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四十、破镜难圆（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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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作甚？”淡淡的声音飘来，将正在胡思乱想的我唬了一跳：“啊，没啊，没怎的，呵呵，呵呵。”
“你的呼吸甚是沉重。”
“我是在打呼噜呢，呵呵。”
“哦，是么？”
“是呀。”
“我怎的记得你打呼噜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啊？”
那边却再没了声音，我屏着呼吸等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妙生。”
又是良久的寂静，黑暗里才传来淡淡的一声“恩”。
“恩，”我斟酌了半日，才犹豫着道：“你每日都睡在竹榻上？”
“恩。”
“那你冷不冷？”
又停了很久，妙生才低声回答：“不冷。”
我没话说了，只好抓着被角独自纠结，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天边开始渐渐发白，妙生那边一点动静也无，估计早已睡熟。我轻者手脚爬起来，抱了被子走过去。微弱的光线下，妙生微微侧着身子睡在竹榻上，面容沉静，只是在眉心处有一点淡淡的褶皱。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想什么，我将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站直身子，我不再瞧他，转身便准备离开。
“噔，”一声轻响，我立马惊得跳了起来，张张惶惶回转身，我瞧见妙生依旧躺在那里，安安静静，毫无知觉，还好还好，也不知刚刚那个是什么声音来着，吓我一大跳，还好妙生没醒，不然我要情何以堪？暗暗里抚了抚胸口，我又准备离开。
“瞪”又是一声轻响，这次我还没有转过身去，是听分明了也瞧分明了，便生生地又给唬了一跳，那轻响不是别的，正是妙生的指甲盖轻轻敲了一下踏面，我心惊肉跳地望着他的脸，并没什么异常，难道他是在做梦？我又凑近了些，再凑近些，终于在两人的鼻尖快要相触之时，妙生睁开了双眼。我低呼一声，连着退了好几步。
妙生不再瞧我，重新闭上了眼。
“你醒啦。”我重新靠近了两步，小心翼翼道。
“恩。”
“呵呵，不好意思哦，把你吵醒了，哎，我出去了，你继续睡。”我讪笑两声，便往后退去。
“我不冷。”淡然的声音。
我的身体僵了僵，半晌勉强笑了一声：“呵呵，我出去了。”
妙生没说话，翻过身去，动作之间，那青色的被褥被推到了一边。我站在那里半天不能动，那背微微动了动，似是述说着不耐，我回过神来，咬了咬嘴唇，转身出门。
关上门的瞬间，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他依旧背对着门躺在那里，只是微微动了动手，将被子推得更远些。我突然愤怒起来，一个大男人，明明长得一副聪明相，为甚老是做这种蠢事，我猛的推开门，大步冲了进去。二话不说便直接跳上竹榻，一脚将被子踢在地上，贴着妙生躺了下来，
竹榻不大，本就只能容纳一人，因妙生侧着身子才勉强留出个小小的空挡，我躺下去后也只能侧着身子，紧紧挨着妙生。他的背动了动，略略拉开了与我的距离。从鼻子里哼了两声，我也跟着贴了过去，伸出手抱住了他。
被我抱住的妙生无声无息，也无甚反应，似是没感觉一般一动不动。我既豁出去了，自然也豁到了底，抱着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他的衣衫穿的很薄，这样贴着，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脊梁骨，他的衣服一向穿得宽大，平日里瞧不出些什么，如今我才发现，他竟瘦的可怕，那些纹路分明骨头似是要刺进我心里去，紧了紧双臂，我慢慢闭上了眼。
醒来的时候，我一睁眼便瞧见了白色的床顶，身上盖着那条青色的薄被，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眼睛不知怎的涩的厉害，又肿又胀，莫非我是在睡梦中哭了一场？转眼望去。竹榻孤零零地放在那儿，早已没了妙生的影子。
转回眼，我继续默默地望着床顶，这回我算是彻头彻尾地后悔了，我终于明白，阿水死也不愿意说出妙生的过去，是完完全全的好意。不管是谁，在知道了这样的过去之后便再也没办法当它没有发生过，我并非嫌弃妙生，而是总是会从这件事情的角度去考虑别的事情。在我眼里，妙生一度是一个阴谋家，而现在，我却只能将他认作受害者。更糟糕的是，当他知道我知道了他的过去以后，他也再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来面对我，一个男子，面对一个知晓自己耻辱的女子，那样的感受，我可以理解。原本我与他便只是互相猜测彼此怀疑的关系，而现在，他完完全全关上了门，将我拒之门外。
我，真的错了啊。
妙生的确不在，不过厨房里有热着的馒头，我起床梳洗了一番，吃了两个馒头便出了门。阿水的交代我没有忘记，如今看来，她对我不仅没有恶意，明里暗里还一直帮着我，她的骨灰到现在还未入土为安，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清宁被葬在乱葬岗，大约的位置我还记得，埋葬了阿水。我又去了当日小乾所在的山洞，那些个关于时间啊空间啊什么的我不明白，我只知道历史在前进，过去的小乾总能熬到这里来，我在大概的位置附近坐了下来，凝神屏息，释放出神识寻找。
只是寻遍整个珠玑山，我也没有小乾的任何讯息，难道是多年没有寻物，我生疏了？看来若要确定小乾是否在这珠玑山，我须得刻画出寻物的阵法来，一寸地一寸地的寻过去。好在范围不大，刻画起来倒也不是太过麻烦。
中午的时候我便回了住处，妙生还没有回来，我默默地数了数馒头的个数，果不其然，按照馒头的个数，妙生的意思是他中午不会回来，我一个人在家啃馒头。他这般意会，我便只好这般做。馒头啃完，我便坐到了门前的小板凳上，托着个下巴看天空。
