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三十四、泣血涅槃（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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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生神色淡然地看着前方：“先去看看宁姨罢。”
阿水惊得跳了起来，她睁大眼睛，拉住妙生急道：“娘，他们说娘被喂~”
“没有，她被葬在前面的乱葬岗。”
杂草丛生的土坡上，妙生和阿水远远站在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包前。我没有跟过去，这乱葬岗也不知埋了多少冤魂，大白天瞧过去都笼罩着绿森森一层鬼气，凡人阳气重，阴灵不敢随意靠近，我这生魂可不同了，若是跟过去沾了些鬼气，回到现世被认成了鬼魂，不让我还魂，那便又诸多麻烦，若真给阴司收了去，陆判定要笑死我。如此这般，我只好远远站着瞧他们。
阿水跪在一个新的坟头前恸哭不已，而妙生负手站在她背后，面色淡然。良久，阿水站起来，抬头对妙生说了什么，妙生抿着薄唇，并不言语。阿水似乎激动起来，拉着妙生似是在哭诉，妙生垂眼望着她，半晌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他将包裹递给阿水，薄唇轻启说了几句话。两人两厢里对望了一阵，才转身往我这里走来。
我没有多想他们说了什么，理所当然地以为阿水为丧母之痛哭泣不已，而妙生则在一边默默守候，而她给阿水的，便是清宁的遗物了。只是后来我才慢慢知晓，阿水当时拉着妙生道：“我要报仇。”
妙生并不言语。
包裹里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遗物，而是《易天经》，是一本记载着天狐一族所有秘密的《易天经》，妙生将《易天经》递给阿水，道：“这本记载了上古神族天狐的事迹，其中包括六界最精辟的阵法，你且拿去细细研习，你有所小成之日，便是我们逃出生天之时，而那一天，也将成为报仇的开始。”
妙生和阿水走到仙庄门口之时，斩钥正靠在门边，他面色阴霾地可怕，黑色的眼神不断在四周搜索，在看到那两个身影之时，他目光一沉，一脸风云欲来之势。
妙生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定定瞧着他。
斩钥紧绷的脸缓和下来，嘴角一勾，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妙儿今天怎的瞧得见我了，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了罢。”
妙生转开眼，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淡然的声音飘来：“我和阿水去瞧瞧阿水的母亲。”
斩钥盯着红肿着眼睛低头站在那里的阿水，阴沉着脸道：“去把自己洗干净了等着。”
斩钥追上走在前面的妙生，他看了看他白色裙摆上粘着的黄色泥土，笑道：“妙儿，你说我要怎样好好招待你的旧日好友呢？”
妙生没理他。
“你当是很了解她才是，你说两个够了么？还是三个？可莫累坏了她才好。”
妙生的脚步顿了顿，淡淡开口：“这与我何干。”
斩钥笑了起来：“妙儿的冷漠还真是叫我心寒呢，还是你心疼她，所以故意说些冷言冷语，好让我放过她？”
我猜斩钥是爱极了妙生，才会令他这般患得患失，成日一副小儿女姿态试探妙生。而妙生的态度委实有些奇怪，对于为这种试探受尽折磨的阿水，他一改平日冷淡的作风，总在不经意间表现出似水温柔，这令斩钥嫉妒得几近疯狂，变本加厉地折磨阿水，而此刻的妙生却又作出一副冷情的形容来，斩钥便觉得那是他笨拙的掩饰，他是爱极了阿水。这让斩钥更是怒火中烧。阿水的命运便更是悲惨，虽说她是仙庄里唯一没有性命之忧的女妖，却比那些早早便死了的妖多承受了许多，她名义上是斩钥的妾，斩钥却下令，庄中任意一个弟子可以在任意时间任意地点拥有她，在这个不堪的地方，被千人骑万人压的阿水便是最不堪的笑话。
我突地便想起旺妈妈和她的绮芳阁来，彼时我觉得那里脏，不能想象妙生那样的人物怎能在这种地方屈居？现在才突地觉得，与乌山仙庄比起来，绮芳阁起码是公正的，嫖客们来找乐子得出钱，大家倒也各得所需，可在这里，是不要钱的妓院，是一个妓女和无数嫖客的妓院。
莫非真的是妙生爱极了阿水，关心则乱，才会出这样的乱子。又或者，是他们两人故意而为，为了掩饰他们所作的事而采用的计策？而事情的真正结果让我觉得心寒畏惧，是我太低估了妙生的能力，同时又高估了他的心。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终于有一天，阿水在斩钥闭关之时找到了妙生。
“阿生，《易天经》我已经研习得差不多了。”
妙生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那么我要找的地方~”
阿水的脸色蓦地苍白起来，她望了妙生好一会，才慢慢开口道：“那个寻物的阵法我练得甚是娴熟，这段时日，我已在凡界搜寻了两遍，并没有发现，所以我推测，这个地方必是在其他五界之中，以我们两个的力量，恐怕很难~”
“那天狐之眼的下落呢？”
阿水的脸色更加苍白起来：“天狐之眼，我已经查到了。”
妙生盯着她，没说话。
“根据《易天经》上的记载和我娘的描述，我确定与我内丹融合那颗奇怪珠子便是其中一颗天狐之眼，而另一颗，我已经推算得出，其宿主应该在通州，至于天狐，那是上古的神族，我无法推算。另外我还习得一个阵术名唤缩地，其实就是一种空间传递的阵法，只要我在这里刻画这个阵，我们便能顺利地逃出去。”
