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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行道迟迟(二) ...

  •   被各种目光洗礼了许久,水轩玉被看得如有芒刺在背,浑身难受,不得已轻声央道:“大哥……”水沧海冷冷看着轩玉,目光与身躯未移动分毫。就在水轩玉自觉无望时,沧海将手一挥,遣散众人。待众人散去后,水沧海仍旧冰冷着脸,分毫未动。轩玉也不敢动,只垂首站着。
      “才一阵你就难受了,你可知我们难过了整整五年!”
      水轩玉又是一哆嗦,不敢出一言。
      “你连名都改了,嗯?!”
      水轩玉再回话已有些抽抽搭搭了:“我却不是还姓水么。”
      水沧海原本就最怕这个妹妹哭,开始是因为身子不好,哭得人心烦,后来渐渐长大了,就有了那么几分梨花带雨的感觉,又听到这个话,眼圈不禁也红了,语气便松了些:“你可知娘这些年多难受?初时你跑出去,娘还发誓回来非教训你不可,一年两年不见人影,娘却只怕你在外面吃苦!蝶梦,你究竟何时才要我们省心!”
      底下的人早已哭得站不稳,哀声道:“是蝶梦错了。蝶梦愿同哥哥回去,请爹娘责罚!”
      “如今谁还忍心责罚你!不过像我这般说说罢了!”沧海看着这个多年不见的妹妹,心中不忍,终于走下去扶起蝶梦,道:“到了夔州,我才算真长见识了。这些真是你打理的?”
      蝶梦断断续续地答:“不……不全是。”
      沧海见她这个样子,只得拉她坐下,等眼泪掉完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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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含嫣因慕听风又开始忙着处理事务,少了个陪她四处走动的人,便也懒得出门,只在府里转转。含嫣比听风略小两岁,也是个爱玩的,因想着府中大部分地方都转过,有一日仿佛看见栖梧苑后面有个去处,便凭着记忆寻了去,果见弯弯曲曲一条小道。含嫣笑道:“这可是‘曲径通幽’了!”
      循着小道前行,却看见不远处一缕青烟袅袅而逝。含嫣暗自诧异道,莫非不仅是曲径通幽,更有“依依墟里烟”了?真不知栖梧苑后面是这么个好去处。循着那缕青烟走去,含嫣有心瞧个仔细,又怕惊扰了人家,蹑手蹑脚地到了近前,只将一双美目探出,瞧那烟气来源。
      这一瞧却不得了,哪里有人家在生火煮饭,却是个女孩在烧纸,火苗一明一灭,那女孩手中的纸全化作了青烟散去。看打扮竟像是慕家的丫鬟。
      肖含嫣上前,劈手夺过女孩手中物件,呵斥道:“好丫头,你在做什么!”
      那丫鬟见是含嫣,吓得跪在地上直打哆嗦。
      含嫣将手中东西看了看,更是一惊。原本以为这丫头是背着人给家人烧纸,谁想竟是在咒人。那丫鬟不敢抬头,只一面向含嫣磕头一面哭道:“姑娘可怜我,千万不要去告诉人。”含嫣厉声道:“谁容你讲话了!你在这里做的事便是我不说,家里其他人岂有不知的?你却早些将这些邪门歪道的心歇了罢!”说罢,将那两个纸人捏在手里,径自去了。
      肖含嫣那一番话却是撞在苓兰心口上。见过她这样做的如今只有肖家小姐和那个自称四爷院里的丫头。肖家小姐毕竟是外人,不几日便要家去的,只那个丫头,当时放她去了,日后想起却再也找不着这么个人,想来那丫头说谎是家常便饭,被这么个人知道了事情,那还了得。
      含嫣将那两个小人细细打量,一个上面写着“柳晚烟”,一个写着“水轩玉”,料不是自小在慕家的,便留了心,欲回去打探一番这是在哪里做活的丫头。
      殊不知,那化作青烟飘走的纸人身上,写的正是慕夫人金氏的名字。
      那边蝶梦好容易说话能连成句,见哥哥有意问慕家的事,便将自己所知说了。水沧海听闻慕家竟有慕听风这般人物,实有几分惊讶。方欲将此行目的说出,便听得堂外一片嘈杂。二人赶去看时,明蓝衣袂飘舞纷飞,年轻男子只身一人同时与几名护卫对阵,未显一丝吃力。
      “住手!”水沧海与水蝶梦同时喝道。一般装束的护卫闻言,回退几步,与水轩澈隔开。
      水轩澈一心欲寻沧海,才听到他的声音向这边看来,却看到自己的师妹眼睛通红地站在那个男人旁边,以为她被欺侮了,不禁又急又怒,竟拔出千眕临终前与他的长剑,直向水沧海扑来。
      饶是对手狠着一双潋滟的明眸,手中长剑寒光迫人,水沧海不慌不忙赞一声“好气势”,随手抽出所配偃月刀,将那一剑的锋芒挡下大半。水轩澈回身再刺,及至剑尖至眼前时,沧海将手中弯刀斜砍出去,带起一阵劲风,水轩澈躲开这一击,另一剑紧接着刺了过去。
      水轩澈省去花式,招招致命,几个护卫站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蝶梦看着焦心不已,对着缠斗的两人喊,“哥,停手!不然我走啦!”
