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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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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璋自然对皇帝来了又走的事情一无所知,拿一个拨浪鼓逗了永瑢一会自己也累的不行,跟纯妃说了几句就回了阿哥所,临走前高顺还捧着一小包糖等着他发落,他冷着脸上前捻了一颗以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之后,他依旧要好好读书。
上书房里严谨的很,师傅也是凝着脸色,每句话都恨不得说得尽善尽美,永璋的旁边坐着永珹,这孩子来上书房也没几天,原本还有些贪玩,不过被师傅教训了之后,如今也是矜矜业业的很,可惜读着读着就有些犯困。
师傅们看在眼里,却也不能真的就对皇子做什么,况且永珹其实还不到来上书房的年纪,也不知乾隆是怎么想的,才四岁就把他拎来了,对儿子们的教育可堪严苛,颇有些圣祖帝时的风范,十分出乎他的意料。
对永璋就不一样了,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背书也被要求的高效,之前他表现的平平庸庸,现在也不能太惹眼。
好容易到了休息的时间,他长长舒了口气,永珹挪过来,客客气气的跟他行礼,喊了一声三哥。
永璋也同样客客气气的回礼,全无多余的动作姿态,看见上头师傅扫视过来的眼神,永珹抖了抖,立马摊开书问永璋各种问题。
永璋一看都是些很简单的小问题,忍着笑意认认真真的解答了,师傅看两人交流学业专心致志的模样,顿觉自己的教导很有成果,自然是十分宽慰。
外头阳光大盛,树上却连一只知了都没有,不知都被捉到哪里去了。
读完书开始习字,再一次捏着笔,落在纸上时感觉手有些抖,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写,或者是现在的身子才八岁,永璋想写出上辈子那样的字实在力不从心,另一边的永珹就更别说了,只差没把墨汁抹到脸上。
才写完最后一个字,小太监一个接一个此起彼伏的唱,乾隆来了。
师傅们不管年纪大年纪小,一个个从椅子上下来规矩的跪好,读书的也不读书了,写字的也不写字了,齐刷刷的等待皇帝的光临。
“起了,刚才干什么仍旧继续吧。”皇帝一声令下,大家各就各位。
考校儿子们的功课乾隆可是毫不含糊,先问了师傅们一些情况,然后一个一个起来回答问题。师傅们多少也担心这帮小孩儿回答的不给力,到时候自己这个老师也是难辞其咎。
不过一场询问下来,皇帝还是十分满意的,看着那些宗室子弟和自己的儿子,免不了又是一番告诫勉励。
永璋一直垂着头,严肃而恭敬的站着。
乾隆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他身上,等所有的人都叩谢了皇帝的指导之后,他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斟酌了一会开口道:“永璋可是身上还有什么不适?”
对面的人这才抬起头道:“回皇阿玛,永璋身上无任何不适,谢皇阿玛关心。”
不知道为什么,永璋此刻的目光倒让他有些难以捉摸,乾隆曾经对这个三儿子的不太重视,除了永璋的身体和才能的不甚出众之外,容貌也有一些原因,永璜永琏都像他,永琪虽然融合了生母的特征,长大后却是一表人才大气雍容,而永璋因为更多的继承了纯妃的眉眼和天生的病气,显得有些柔软就罢了,更担心的是养不长。
不过现在看上去,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了,精神似乎还不错,脸上看不出别的神色,嘴唇微微有些抿着。
乾隆盯着他看了看,不知是在审视还是真心实意的关切这个儿子的身体,语重心长道:“虽说功课缺不得,但到底还是你身体最重要,髙无庸,把那盒子新的薄荷膏拿给三阿哥。”
能得皇帝的赏自然是荣幸的事,永璋看着送到眼前的小小珐琅盒,还有身旁人羡慕的眼神,回答的倒是毫不含糊:“谢皇阿玛赏赐,儿臣跟着师傅必定更用心的进学。”
再见到这张高高在上年轻而威严的脸,倒真的是恍如隔世。他不无讽刺的想着。