妙生嘴角的笑容慢慢地隐去：“你应该知道，现在我想要的是什么。”
阿水的眼里露出悲戚的神色来：“我们逃出去后，不能找个地方过平凡人的生活么，与世无争，那该有多快乐，我们妖的寿命很长的，”她蓦地抬起眼来，“还是，你嫌弃我被~”
妙生垂着眼，沉默不语。
阿水眼里的光彩慢慢黯下去，她咬了咬嘴唇，缓缓道：“我愿意替你寻找天狐之眼，也愿意把我，我自己的给你，只要你答应为我报仇，杀了乌山仙庄所有的人，我死而无怨。”
“这里的人，一个也不会留。”妙生风轻云淡地开口。
阿水垂着头，细细地道：“那等你找到那个地方后，有什么打算？还是说，你要去找什么人？”
“没什么打算，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
“你还有我~”阿水的声音急起来，却又因为想起妙生的安排而低了下去，“我算什么呢，除了你和仇恨，我的心里什么也没有了，我把命给你，也算完整了，我这样卑贱的妖，本来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妙生转眼定定瞧着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脸上仿佛除了淡然，再无其他，他淡淡地看了阿水两眼，道：“你先回去，刻画可以送我们离开的阵法，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别的事情我会处理。”
他远去的背影削瘦而冷冽，宽大的裙摆随风飘舞，白得刺眼。
凡人有句话叫“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一向不喜读书，这书中有没有黄金和美人我不知道，铁石心肠和机关诡计我却切切实实地发现了。我不想发现，也不想承认，可我的感觉很明显也很确切，妙生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一直觉得他是爱阿水的，那样的眼神不会有假，可是为甚，是他爱的人，他也要利用？他那样对阿水示好，是故意的，故意要引发斩钥的醋意，故意让斩钥百般折磨阿水，目的只有一个，将她逼上绝路。让她再没了生的希望，然后心甘情愿的自己的命交给他。
这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不是么？纯真无害地望着你，然后将你玩弄在股掌之间。他其实从来没有使什么高深的阴谋诡计，依然可以胜得轻巧，这便应征了一句话，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我想烧了那劳什子的藏经阁。
至于《易天经》，我左思右想，能将天狐的特质和能力写的如此详尽的，应该只有天狐自己，这本看来年代十分古老的书，约莫便是我的哪个先辈的著作流落到了凡界。也难怪阿水一只普通的小妖，会如此精通奇门八甲之术，偏偏这般高明的手段，在我手里却是不堪一击，敢情这些个东西都是我家的原创~
而妙生和斩钥的桥段还在继续着，这些时日，斩钥为飞升历劫之事成日闭关修炼，很少得空来妙生那里。这日，当斩钥忙里偷闲来瞧妙生之时，妙生正卧在美人榻上假寐，他在一边坐下来，目光专注地盯着妙生的睡颜，想来这两日已是受尽了相似之苦。
妙生蓦地坐了起来，睁开那双潋滟凤目定定地瞧着他。
斩钥黑亮的眼睛里露出宠溺的神色来，他伸出手，揽住妙生的腰，笑道：“这些时日不见，你可想我？”
妙生依旧定定瞧着他，半晌覆上了他的唇。
一段抵死缠绵后，妙生头一仰，离开了斩钥的唇。斩钥喘着粗气，神色迷离，一把抱住他便往榻上倒去。他痴痴地盯着妙生的脸，一低头便要吻上来。妙生头一侧，躲了开去。
斩钥在那里顿了一顿，眼中划过一丝伤痛，他坐起身来，凉凉道：“我还以为你是想我想的紧了呢，可见我还是自作多情了，说罢，你想要什么？”
妙生睁着一双灰色的清澈凤目，淡淡道：“你把我看得太紧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很好奇这个。”妙生直言不讳，拿起了一件物事，正是那把出现在我房里的象牙梳。
“你想要这个？”斩钥的眼里泛起笑意，“这可是个宝贝，通体由纯净的传音石制成，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逃不过它的窥探。不过你这是想要去监视谁啊？”
妙生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还是说，你想躲开我的监视，逃离这里，那未免也太天真。”
“我只不过找个东西来恨你。”
斩钥一愣，随即大笑：“好，很好，得不到你的爱，让你恨也很不错，至少，你的心里还有我。”他从怀里取出一棵亮晶晶的珠子，放到妙生手里，“你高兴便好了，只要你不触碰我的底线，我对你的宠爱可以无限度。”
妙生微微一笑，收起珠子，并不言语。
“这两天我便要历劫飞升了，我杀孽造的多，这次劫数恐怕不会太轻，估计会是五雷轰顶，恐怕会连累你，从明日起，我会到乌山顶去，这样天雷便应该伤不到你，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们便能天长地久了。”斩钥抱着妙生道。
妙生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只是将头靠在斩钥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三十四、泣血涅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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