      水轩澈方欲再刺一剑,闻言猛然收手,身子弓起,向后飘出一丈开外,水沧海也将弯刀扔下,对水轩澈道:“她让我收手,你停什么!你这小子从陵州追债直到这地方,如今连妹妹你也与我抢!”
      水轩澈闻言脸色更青,在陵州住了半年,也知道街上的三教九流喊“妹妹”是个什么意思,一言不发,挽起长剑,竟是要拼命的架势。蝶梦见状,忙喊“师哥且慢”,一面怒气冲冲地对沧海吼道:“你!唯恐天下不乱!”这一声很有水三小姐当年的气势,沧海收回目光,竟也向后退了两步。
      原来千陵将军征战多年,建功无数,只怕自己这个娇纵的三妹。
      蝶梦吼过之后,脑中灵光一现,身子颤了颤,怯生生看着沧海:“大哥,你不是真转了性子罢?”
      沧海干笑两声,大手一挥,“我听到,你方才叫那人什么,师哥?如此甚好,甚好,须知哥哥我一路被这人折腾的苦不堪言,你且与他慢慢说清楚。”说罢,很是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他的一众护卫没影了。留下蝶梦与轩澈四目相对,一时话不知从何说起。
      蝶梦至申时方弄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究竟的来龙去脉。水沧海一见蝶梦,笑呵呵道:“可与那小子说清楚了?”蝶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沧海心下不服,道:“如今你却也胳膊肘往外拐,我不过与他比划了两下,你就急成这样,只没看到这一路上他是如何对付哥哥我!”
      蝶梦咂着茶水不做声。沧海自语道,“真没见过像我这般窝囊的将军,一路上钱粮筹不到不提,却还被一个黄毛小子弄成了这般惨淡的形容,如今连妹妹都不理我……”
      话音未落,蝶梦便插进话来:“大哥,你可知我在陵州时听说有人在收购铁器,那人竟还是位将军时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水沧海默然。蝶梦仍旧小口抿着茶。
      “我也知此番举动着实不妥,然这些年下来,不敢说其他,于揣测风晋那孟佑国王的心思确有几分准。”
      “我虽不怎样去雍州,却明知朝中无人重视,一来由于人员调度混乱,二则却是无人肯信风晋敢前来大肆骚扰。我却总有个感觉,此次不是这样简单。”
      “我也曾犹豫,若我也不动,至少有一半的可能风晋只是虚张声势,然我若动起来,到时候私下买铁筹粮必是大罪。如此看来,竟是不动合算。”
      “但我需要守的不只是北幽州,不只是一个水家。我这一生既作了这个将军,便要一心为这个国家着想。”
      “不论最终结果怎样,我意已决。”
      蝶梦从茶杯中抬起头来。近看沧海,五年过去,脸上似又粗糙了一些,身上也不知新添了多少伤痕,然而从二十出头的少年直至如今,有一个念头,从来没有变。他不是战斗机器,不享受屠戮的快感,却是失去羽翼便无法成活的雄鹰。
      若让他为一家利益,视最明显的危险为无物,那么世上的水沧海,便再也不是原来的沧海。
      深吸一口气,蝶梦起身道:“慕四爷最近手头有些紧,求他只让他为难。只得我亲自与老太太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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