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6-巷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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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x J -16
半绮可以说是一个经常做梦的种族。不过精确些的说，半绮是一个几乎没有梦境这种东西的种族。
虽然同样是梦，但是和人类的梦那种光怪陆离、千姿百态的梦境不一样。半绮的梦，大多只一个重复回忆的过程而已。
虽然总因为觉得现在的生活还没有完全达标而懒得回忆过去，但他毕竟没有控制着一切的权利。
和大多数同族一样，每当遭遇些似曾相识或者下意识想要想起的东西时就会做梦。
当他注意到自己的处境时，当时的时间是一个黄昏，濒临消失的阳光在大地上涂满了不甘的血红色，像是为了与之般配一样，他的耳中所能听到的是被除了枪炮声以外一无所有的无声，眼中所能看见的，也只有在空气中滑出宛如燃烧般美丽痕迹的红色液体。
这应该是在他加入NEDE之前的事情。
很轻易地，在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之前，他就先判断出了当时的情景。
虽然对半绮用的特制枪支弹药不少组织都有掌握，但是鉴于弹药的珍贵性，没有一个组织会使用这种高射速的自动步枪，所以应该是以前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所见到的人类间的战斗。
更何况，还能他听见一个十分特殊的小口径□□枪响，这倒是他经常回忆起来的。
毕竟对于向来除了弟弟没有事情会认真的他来说，这算得上是为数甚少的能被称之为“刻骨铭心”的事件。
作为其中最关键因素之一。在格拉斯海姆——名为欢喜之都实际却是混乱都市的地方里，这种口径小、射程短的警用P230——全日本警方常用的手枪其实是谁都不要的东西。因为这种滑稽的枪，别说是想要伤害到半绮了，有时候连对着人类头打都杀不了人，所以对这个事件来说还真是一个标志性的少见特征。
但是，抛开这些因素仔细的一想，说不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梦到这件事情才是最奇怪的地方，正常的半绮都会像白痴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回顾才对。
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回忆中的自己，自嘲过后，他开始试图去寻找这个回忆中另一位重要人物。
可是也许因为是回忆的关系，并没有办法看见没有被记住的东西。
枪声和爆炸声响彻耳边，但环顾一圈之后，却也没有找到特殊枪声的主人。大概是直到那时的自己回过神来之前，身边所有的人，都只是杀戮者而已。
这就是我无力改变的残酷世界。
突然之间，他的脑袋里冒出了这么一句和当前场景无关的话。仔细考虑一下，搞不好就是因为某个一只眼男人无缘无故的发出这种感慨才会害的他想起现在这个事件。
按照习惯，他明明都是会做些和弟弟相亲相爱的愉快事情有关的梦，以此缓解干了一整天“脏活”耳边的糟糕的心情才对。
不过，虽然他确实不怎么喜欢那时软弱的自己，这件事情却不会使他感到不快。
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大概也是唯一一次知道，原来温暖这种东西真的可以毫无理由不分种族的送出。
直到今天，他也总觉得，无论是人类还是半绮都是有那种傻得可笑的好人存在。虽然没能让他遇上几个，甚至他本人还成了最坏的那一类当中最擅长分裂这两个种族的人，但这两个种族确实是应该能够和平愉快的生活在一起。
正这么想着些永远也不会说出口，就算说出口也不会有人信的大义，回忆也到了关键的部分，除了那个不曾模糊过的特殊枪响，身边的人形象也渐渐清晰起来。
因为奔跑而颠簸的画面，时不时被身侧的人扑倒在地上，又或者揣在手里。
那个小小的他，以及奔跑在他身侧时不时护着他的人，他们两个人行动的场景中，他大概很容易被误认为什么珍贵的货物。
就像是那种年年都有年年都拍不腻的动作大片一样，主角手里拿着重要的货物，东躲西藏，飞身越过障碍物，躲进掩体，回身开枪。
除去时不时为了安全而选择的那些不怎么帅气的动作，以及那明显是摆POSE的回身射击动作。