日落西山的时候，妙生终于回来了，我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回来啦？”
妙生点了点头，道：“进去吃饭罢。”
妙生毕竟不是傻子，我那日的形容他全瞧在眼里，虽不曾尝到那汤的滋味，也约莫猜得到。他也没我无耻，明知道做的东西难以下咽，还硬叫人吃，他将手中的包袱放在桌上，取出饭菜，便坐下吃了起来。
我坐在他对面踌躇了好一会也没动筷子，他却好似没有瞧见一般低头吃饭，吃完了便又走了出去。
“哎，”我在后面叫他。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站在那里没有动。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衣服破了，换下来，我给你补一下。”
“不打紧的，去吃饭。”
我低着头，站在那里没有动。
感觉到妙生的目光，似乎在审视我，过了一会，他转过身来，走进了房间，一阵窸窸窣窣后，他重新从我身边走过，迈出房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慢慢回转身来，竹榻上正搭着一件白衣。我坐回桌边，将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说实在的，吃了一天馒头，我饿的紧也馋的紧，只是妙生坐在对面，不知是他太过美艳，秀色可餐，还是气氛太过怪异，我胆战心惊，反正瞧着他，我就是吃不下去。
将碗筷收拾好后，我坐到了竹榻上拿起了那件白衣，柔软的衣料拿在手里滑滑的凉凉的，我拿起袖子仔细瞧了瞧，果然在上面瞧见了一个小小的裂缝。本来这么个小口子应该是瞧不见的，只是吃饭的时候我也没什么胃口，便盯着妙生瞧，在他伸手夹菜之际，我才发现了这个小小的破损。我随手拔了根头发变了根绣花针，想了想，从绯色的绸带上抽了根线出来，这次我可不敢用头发，假如哪天我不幸一命呜呼或者功力溃散，现了原形，再无法维持这些个小法术，那妙生岂不是就要发现我是用头发丝儿补的衣服，那该多丢脸。我向来是个不务正业的主，该学的学不会，其他的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女红什么的倒也会着一些，用来做那些个凡界的小玩意儿。我瞧了那缝隙好一会，才穿了线仔仔细细缝了起来。
瞧着衣袖上一支艳桃花有些歪歪斜斜，我不觉又叹了几口大气，果然做什么，什么都不成器，连绣朵桃花都是歪的，不过远远瞧着，竟也有些别致，妙生总穿着一色白的衣服，单调的紧，瞧这样多生动。
妙生进来的时候，我正拿了把扫帚里里外外地扫地，见他进来，便直起腰冲他一笑。他虚无缥缈地瞧了我一眼，进了屋，我连忙也跟了进去。
妙生拿起放在竹榻的衣服看了一眼，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我颇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讪讪笑着道：“哎，做的好像不怎么精细，呵呵。”
“没有，很好。”妙生将衣服收了起来，坐到了榻上，我本想再与他说些什么，却见他盘膝而坐，双眼微闭，竟然入起定来。妙生是个喜净的人，入定这档子事果然十分适合他，才没多一会，他便已进入状态，将我一个人晾在了那，而那条经我巧手的衣服，妙生再也没有穿过。
我默默地瞧了他一阵，便躺倒床上睡觉去了。第二日醒来之时，一切又是老样子，冷冰冰的竹榻，热着地能吃两餐的馒头，静悄悄的院子。看来妙生是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罢。我闭上眼睛，放出了神识。
妙生就在附近不远的林子里，我遁地来到林子外，远远地瞧着他。他在林子里练功，这个我也想到了，天狐性烈属火，而子容是草木一类，性温属木，火本克木，妙生想要完全驾驭天狐之眼并将它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并不是什么易事，就像现在，他每次只能发出一些小小的火星来，而且一不小心便掌握不好方向，火星射向了自己，他便只好狼狈地逃窜，碰到些枝丫，这便是妙生的衣服会弄破的原因了罢。这样的水平，就算有神机妙算，一旦被斩钥发现了他，还是非常危险的，而且我也不便出手相助，我已经错过一次，又岂能再错？妙生想要的必是手刃仇人，我本就伤了他的自尊，如果再代他了解斩钥，只怕我们两人的关系还会更僵。
我和妙生本就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既然早就碎了，又怎能再缝合起来？就算勉强拼凑了，那也是有裂痕的，是我睁开眼便瞧见了他，所以才会做些破镜重圆的美梦。
妙生在林子里练了大半日的功，并没有什么长进，他擦了擦汗，抬头望了望天，走出了林子，我原本以为他是要回去了。急急忙忙地便要遁地回去，却见他走向了另一边，心里好奇，我隐去身形，远远地跟着。
他走了很久，竟然走出了珠玑山，到了一个小镇。这是个落魄的小镇，路是凹凸不平的，上面走了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妙生在其中显得格外刺眼，我跟着妙生走到一家不起眼的酒楼里，大年纪的掌柜迎了出来：“公子，您来啦，里边请。”
“掌柜，我要一盘青菜，一盘豆腐，红烧肉，恩，有油鸡么？”
“有的，公子，我们这里的油鸡很香的。”
“好，也来一只，掌柜先备着罢，我一会来取。”
“好嘞！公子慢走~”
妙生付了银子，站在那里停了一会，皱了皱眉头离开了。他沿着落破的街道走了一会，突然又停了下来，一会转了个身往反方向走去。
恩？他在这街上走来走去，又是皱眉又是沉思，是在作甚？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在大庭广众下露出这些个稀有的表情，不禁又好奇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四十、破镜难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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