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二十、变故横生（1） ...
-
妙生停下脚步，我便气喘吁吁地跟了上去。他淡淡地扫了我两眼道：“你，的确很像跑堂。”
“我本来便是跑堂。”
“恩，你很适合。”
“什么意思？”
妙生抬起步子往前走，淡淡的声音飘来：“穿这个衣服，很好。”
我连忙又跟上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妙生没说话，只是一路往前走。
我知道妙生的性子，他看着凉薄，其实颇有些少年心性。他这般形容，为的便是我软言相求。只是我却不愿配合他，停在了原处。
果然，妙生走了没几步，便停了下来，等了一会不见我上来，便慢慢回身瞧我，带了一丝受伤的眼神望着我。
他都这样表现了，我再不忍心冷落他，只好走上前，掐了他一把道：“作甚这般看我？”
妙生移开目光：“走罢。”
“你为什么要给我穿男装？”
“让你参加面试。”
“所以你是故意让我穿蓝色的衣服，是因为你了解胖哥的喜好？”
“恩。”
我转头看了看走在一边的妙生，他两手垂在身侧，正专注地看着前方。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了他放在身侧的手。
妙生的手动了动，没有挣开。
“还记得我们有过一个约定么？”我盯着他道。
妙生沉默了一会后，微微点头：“恩。”
“你你说我们以后去哪里好呢？我觉得清平村挺好的。”
“不去。“
“那湖州呢？”
妙生转过脸来看我：“有个地方，长满了白色的桃花，还有三间茅草屋，那是哪里？”
我心中一震，不觉停下了脚步，妙生的眼里带了一丝莫名的渴望，定定地瞧着我。
“那里挺远的，不过的确是好地方，我们以后便去那里。”
妙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我望着他被衣领遮住的脖颈，那里有着我想要得到的答案。不过现在也不再那么必要，因为妙生刚才的话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创世之柱地处九重天的后方，那里有六界的根基创世之柱，所以是天家的禁地，千万年来由父神子容守护，妙生模糊地记得那里的情形，只能说明一点，他便是子容。
‘哎，我今天很高兴，我们去喝酒罢。“我笑着道。
妙生瞟了我一眼，又看向前方：“今天已经到家了，明日罢，在和庄，那里有好酒。”
“好罢，进去啦。“我加快脚步，先一步推门冲了进去。
我推开房门时，便瞧见了坐在桌边的金甲，他已重新换上盔甲，手持长刀，正襟危坐。看见我进来便站了起来：“殿下。”
“金甲啊，你也越来越不小心了，以前还知道要隐去身形。现在倒好，光明正大起来了。”
金甲憨憨一笑：“小神进来前已经观察过了，这里根本没有人来。小神为了节省体力，才没有使用隐身咒。”
听他口气，我便知道他是发现了什么。我敛起笑容，正色道：“你可是发现什了么异动？”
金甲郑重点头：“不错，这几日地底城很不寻常。”
“怎么说？”
“殿下去过地底城，应该知道，千万年来四大凶兽并未安分，他们一直试图冲出父神的封印，为此他们用尽了各种办法，因此平日地底城总是会有或大或小的破坏。这些事情七万年来从未停止过，可是上两天，地底城突然安静了下来，我开始以为他们是一场攻击失败后在调养生息。可是刚刚小神回到土地庙时，却意外地发现，地底城的幻象迷雾竟也消失了，这层迷雾是凶兽的神识所化而成，他们释放自己的神识用以联系外界，迷雾的大小代表了他们力量的强弱。四大凶兽戒心一向很强，从来不肯散去迷雾，就怕会有突然的袭击。如今的地底城悄无声息，可能性只有一个。”
“四大凶兽已经找到了打破封印的方法，所以偃旗息鼓，养精蓄锐以一击成功，打破封印。”我接过金甲的话头，缓缓开口。
“小神也是这个想法。”
我站起来走到金甲面前：“金甲，我请你，帮我一个忙。”
“请殿下吩咐。”
“此事先不要上报九重天，我会处理好的。”
金甲蓦地抬头：“殿下，此事非同小可~”
“我知道，我问你，如果父神有难，你可愿意帮他？”
“父神待小神有知遇之恩，小神愿为父神赴汤蹈火。可是父神已经~。”
“如果我说想要打开封印救出凶兽的人就是父神呢？”我看着金甲，一字一句道。
“怎么可能，父神早就在七万年前泯灭了，而且就算父神尚在，他老人家又怎么可能亲手放出他自己封印的凶兽！”
“一言难尽，各中的缘由我也还不是很清楚，但父神的确重生了，而且的的确确便是他要打开封印。”
“不可能，绝不可能！”金甲急了，不觉便吼了出来。
“我言尽于此，此事确是因父神而起，你也知我与父神的渊源，我定会妥善处理。就算父神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九重天也不能奈何他，你上报九重天，只会让那些神来打乱我的计划，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我单独处理。你也算是还父神当日对你的恩情。”
第二日早上，我在衣柜里翻了翻，找出件湖蓝色的裙子穿上。拿出块布，我将昨日穿的蓝色布衣和妙生送的绯色宫装包在了一处，又放了点碎银子，打成一个包袱放在床头。想一想，又重新打开包袱，取出那绯色宫装穿在了身上，这才出了门。