在货物的这一边，虽然有点眩晕，但毕竟是第一现场的视角，观看者得到的也是一种特殊角度的视觉享受。
“隐蔽！隐蔽！”
那时的他还不怎么能够清楚的理解这种语速太快的话，但是现在已经差不多忘光英语了的他很轻易的听懂了这个“主角”先生的吼声。
这个还在变声期里的少年并不是好莱坞大片里的孤胆英雄，这位正声嘶力竭的呼喊着的少尉先生暂时是这个战斗双方中其中一方的指挥官。
一个显然是太过年轻了的军官。
不过现在仔细看一下这个回忆，他其实很想要嘲笑一下这个现在才刚刚知道其实还只是少年的军官。
非但穿着的不是维和自卫队常用的迷彩作战服而是漂亮的典礼制服，领口也好帽子也好都佩戴着尉官级的标志，甚至肩上还带着金光灿灿的军衔章，简直标准到了就差写上奖品二字的靶子，活脱脱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指挥官一样。
“少尉，平民的疏散基本完成了。”
而且其实从部下对指挥官的称呼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年轻的异常又对部下们来说非常陌生的少尉十有八九是一个来自别处军校的见习生，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临危受命的可笑事件，大概是因为该死的军衔制度作祟而已。
对这个似乎比现在做梦的人还要小的年轻军官来说，或许在之前唯一见到血的机会是体检时抽的那一试管10ml静脉血，那支漂亮手枪也大概是第一次履行身为武器的义务。
甚至于尸体和死人，对于这个来自格拉斯海姆之外和平欢乐世界的年轻人来说也应该是第一次吧。
不过比起该隐见过的大多数人来说，小小的少尉已经算是惊人的镇静了。
“很好……那么敌人那一边的情况呢？为什么对方会有重型的机枪。”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喊得太响还是因为恐惧的原因，带着部下和“宝物”奔逃了进一公里的少尉像是不能获取氧气了的鱼一样夸张地大口喘气。虽然样子比较吓人，但沙哑着嗓子的小少尉还算思路清晰的将这个问题交给了他的部下。
那个向他报告的人是个上士，大概是除了这个刚刚加入这个团体的见习参谋之外军衔最高的人。
因为上官躲在掩体之后急速喘息的状态实在有些太过吓人，比起小少尉也大不了几岁的上士似乎很担忧临时指挥官的状态，但看见他的脑子还算清醒之后也就立刻以比较正常的态度回答。
“一点钟方向的街道里有十个人，刚才打伤了队长的马克辛在十二点方向，来源不明。”
迅速简单的回答完毕之后，上士似乎本想关心一下这个其实只是半大新兵的少尉，但对方下一个动作就打消了他的怀疑。
“什么？马克辛？上个世纪的东西？！”
少尉一边发出相当愚蠢的惊呼声一边探出头去。随后被劈头盖脸的撒过来的子弹砸的连滚带爬的躲回掩体后面，看他按住钢盔死命缩小体积的样子，显然是被吓坏了。不过在缓过劲来之后没一会儿，小少尉却又把刚才全力按在头上的钢盔毫不犹豫地拿下来扣在身边的孩子头上。
一时间，他的视野让黑暗覆盖了。这个别的士兵暂时让给指挥官先生的头盔对少尉本人来说都显得太大，对一个孩子来说，干脆就是全覆盖式的了，倒真是保护了整个头部的安全。
像是还嫌突然扔过来这么一个近一公斤的碳素钢头盔不够一样，这个根本没比他大多少岁的年轻少尉又毫无轻重的拍着这个头盔。
“别看了，小鬼，你就暂时乖乖的的呆着这里吧。”
虽然脑子被嗡嗡响着头盔吵的发疼，但在枪炮作响陪着惨叫声的纷乱环境里，他却能很清楚的听见这句话。
因为是回忆的原因，之所以这句话这么清晰，无疑是因为这句话对于他来说记忆犹新的缘故。可以说这是他活到现在为止，唯一的一次接收到来自别人毫无杂念的关爱吧。
家人以外，还没来得及要明白信任别人重要性的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被任何人信任过，归结起来说不定也是亲爱的NEDE干的好事。
身为NEDE的“同族杀手”，他倒是也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讨厌那些家伙，实际上很感谢这个救了他重要家人的混蛋组织。
不过再梦里的这个时间，当时也不过只是个孩子的他很轻易的因为少尉那简简单单的善意而相信对方，忽略了这位新官上任和部下还没有什么磨合的倒霉指挥官的危险性，比如刚才除了大喊“隐蔽”之外毫无作为什么的。
他盲目的听从了这个没比他大几岁的哥哥的建议，用手抱住了过大的头盔乖乖得躲在那个小角落里。
大概是好人有好报的缘故，幸运的小少尉和他以及那一全部下最后都没有陷入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里去。
