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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同游 ...

  •   自那日后,上官煦再未召见我,只命金缕教习我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和礼仪舞技。
      辗转,半年多过去了。除了作诗和弹琴,都学得还可以。上官煦时常赏赐我一些奇珍异宝,美食佳倄,我都会和金缕分享。金缕对我说:“你这丫头真是取了个好名子,简缘,简缘,合了王爷的眼缘。”我背地里捏把汗,要不是自己费心思量,命早没了。
      这日,天边悬起白纱软帘,落地无声的雪花,慢慢积成厚厚的华毡,为北疆清肃污迹。
      我与金缕正抱着手炉闲谈,宝瓶遣一个刚总角的小厮传命,叫我好生打扮,随王爷出游。金缕拍手叫好:“妹妹真是天大的造化,随王爷出游,可得不少好处呢。”我低头傻笑,心中颇为忧虑,若令我表演节目,那就完了。
      金缕打扮我比打扮她自己还上心,半个时辰过后,我站在西洋镜前,差点没认出自己。
      舒卷的盘云鬓斜在右侧,两朵淡紫海棠纱花在发髻轻轻绽放,与前额的冰蓝水晶流苏交相辉应。遍身的霜白出水芙蓉锦裙,肩披昭君套丁香紫冬裘,腰间束着海蓝羊脂玉佩双股绦。
      走到上官煦面前,他睁大双眸,久许未说一字,弄得我红了脸,很不好意思。
      “给王爷请安。”上官煦回过神,“嗯”一声,道;“今日流光苑有一个集会,来的都是本王结交的江湖豪客,叫你前去陪侍,可要好好表现,假若伤了本王的颜面,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他虽加重“死无葬身之地”的语气,我却觉的是装腔作势,侧身暗笑。
      朱轮华盖的马车暖香袭人,,自从进王府,我未曾出门,对凉州的风土人情很好奇,不禁掀帘外望。
      一群一群的褴缕穷人沿街乞讨。一个黢黑枯瘦的老人走近王卫,求赏钱,被王卫抓住,活活打死。我吓的撂下车帘,不敢再往外看一眼。
      车内,上官煦微蹙眉头,酣然入睡。车里车外,简直是天界与地府,真如杜甫诗中所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按住胸口,妄图制止突突的心跳,不愿回顾方才那一幕。
      约有三个时辰,马车才停下,一个老妪扶起我的手,小心下来。我仔细服侍上官煦下马车,这时,宝瓶躬身复命。
      “启禀王爷,除了武林盟主萧公子,其他人都到了。”上官煦听完紧锁双眉,被我扶着的手臂,重了许多。
      “萧染墨,你敢驳本王的面子。”
      流光苑是上官煦的私人宅院,其华丽程度不亚于王府,而且苑室宽敞,最大的风雅堂,可容纳百人。此次来流光苑的,我猜是上官煦为壮大谋反势力,拉拢的武林门派。
      “诸位,这是小王家养的舞伎简缘儿。今番席上的诸位都见惯了各式场面,不知小王的这个舞伎,入不入诸位的法眼?”
      这些所谓的侠客义士,露出猥琐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齐声说;“极好,极好。”我咬着牙鄙视他们。
      斟满最后一杯名为“胭脂雨”的美酒,恭敬地端向一位公子,他年纪与上官煦相仿,身姿健壮,面容俊美,刚劲的骨骼和突兀的眉梁说明他不是中原人,歪束的锦鸾冠遗出一绺乌黑光亮的长发,富丽耀眼的孔雀袍,使周围的金碧辉煌黯然失色。他用赏玩玩物的眼神凝视我,害得我浑身不自在。
      “缘儿,这位瑞公子是商贾奇才,瑞公子虽是苍宛人,但反对战事,力求大同与苍宛和平互利,结为友邦,还不向公子敬酒。”我俯首举杯,不想他一把揽我于怀,闻着我的鬓角,闭目陶醉道:“酒再香,也不比美人香。”满座捧腹大笑,我恶心到想吐的地步。
      上官煦抚案笑道;“公子真有魏晋风骨,独有一番风流。”
      金缕教我,越是这种情况,越要佯装娇羞可人,小鸟依人之态。可是越这么作戏,我越觉得倒胃,越感到氛围龌龊肮脏。
      总算离开什么瑞公子的怀里,如获新生,但是上官煦却要我舞一曲“凤飞九霄”,我原本舒展的心情又坏掉,脑补金缕教习的一招一式,两条舞袖甩得七上八下,到后半段,完全忘记,僵持的笶容旁,是不易察觉的道道冷汗。
