圆场：“萧公子不要见怪，这丫头向来不懂规矩，胡说八道些不入耳的话。以公子的地位和胸怀，没必要跟一个下等丫鬟计较。”
　　萧染墨平静地道：“姑娘多虑，萧某从来不杀稚子和女人。不过，单凭这位姑娘的心机城府，不像是寻常侍婢，至于其他，萧某不便多说，也不想多说。”
　　金缕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里蹦出怒火，狠狠盯着萧染墨。萧染墨背过身，继续打坐。
　　深暗的天边愈渐泛起一层青白，金缕在我耳边嘀咕：“这块木头到底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千娇百媚这么久没回来，他也不担心。”
　　我小声调侃：“他担不担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千娇百媚肯为他卖命。你眼里的木头，是相思、奈何两位姑娘心上的珍宝。”
　　金缕忍不住笑出来，吓得偷瞄萧染墨几眼，看他没什么反应，松了口气。
　　“公子！”一个黑衣女子扶着另一个受伤的黑衣女子飞到萧染墨面前。
　　“属下办事不利，欲杀奸王时，不巧刚到任的凉州知府柳玉痕登门拜访，看穿我们的计谋，迫使我和奈何与官兵、王卫交手，因此受了伤，亏奈何突围才得已逃出。是属下办事不利，还望公子治罪。”说罢，相思顺势跪下。
　　萧染墨轻柔地拉住她：“有柳玉痕在，任何机密都会败露。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不必再自责。”
　　相思的罥烟眉含羞垂下，娇如白梅的面庞生出一抹桃红。她常年习武，英气十足，不过，仍隐藏不住身为女子的柔情。静若银月的点睛，秋波涌动，惹人探之怜之。相思与金缕同样娇俏，却有不同：金缕的娇俏，如香艳之烛火；相思的娇俏，似温婉之春水。
　　相比奈何单纯的仰慕，相思的情意，多许成熟的真挚。反观萧染墨，对她们的感情仅算是关照下属的上司。
　　“都一样。”金缕冷不丁冒出一句，背着脸，微微抽泣。
　　上官煦派王卫到处找我和金缕，萧染墨放我们下山。我们跨过凹凸不平的石路，到了山腰，忽然，金缕断开去路，阴沉天色也不比不了她阴沉的神色。
　　“你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不同寻常。”似被抽了一刀，内心再不平静，面上也要装做波澜不惊，沉默不语。
　　金缕厉声断喝：“你为什么不开口说话？”我加重语调说道。
　　“如果我回答早已经猜到，你在王府做事有目的，你会马上杀了我；如果我回答没有猜到，你也会因怀疑而杀死我。待回到王府，你会哭诉我被萧染墨害死，而你，是拼命逃回来。我说的对吗？”
　　金缕迅捷地伸出食指和中指，用被夹竹桃染红的指甲，抵向我颈部的命门：“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上封是谁？”
　　要是说真话，她绝对不会相信；要是说假话，凭她的眼力，能瞧出端倪，反而会置我于死地。
　　倏而，我才慢慢对金缕说：“你放心，我绝不会对你构成威胁。我唯一想的事情，就是怎样好好活下去。你要是取走我的性命，对你没有好处，甚至有坏处。”
　　金缕狐疑，却不放松警惕：“坏处？有什么坏处？”
　　“你杀我可以瞒得过上官煦，可是瞒不过柳玉痕。你曾经说过，柳玉痕不仅是大同第一才子，还是天下第一神探，他难免不会怀疑你。你进王府五年，紧紧盯着上官煦，不想这样半途而废吧？”
　　指尖从命门缓缓移开，“我过于急功近利，导致引起你，还有萧染墨的注意。”她懊恼地自言自语。我稳住心神，劝慰说：“好在上官喣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我和萧染墨对你的任务没影响。”
　　金缕质问我：“你到底是什么来历？看你平时除了敛财，就是行善，是你根本没目的，还是藏的太好。”
　　我无法回答，她见我不说，遂给出警告：“最好别防碍到我，否则，休怪不念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