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狱：焚心劫》霖镜流尘

39、狐族之行

　　呼啸的风穿过耳边，脚下的风景不断变换。几场大雪堆起来的厚厚积雪尚未消融，只看见白色的朱门大院，白色的小户人家，白色的羊肠小道，飞速的闪过眼前，不断向后倒退。离柳城中心越来越远，只是呼吸间便到了之前南山脚下的小屋前。并排两间小小的屋子竟然没有被积雪压垮，颇有些傲骨铮铮之意。
　　南山山顶也覆盖着皑皑白雪，与山腰和山麓处的苍翠欲滴相得益彰，重峦叠嶂连绵不绝，于冰天雪地之间成了一道最美的屏障。
　　“初尘，你这是要带我去何处？”云迟墨见他并没有停步之意，顿时困惑不已。
　　“带你去见一个人。”初尘面带笑意，毫不避忌的执起他的手，继续向前。
　　“是狐王么？”云迟墨转念，除了棋玉，再没见初尘跟其他人有来往，如果说还有谁能让他上心，大概就只有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狐王了吧。
　　“哎呀，不好玩，都被你猜到了！”初尘嘟起嘴，撒娇似的。
　　“这，这不太好吧。”云迟墨犹疑起来，猛的拉住初尘，“你我毕竟不符伦理纲常，我怕……”
　　“没事没事，那只臭狐狸不在乎这些的。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可不理你啦！”初尘大大咧咧的说道，桃夭那小子要是敢说三道四的话自己肯定不能轻饶，虽然以现在的身手打他不过，不过呢，看在桑落的份上，他铁定也不敢下狠手，最多数落一顿就完了。只可怜了自己的耳朵，恐怕是要遭殃了。
　　“可是……”云迟墨不肯动。
　　“呆子，你不走的话我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再也不回来了！”初尘把脸一沉，假装生气，放开他的手，背过身去，故意不看他。
　　“好吧好吧，我跟你去！”云迟墨一下急白了脸，生怕他言行一致再不回来，到时候教他上哪儿找人去啊！
　　“嘻嘻，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走。”一转脸，初尘大大的笑容摆在脸上。
　　云迟墨这才醒悟到自己又上当了，怎么就老是禁不住他骗呢？不过他对这样的谎言浑不在意，反倒有丝丝缕缕的甜蜜往心里钻去。比起初尘离开，那什么三纲五常或者是别人的白眼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啊！主动握紧初尘的手，相视一笑，再无任何担忧可言。
　　破开狐族的结界，轻车熟路的在阡陌小道上，拐进了南山深处。
　　一路走来，云迟墨连连惊叹，长这么大他竟从未见过如此美景！明明是百花凋零的季节，道路两旁却繁花似锦。说不上名字的野花大片大片的开着，姹紫千红，五彩缤纷。山溪潺潺，从远处蜿蜒而下，泉水叮咚。掩映在竹林之内隐约可见的精舍，还有飘渺的笙歌。
　　“好漂亮。你以前就住这里么？”云迟墨的赞叹油然而生，不禁有些羡慕起来。若是从小就生长在这样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难怪他会长成现在这样纯真的性子。
　　“住过一段时间，自从能化成人形之后我就离开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外面广阔的天地。如果你一年到头看到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日子久了也会腻的。”初尘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比起这四季如春，他还是对外面四季皆有情致情有独钟。
　　“哦。”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云迟墨不再说话。
　　竹林越来越近，精舍的轮廓渐渐完整的呈现出来。布局典雅，千回百转的小道联系着互相独立的屋子。一砖一瓦都有了岁月的痕迹，墙角处有苍翠的青苔。每一处都透着清幽，，每一处都充满诗情画意。
　　“臭狐狸，我回来了！”初尘寻了一处小憩的亭子坐下，扯开嗓门喊了起来。
　　“初尘，这是不是太失礼了？”云迟墨忧心忡忡的看着大摇大摆仿佛进了自家后院的少年，要是狐王生气了该如何是好？胡闹归胡闹，可要看清楚时间地点人物啊！
　　“没事，他反正习惯了。再说，想当年我出生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初尘好不得意的炫耀着，突然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关紧嘴巴。桑落是桑落，他是他，时过境迁，他也不想去追溯当年的事情了。
　　云迟墨觉得奇怪，但不便多问，一时间缄默起来。
　　金光像一道闪电划破空气，一个青衫落拓的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那男子长得跟初尘有七分相似。同样黑亮如瀑的长发，同样金光灿灿的凤眸，同样完美无瑕的脸。颀长的身材如同这满山的翠竹，挺拔笔直。不一样的，只有那双眼里已经掩去了情绪，让人看不透内心的丝毫。
