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狱：焚心劫》霖镜流尘

55、风平浪静

　　被初尘毫不留情的赶了出来，岚湮并没有彻底放下心来。他那样子，说好不好，说不好又不知道哪里不好。心里隐隐知道他不该是现在这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却又不明白他到底应该是怎样的模样才算正常。思来想去，大概只有桃夭才能告诉他。
　　“桃夭，初尘……”岚湮放下了太子的架子，欲言又止的看着狐王，相问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如你所见，他很好。当然，如果太子殿下不想看到他做出不好的事情，我奉劝一句，您还是趁早离开这里，不要再打搅他的清静才是上策。”桃夭挑衅似的望着他，嘴巴刻毒。若不是得罪不起天宫，依他的脾气早就派人把这厮给轰出去了！
　　“你！”岚湮气得跳脚，偏偏一句反驳的话也想不出来，愤然的盯住他，眼里的火苗蹿得老高，就是发作不得，他几时受过这样的憋屈？！
　　“我这儿庙小，也装不下您这么大尊的菩萨，就不留您了。”桃夭浑然不惧，笃定他不敢动手，语气越发的不敬，到最后，仿佛是故意刺激他一样，提高了声调道，“来人，送客！”
　　“哼！”岚湮简直要七窍生烟！
　　好你个狐王，给你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啊！若不是看在初尘的份上，今儿就是被天帝老子责罚，也得先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拆了他的骨，才算解气！瞧那厮神气活现一副欠揍的样子，明显就没把自己这个太子爷放在眼里！从小到大，哪个人看着他不得恭恭敬敬的行个礼，唤一声“太子殿下”！他桃夭倒好，不但没了恭敬，反而恨不得把他这个人气死才算好！
　　罢了，在这里也是受闲气。初尘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既然如此，他就先回一趟天宫也没什么不好的。岚湮的脸色变幻不定，顶着怒火三丈拂袖而去。
　　“九徽，还不快去？”桃夭优哉游哉的吊起二郎腿，对身后的屏风叫道。
　　“喂，你这家伙不带这么讲义气的吧！你把殿下惹恼了，等一下遭殃的可是我啊！”九徽横眉竖眼，极端不满的嚷道。他再一次的确定了自己确实是交友不慎，怎么就跟这只臭狐狸做了朋友？
　　“你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你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桃夭浑不在意，反正被骂是经常的事情，早就习惯了。
　　“二月二十八。”九徽纳闷，掐了掐答道。
　　“天帝给你的期限快到了吧？”桃夭见他仍旧迷糊着，再出言提醒。
　　“啊！你不说我真忘了！都怪你，要不是你不让我去找太子殿下，我能沦落到这个地步吗？回了天宫肯定又免不了受罚了！”九徽痛心疾首的抱怨道，想着每次被罚的内容都是面壁思过，他就一阵头疼。
　　“所以说，我不是在帮你嘛！你家殿下这会一定是回天宫去了。你赶紧跟上，不会迟的。”桃夭摆出神机妙算的模样，戏谑道。
　　“呸！你果然是狐狸，什么都算计好了！我记下了，下回再找你算账！”九徽愤愤不已的瞪了桃夭一眼，扬长而去。
　　“唉，你们的事情一个个都解决了，可还有人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啊！”桃夭收起了不正经的表情，叹了口气。
　　平淡得如同白开水的日子让人不免觉得乏味。连桃夭都觉得无趣，可以前爱笑爱闹的初尘竟然能忍受得了。一改懒散的习性，初尘开始认认真真的修习术法。每日都泡在枯燥的典籍里面，如饥似渴的学习，这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许多看起来十分简单的术法，真正实施起来却力不从心。不是不够聪明，而是灵力不足以支撑术法的完成。每每碰到瓶颈，初尘便不住的哀叹，自己到底浪费了多少时光，居然连那么容易的事情都做不到。
　　狐族的长老看见少主这积极上进的劲头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当初反对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甚至不少人为狐王当初的坚持而感到庆幸。若不是桃夭执意要立初尘为继承人，他们肯定会错失这样一个天赋异禀又勤奋刻苦的少主。
　　唯独桃夭，对此却颇为无奈。
　　自从棋玉走了以后，初尘整个人全都变了。过去会为了一点鸡皮蒜毛的事情吵闹不休，现在即便被族里那些老头子欺负都不会吭声。虽然脸上也常常带着笑，可那笑容只停留在表皮上，从来都没有进过眼底。