皇帝解决完了文章,表示今天接下来的时间不用再这么苦逼的读书了,一声令下让所有人去外头的校场看伟大的皇帝亲自射箭。
校场里皇长子永璜已经一身骑装的等着了。
永珹年纪小,去了也不过是凑热闹,啥也干不了。
不过他显然很喜欢凑这份热闹,把负责看着他的太监侍卫们弄得紧张不已。
永璋已经学了一阵子的骑射,不过肯定上不了什么台面,也跟着混在一群人里看皇帝射箭,乾隆的马上功夫也是极厉害的,箭箭中红心,不管真心不真心,后头时时有了不起的惊呼声。
永璜当然比不过乾隆,不过搭弓放箭也是架势十足,一轮下来成绩很不错,看他笑容满面的样子,也知道皇帝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等到皇帝休息去了,永璜拽着缰绳骑着马溜溜达达到了永璋眼前。
“三弟,要不要大哥带着你逛会儿?”十五岁的少年笑嘻嘻的诱拐着,很有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味道。
永璋沉默了半晌,让羡慕的站在边上的永珹恨不得以身代之。
可惜就算永珹有这个心永璜也没这个胆抱着个四岁的娃娃在马上跑来跑去。
“那就有劳大哥了。”反正坐在马上比干站着舒服点。
永璜很开心的把他安置在马上,又拽了一把绳子,棕马抬了下前腿,慢慢的跑了起来,永璜让永璋环着自己的腰,方便自己两手抓着绳子。
其实两个人一起坐在马上感觉不会太好,永璋坐在后面,侧着脸看并不陌生的风景,永璜的询问被风吹得有点散,不过永璋还是听清楚了,下意识便回道:“爷怎么会怕?”
永璜哈哈大笑,扬起马鞭打了一下,马跑的越发快了,校场挺大,地势自然也有些起伏不定,棕马跑着跑着却突然扬起前蹄长长的嘶吼一声,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永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狠狠的拉缰绳。
后面的永璋一头撞在他背上,那马却无论如何也不再听使唤了,发疯一般的奔跑起来,似乎要发泄对背上重量和勒紧的缰绳的不满,颠的兄弟俩简直快要吐出来了。
永璋看永璜似乎还想拉绳子让马掉头,便使劲喊了一声:“大哥,不要拉绳子了,让它跑!”
受惊的马不跑够自己不会停下来,永璜原本害怕跑得太远,又担心自己的弟弟受不了,便想让马调转方向跑回去,但是这牲畜怎么拉都不听话,再使劲恐怕更癫狂,加上永璋这么一喊,便不强叫马回头,只盼着他赶紧跑够了能自己缓下来。
那马也不知到底为何受了刺激忽然狂性大发,越跑越快,时间过的越久永璜越害怕后面坐着的永璋出什么事,这弟弟才中完暑,又被马这样颠着跑,也不知能撑多久,心中少不了为自己的鲁莽而懊悔。
兄弟两人跟马一起窜在校场里,因为马的疾速奔跑,炎热和紧张带出的汗被呼啸的风吹干,直到身后传来另外两个哒哒的马蹄声。
永璋用余光看见一袖明黄,原本在他们的身后,一点一点的赶上来。
乾隆没想到自己才休息了一会就出了这样的岔子,砸了前来报信的无辜太监一个茶碗,甩袖拉来了自己的马,同刚刚到这里准备议事的傅恒一同去寻。
那棕马纵然跑得太快,也比不上皇帝那一匹种好,皇帝心急如焚,那马也不得不狂奔,傅恒的马看着不起眼,跑起来却完全不输给乾隆,没一会儿也到了那匹棕马的另一边,乾隆驱马靠近永璋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有了同类的气息,那马倒是有些冷静下来了,傅恒下手极狠,扬鞭狠狠的打在棕马的前蹄上,马一声痛苦的嘶鸣,乾隆趁着这个空档把后面已经有些撑不住的永璋一把拽到自己身前抱着,棕马也因为傅恒那一击软了下来,跪着倒了下来。
永璜还有些惊魂未定,依旧跨在马上气喘吁吁,直到傅恒喊了声大阿哥,才茫然得抬起头来,随之落在脸上的是乾隆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你看看你做的事情!如果永璋坚持不了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过他会怎么样?如果朕和傅恒没有及时追上来,你和永璋会怎么样?你也十五了,做事怎么能这么莽撞!”
永璜双手垫着额头跪着,心中的痛苦让声音也变得沙哑:“皇阿玛教训的是,是永璜考虑不周,害得三弟受惊,儿臣实在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