　　“臭狐狸，怎么这么慢呀！”初尘不满的抱怨着，从来只有别人等他的份，什么时候轮到他等别人了？只是他忘记了，来此之前并未通知过桃夭，眼下这莫名其面的怪罪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兴师问罪来了？”桃夭一见他带了人来，心下便猜到了几分。想必是当日做得过火了，惹得这小祖宗生气。
　　“是啊。臭狐狸，你拿什么来陪我的心啊？被你那幻境一弄，我可是差点就死了！”初尘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本意倒不是来问罪的，只是见桃夭这么说了，自然就顺着话头接下，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呢。
　　“这可不能说我的不是。这位是云公子是吧？看你们俩这黏糊劲儿，好事成了？那你可得好好感谢我一番！”桃夭哂笑道。
　　“呸呸呸，好你个不要脸的狐狸！”初尘啐了一口，鄙夷之极，“你出钱了还是出力了呀？你除了折腾我好像也没做别的事情吧？真是个不知羞的家伙！我告诉你，我们是两情相悦，你别再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拆散我们啦！”说着很少认真的看了一眼云迟墨。
　　“初尘，我知道。”桃夭一改方才嬉皮笑脸的态度，严肃起来，“但是，他只是人类，寿命有限，可你不一样。狐族虽不能说寿与天齐，但是最少都能活上万年。你如今不过百岁，以后的漫长岁月该如何度过？”
　　“这我也知道，但是我不在乎。就算他死了，我可以找他的来世，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初尘对桃夭咄咄逼人的目光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眸中闪动的光辉要赛过阳光，炫目夺人，里面的认真却是实实在在的。
　　“看来你是不打算听我的劝了。那你呢？”桃夭转向云迟墨，询问。
　　“从前，我总是顾虑重重，虽然喜欢初尘，但是不敢把他留在身边。因为我在乎父母的看法，在乎世俗的眼光，也无法接受自己要破坏自小学习的天纲伦常，所以我拼命的否定自己的感情，拼命的想要忘记。可是我做不到。有些人，就像是最美丽的毒药，只要浅尝一次，便永远逃不开那样甘美的滋味，甚至可以为了得到更多而奋不顾身。初尘，就是我的毒药。前一阵子分开了一段时间，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不管怎样，他都是我今生无法摆脱的命运。所以，我愿意陪着他，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下一世。只要我的魂魄依然是世间轮回，我们总是能够再相见相知相爱的。”云迟墨语无伦次，意思却明明白白。头一次在别人面前正视自己的感情，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仿佛落了下来，轻松了不少。
　　“既然你们决心已定，我多说无益。初尘，这个东西你收下，日后自有用处。”桃夭暗自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枚火红色的东西放入初尘手里。
　　“火琉璃？这么宝贵的东西你给我？”初尘诧异的望着掌心宝光四射的物什，狐族最珍贵的宝物，凡人用过可享有千年寿命，他居然毫不犹疑给了自己，莫名感动起来。
　　“本就是你的东西。我说过，狐王的位置我会为你留着，不管你接不接受，这都是我的坚持。你也不必觉得我对你好是因为桑落的缘故，我只是希望狐族能落到最可靠的人手里。”桃夭有些别扭的偏过头去看别处，眸中怀念的神色一闪而过。
　　“哦。如此多谢了。”初尘不再客气，小心翼翼将火琉璃收入怀中，又道，“我是来向你道别的，在云迟墨的有生之年我想我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你，多保重吧！”
　　“终究是留不住你啊。算了，我也不强求，你好好的活着，若有事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刚才说过的话我也不会收回。对了，你得小心两个人，岚湮跟莫素绮，若是能不牵扯，尽量不要再碰面吧！”桃夭神色悠远，心里虽然不舍，但还是决定放开。至于那两个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只能先提醒他一下。
　　岚湮是怎样的人初尘是一知半解，但也知道他极不好对付，但是莫素绮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的作为？不过看在桃夭一片好意的份上，还是乖乖的点头应了一声“好”。
　　“走吧。”桃夭挥了挥手，又是一道金光闪过，消失了踪影。
　　“臭狐狸其实还是不错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初尘拉起云迟墨，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