      眼瞧快要露馅的节骨眼,音乐戛然速止,我惊异地撂下舞袖,以为技量被看穿,孰不知堂上传来急促而刚健的脚步声。我退到一旁,见一个侠士模样的男子怒气冲天地直奔上官煦。他约有二十五六岁,相貌如评书常说的剑眉星眼,直鼻权腮,古铜色的皮肤和伟岸高大的身材彰显他的器宇轩昂,穿着白衣黑靴,右手持一把红柄黄鞘的长刀,左手提一个血淋淋的包裹。
      “岳阳王!你为何杀了行善堂堂主?”话音未落,一颗人头从包裹里滚出。我紧紧捂住面颊,不敢看这血色场面。
      “本王好心好意请万拜诚万堂主,谁料万堂主不领本王的人情,赶走本王的府吏,本王自然要惩罚他。”我注意到上官煦用酒杯敲打案几,听金缕说,上官煦一如此,说明他非常害怕且不知所措。
      萧染墨神情变得冰冷,眼底泛起阵阵寒光:“岳阳王,别以为你的心思他人不知。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轻轻收好万拜诚的头颅,如疾风离去。
      “哼!一介草莽匹夫,竟然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自己不赴席也罢,偏要给本王难堪!”上官煦的拳头往案上重重一锤,酒器俱碎。
      瑞公子伸伸懒腰,歪在一边:“萧染墨号称‘刀圣’,手中断天刀专杀奸佞之徒,因此在江湖声望极高,被尊为武林盟主。说直白些,无非是一群不长脑子的和尚,推举一个用脑过度的和尚当住持。王爷何须跟和尚呕气。”
      “哈哈哈——”上官煦开怀大笑,欣喜举杯:“冲瑞公子的金玉良言,小王敬公子一杯。”仰天畅饮,瑞公子垂眉慢品,嘴角有丝很难察觉的笑意。
      上官煦觉得我给他长了脸面,赏给我许多财物。瑞公子赠我一对五彩猫眼石耳环和一副夜光祖母绿手镯。我将一部分财物施舍给路边穷人,以及打点身边的侍仆。我给金缕的礼物包括五彩猫眼石耳环,她对别的不在意,唯独喜欢那对耳环。

      本想着日子就这么过下去,结果岳阳王妃辛欢言派人去后花园,她的贴身丫鬟碧珠掌掴我。双颊烫热红肿,到了不能说话的地步。金缕拿出她的独门药膏,脸颊才渐渐消肿。辛欢言还不罢休,令人把我拖到地牢。
      地牢四周暗如黑夜,面前,是一个和金缕同样大的少妇,她生得柔媚灵巧。金缕说,辛欢言是骠骑将军辛凯的独生女,自幼娇生惯养,养成目中无人,刁蛮任性的脾气,嫁给上官煦后,妒心极强,但凡发现上官煦有新欢,必杀无疑,世人笑称“醋缸王妃”。
      “你就是简缘。”我俯身跪拜。
      “回王妃的话,正是妾身。”辛欢言略扫一眼,“当真是个美人儿,难怪讨王爷喜欢。”
      我未发一言,端正恭肃地跪在她面前,万般惧怕魂归阴曹。辛欢言似笑非笑:“说吧,临死之前还有什么心愿?我看你还算顺眼,了却你的心愿。万一你死了,王爷念到你,我也好有个借口抚慰王爷。”她慈爱地抚摸腹部,手如羽毛般轻柔。
      我灵机一动,忙叩头大拜:“妾身别无所愿,只愿王妃腹中的皇嗣平安长大。”
      辛欢言不以为然:“你倒挺会说话。可惜,就算你巧舌如簧,我也会杀你。”我接着说。
      “王妃杀了妾身,王爷依旧纳新宠。万一有人仗王爷的宠爱,要扳倒王妃,毒害王妃的孩子,王妃岂不伤心欲绝。”
      “放肆!”辛欢言勃然大怒,“你胆敢诅咒我的孩儿!来人!把这贱人拉下去五马八尸!”我推开左右的捆绑,大声说道:“妾身纵然为了活命,说的也是肺腑之言,望王妃三思。”
      碧珠俯身劝说:“这贱人说的有些道理,王妃忘了那个毒妇孙氏,在王妃补胎药里放红花的事?”
      辛欢言示意抓我的人退下:“你到底要说什么?快说!”
      “妾身别无所求,只求保住性命。王妃只要不让奴婢死,让奴婢做什么都行。”辛欢言松开眉头。
      “很好,反正杀了你,王爷还会从外面招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不如用你挡住她们。”
      总算逃过一劫,不晓得辛欢言会让我做什么,我出于好奇,本能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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