　　桃夭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但是不习惯却是真的。
　　有时候会无端的怀念那个会不分青红皂白就给自己来上一拳的初尘，即便闹腾得过分，也目无尊卑得欠揍，可那样的生气勃勃总是让人艳羡不已。虽然现在的初尘近乎完美，可人前人后都疏离的笑无端的就把跟别人的距离给拉开来。
　　还有棋玉，走了这么多天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当日初尘房里发生的剧烈争吵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棋玉一脸黯然，说要出去散散心，这一走便杳无音信。若他还在这里，多少能够劝着些初尘。可现在，唉——！
　　“桃夭，这里有些不明白。”初尘走了进来，打断了桃夭的思绪。
　　“哪儿？我看看？”桃夭回过神，接过他手里的书籍，是深奥晦涩的古本，当初他也看了许久最后经桑落指点才明白。
　　“这儿。”初尘指着一处，上边有重叠的指甲划痕，想来是思考了很长时间，实在没办法才过来的。
　　“嗯，你仔细听好。”桃夭有些好笑，如此这般一说，浅显易懂。
　　初尘连连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拿回古本，微笑着道了谢就准备抬脚走人。
　　“初尘，你等一下。”桃夭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他。
　　“还有事？”初尘疑惑的问。这些日子桃夭仿佛都不怎么理会他，只在他需要的时候出言指点一下。这还是头一回，为了别的事情把他留下。哦，说起来，这个“别的事情”也是他的猜测，指不定是想推荐什么典籍也不定。
　　“明天陪我出去一趟吧！”桃夭道。
　　“可是，我明天的功课怎么办？要是做不完老头子们又要唠叨了。”初尘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露出为难的神色。
　　“无妨，长老那儿由我去说。你以后迟早要继承王位的，我想带你出去认识一下别族的王，以后处理事情也好有个照应。”桃夭想着措辞，这样的谎言合情合理，被戳穿的可能性不大。事实上，他最根本的目的只是想带他出去散散心而已。长年累月闷在狐族这方寸之地也不是办法。
　　“那好吧。”初尘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初尘，你开心吗？”忽然转了话题，桃夭极其认真的问道。
　　“我？很开心呀。狐族上下对我都很好，而且每日都有事情要做，也不会觉得寂寞。你不必担心，我只要这样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就好了。虽然会很单调，但是很幸福。”初尘扬起脸，嘴角一勾，露出浅浅的笑容，似乎出自真心。
　　“那就好。”桃夭眼里有一丝诧异，却不去否定他的说辞，只是意有所指的补上一句，“我们的生命太过漫长，所以该放下的就放下，也要学会及时行乐，千万不要为难自己。我这么说也许会被长老们骂得狗血淋头，但是还是要告诉你的。”
　　“嗯，我知道。”初尘忽而觉得有些疲惫。
　　桃夭的弦外之音他哪里会听不出来呢？他真的很好很开心，他为什么还要担心呢？他其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不过是一场情伤罢了，时间总会让伤口愈合的。哪怕不是那么快，但总有好的一天不是吗？他现在努力的让自己充实起来，努力的忘却那段痛苦的记忆，努力的做一个合格的少主，难道这样不好吗？
　　“也许我多嘴了，你好自为之吧！”桃夭看着他恹恹的神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是随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我知道了。”初尘淡淡的应着，“我回去了。”
　　心里还是感激的。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他，至少桃夭还在。他在他最失意的时刻把他带了回来，在他最难过的时候一直陪在身边。不管他是出于对桑落的报恩，还是真的看重自己，初尘打心眼里是十分感动的。
　　不像某些人，嘴里口口声声的不离不弃，可到最后，还不是一走了之？不知为什么，想到棋玉离开时的神情，初尘总是有淡淡的悔意，但嘴上，永远都不会承认。不能怪别人，要怪就怪自己不知好歹，自作自受！也会有若有若无的想念，这些天一直没看到棋玉，或许是在践行这当初的那一句永不相见的气话？不管怎样，他，大概与自己已经缘分尽了吧！
　　思绪万千，脚步却平稳。素白的背影，似乎也有了一点成熟的迹象。
　　“棋玉你个王八蛋，若是再不出现的话，他的成长你就没办法参与了！”桃夭眉眼间漾起浅浅的笑意，对着空气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