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之莲华》丸子君

26、美的全貌 6

　　【六】

　　晴明请平通清与自己一起前往金刚寺。
　　“可能会遇上诡异莫测的事，可能会令您感到悲伤不可遏止，但还请忍耐。”这样要求到。
　　“我明白了。”
　　晴明与博雅共乘的牛车，跟随在平通清的牛车之后。
　　隔着不断晃动的竹帘，可以看见露影小豆色的礼服光泽。那是不久之前，晴明从枫叶之中幻化出的，带有强烈秋之意味的式神。
　　是一位具有高贵风姿的女性形象。
　　“就连时子小姐都已经火化了，晴明，我们还能去干什么呢？”
　　“去确认一个事实呢，博雅。”
　　“嗯。”
　　“是博雅的调查，令我更确认了一个事实。”
　　“啊晴明，你果然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不，博雅啊，推测和事实之间还是有区别了。是从一个咒，转换到另一个咒的过程。”
　　“晴明，难道你是又打算和我说些咒啊什么的吗？”
　　“难道不是博雅你提起的吗？”
　　“算了，晴明，饶了我吧。”博雅说这话的语气，可是诚心诚意的。“即使你让我拿着刀冲锋陷阵也没有关系，可千万别再说咒什么的东西了。”
　　“那好吧，博雅。”晴明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牛车突然停止了，露影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晴明大人，博雅大人，已经抵达了。”

　　金刚寺，已经抵达了。
　　或许是因为天气阴沉的缘故，从外面看上去，总给人以阴气沉沉的感觉，下意识地就不想进入。
　　平通清举着蝙蝠扇，涂饰着铅粉的脸皱起，形成嫌恶的表情。
　　“那女子说的没错，这样的地方，的确不宜前来。”想到之前，居然将爱女的尸首送到这儿来祈求冥蝠与超度，平通清便觉得此时，女儿必然在地狱之中饱受煎熬。
　　虽然如此，因为晴明与博雅都在一旁的缘故，平通清还是上门致意。
　　“是之前曾经前来，为女儿祈祷的大臣平通清。由于十分感谢寺院的缘故，所以想亲自登门致谢。”这是之前和晴明商量好的借口，此刻只需面无表情的背诵就可以了。
　　虚掩的门，朝内缓缓打开，轴承研磨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在一片空寂中显得分外凄凉可怖。
　　惠泉便站在门后，同以往有所区别的是，他的背上伏着一个小孩。
　　是个女童，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样子，披散着头发，穿着用细腻丝绢裁成的上衣与梅红色的下裙。
　　“不用担心，是认识的人呢。”惠泉轻声地安慰道。同时让平通清进入。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因为对于寺中的壁画十分感兴趣，所以特意前来此处瞻仰。”他是这么介绍晴明与博雅的。
　　公卿的朋友自然是公卿，惠泉对穿着白色狩衣同武士装束的二人，并没有流露出特别的神色。
　　穿过走廊，将三人带至厅堂入座。
　　“去准备茶水啊，不夜。”惠泉这样对伏于身后的女童说。
　　而乘这个功夫，平通清也令露影送上了备好的礼物。
　　“前几日小女托梦而来，穿着华美的服饰对我说，因为佛寺勤于讽诵《法华经》的缘故，已登临欢喜净土。身为父母，为此都觉得无限感动，于是想要送上礼物表示谢意。”
　　“如果真是如此，那实在是太好了。”惠泉的反应有些敷衍，他的注意力都被露影吸引了过去。
　　晴明与博雅，在平通清身后，全然地看到了这一幕。

　　室内点起了安息香，可惠泉还是表现出无法掩饰的急躁，仿佛并不愿意令这几人多留一会儿的样子。
　　“通清大人，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呢，不如观赏壁画的事情，改日再前来吧。”晴明说着，便准备起身。
　　一侧的博雅虽不解其意，但也照做了。
　　“既然如此，也不便勉强大人。”惠泉说着，站起身来，流露出如释重负的模样。
　　“请务必让在下送各位出去吧。”惠泉坚持着。
　　晴明并没有拒绝。
　　四人无声地走到门口，晴明突然转身，问惠泉：“请问，同我一起前来的女子，现在在何处呢？”
　　事情就是在这句问话后，陡然从平静无波急剧地发生了变化。
　　博雅可以看到，有无数灰色的气流，从惠泉的口鼻之中，争先恐后的散逸出来。随着这个过程，僧侣原本光洁的皮肤也开始出现皱缩，仿佛失去支撑一般的，快速委顿。
　　那些灰色的气体，仿佛帘幕一般，充斥在金刚寺周遭的空气里，全然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晴明！”情急之下，博雅抽出长刀，呼唤挚友的名字。
　　“我在这里，博雅。”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应该忘记那个女子吗，为什么还会想起呢？”惠泉的声音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虽然暗哑，但却可以听出是出于女子，娇媚而饶有风情的声音。
　　“啊啊，实在是太可恶了。”惠泉，或者说是惠泉的皮囊，终于完全地失去支撑，在地上望去，宛如蝉蜕一般。
　　平通清已经因为接受不了眼前所见，彻底地晕了过去。
　　而方才被令奉茶的女童，却也不知从什么角落里冒了出来，开始放声大哭。
　　“已经没事了。”博雅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安抚那女童。
　　“等一下，博雅！”晴明阻止，但却只来得及从怀中掏出符咒，免于博雅同女童有所接触。
　　双手合十，绵密繁复的咒文自形状优美的红唇中吐露，带有说不出的，至刚至威力量。
　　仿佛无形的锁链，将女童全然困住，无法忍受痛苦似的倒伏于地上。
　　原本披散的，遮盖着脸庞的头发四散，露出额头上的犄角，青绿色的眼睛和长着长长犬齿的嘴，正朝外发出低低的吠声。
　　“已经生成了呢，博雅，如果方才你同他有所接触的话，也会同惠泉一样，被摄取魂魄衰竭而死。”晴明不断地在虚空中划出五芒星的图案，书写咒文，加固着结界。
　　“事到如今，怪物已无法被消灭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晴明？”虽然似乎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可当那些灰色的气消散之后，天空却显露出一轮皎洁的霜秋之月。
　　“啊，该怎么向你你解释呢，博雅？这地缚灵与欲望纠缠得如此深刻，所形成的怪物，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呢。”
　　映着冰冷的月光，晴明的表情看起来，是前所未见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