因为对手很明显是乌合之众的缘故，喊了很久隐蔽的少尉和部下们没花什么代价就击退了对方，伤亡就只有开始措手被偷袭的那一些而已。
在黑暗中呆了很久，久到不论小时候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觉得不会结束的时候，很突兀的枪声和爆炸声都在一个差不多的时候停止了，剩下的那些配着惨叫声的稀稀拉拉枪响，应该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的成果。
没一会儿之后，他小心翼翼的掀开钢盔看向四周。
一边冲着他挥着手，一边向这边走过来的少尉愉快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其实是差点惨败了的新手军官。
明明身上笔挺帅气的军装都变得又脏又破，一条腿上是虽然已经绑上了止血绷带，却仍旧显得十分吓人的伤口。大概因为本身是个乐天派的缘故吧，在往这边“走”过来的过程中，少尉蹦蹦跳跳的样子居然显得有些欢快。
那个太过年轻的，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少尉的笑脸显得非常的清晰可爱，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其实是个自己才刚刚认识的人类，该隐以一个同样温暖的微笑回应了他，并且从心里高兴小少尉的安然无恙。
仔细回想一下，他不太确认这是不是也是他最后一次能够这样真心的露出笑脸，这样发自内心，饱含着“笑”这个词本该表达的正面信息的笑脸似乎也是久违了的。
“好了，小鬼，没事了。”
接过了他手里的钢盔，又上下检查了好一会，确认他只是有点脏并且毫发无伤之后。小少尉拍拍他的头笑的越发高兴，那双被阳光映成了灿金色的眼睛几乎看眯成了月牙形。
光是宛如吸纳了阳光成为太阳一部分的眼睛，在该隐的心中就成为了温暖的概念就记了很多年，他也曾经在很长时间里默默的希望自己的救命恩人能够安然无恙。
但是不可能吧……
由于父母失踪，为了照顾唯一的弟弟，他才会在那个时候去到半绮难民的救济点。同样是为了弟弟，在那之后没多久就加入了NEDE，接受训练并且以自己的狠辣以残酷了成为“同族杀手”的该隐十分明确地知道这一点。
也知道了更加多的东西。
从以那个像是阳光般温暖的简单笑脸结尾的梦境中醒来，该隐拿起放在枕边的面具盖在脸上。
只有一小块的面具并不能掩盖整个脸的表情，但是却能成为一种封印过去的概念。
封印对于这种温暖的期待，封印对于肮脏自己的唾弃，封印那从心底汹涌而出的愧疚感。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选择了各种各样做肮脏工作来拯救兄弟的他知道的很清楚。
对于这个都市来说，对于他们这些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来说，太过阳光，太过简单，甚至不需要太过，只是普通的善意都是非常短暂而可悲的东西。
真的，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城市里。
如果期待那种无用的东西，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失去一切，就像是那些被自己守卫的民众们杀死了的可悲维和军人。
“……我在想什么呢啊”
他迟疑了一会儿，放弃了对这个和自己萍水相逢的少尉的回忆。
对于现在的该隐来说，重要的就只有兄弟而已，就像是NEDE的至高无上对待那个女孩一样，这“阳光”用生命也会保护的吧。
也正是如此才会让他能稍微的感觉到些罪恶感吧。
虽然也知道平日那些人背后也有着无数可能受到伤害的“阳光”想要保护的存在，但是当这样无比真切的接近之后，才对利用同类感到有些难过吧。
用这样龌龊的手段去染指别人赖以生存的阳光，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一切而已。
对着洗漱室的镜子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自欺欺人的表示释然之后，他走出房间打定主意去探望兄弟。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16-巷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