李园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走上前，妙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罢。”车帘一挑，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
我握住妙生的手，踩了上去。“路也不远，你怎的还坐马车了？”我笑道。
“昨日你是个小伙计，今天可是个大小姐了，坐马车也是应当。”
“你倒也想的周到。不过，你怎的就知道我今日便不会做跑堂模样了？”
“我只是觉得你不会。”
“这便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罢。”
妙生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马车很快到了和庄门口，妙生先下了车，回过身来扶我，我连忙摆摆手低声道：“你先进去罢，让我酝酿一下感情，来面对胖哥。”
妙生了然一笑，转身进了和庄。
其实我也并不是没脸见胖哥，毕竟误会我的是他，怪也怪不到我身上来。我是不想让胖哥撞见我与妙生亲密的情景，毕竟妙生是他眼中的好姑爷，现在的情形，我不能对妙生造成任何压力。
才走到和庄门口，我便听见胖哥高了八度的嗓门：“那个混账东西，我真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他，哼，等阿音那小子来，看我不揍他一顿再毫不犹豫地开了他！”
我走进门，笑吟吟道：“胖哥，你可以开我，揍人可是不文明的，使不得使不得。”
胖哥转过蓝色的巨大身影，露出一张因愤怒而极度褶皱的圆脸来。他圆圆的小眼睛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呆了一呆，随即一亮，伸出手指指着我：“你，你，你，何方妖孽？”
我过去拍了拍胖哥的肩膀：“胖哥，怎的就不认识我了？”
胖哥眼珠子咕噜噜一阵乱转，了然道：“你竟是个女的，胖哥我一世精明，竟没瞧出来。不过说起来，也是你扮男人实在是太像。”
我挂在嘴边的笑容僵了一僵，瞟见站在一旁的妙生似笑非笑，自然便明白了他昨天话里的意思，不禁便朝他白了一眼。
妙生也不以为意，悠然开口道：“胖哥，这位是我的姐姐，斯音，因我过些时日可能会陪沁梅去京城，便让她来帮帮你。”
胖哥点点头：“原是如此，我说你这个木瓜，既然是来管事的，作甚诓我？”
一千个一万个的无辜，我只能纯情地眨眨眼：“胖哥，是您非说我是来应征跑堂的来着。”
胖哥一想，到也无话可说，只是凑到一边低声道：“我说木瓜啊，你变回姑娘后怎的品位就掉的这般快？”
我看了看身上绯色的衣服，笑道：“姑娘家穿绯色的衣服不是理所应当么？”
“烂俗，”胖哥两眼一翻，鄙夷道，随即又回过眼来上三路下三路地瞧了我一通，捏着下巴沉吟道：“不过，你穿着，还算勉勉强强罢。”
我不禁笑了出来。
妙生在一旁开了口口：“你们在这里慢慢说些酒楼的事罢，我先进去了。”
我点点头，妙生便飘然进了内间。
胖哥瞧着妙生的背影道：“不像，不像。”
“什么不像？”我随口问道。
“你和姑爷呀。”
“怎么个不像法？”
“我们姑爷和个仙人似的，你瞧瞧你，就是一木瓜，还聒噪的紧。”
我白了胖哥一眼，暗道，我才是如假包换的上神，妙生现在顶多也就是个半吊子。
“胖哥，你和述说和庄的生意状况罢。”我笑道。
胖哥的脸色严肃了起来，沉吟了半天道：“既然你是姑爷的姐姐，这件事我便与你说了罢。和庄有一种招牌酒，叫大和清酒，是当年老爷从海外带进来的方子，这酒清冽无比，温过之后更是醇厚，飘香万里。只是大和清酒如今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大和清酒制作工艺繁复，原料众多，而且对天气条件要求极高。老爷对品质一向有极高的要求，只要有一点不符合，酒就会被倒掉。因此大和清酒一向是酿十坛才出一坛子。三年前，我们在地窖中酿了为数巨大的一批酒，本来这一批的效果非常好，几乎坛坛是好酒。可是今年元宵的时候，通州城发生了地震，地窖受到了强烈的震动 ，密封的酒坛子出现了出风口。正在关键时刻的大和清酒一夜之间毁于一旦。，这批酒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就这么没了。更重要的是，因为缺少了这批资金，和庄可能会出现很大的账务漏洞。”
“你的意思是说，和庄可能会经营不下去？”
胖哥没有说话，沉重地点了点头。
“妙生和李老爷知道这个事情么？”
“我已写信告诉了老爷。老爷是个刚正的人，他宁可让和庄关门也不愿将这批次品酒卖出去。老爷这样说了，我便没有将此事告诉姑爷，只是我经营和庄二十年，怎么忍心看它倒下去？”
我点点头：“听胖哥话里的意思，您是有解决方法的，只是李老爷没同意？”
“不错，大和清酒是异域酒，加上它数量稀少，价格昂贵，喝过的人十分稀少，我已经试过了，若用九成的大和清酒兑一成二锅头，便会形成一种味道和淡却极易醉的酒，而且味道与大和清酒完全不同，应该不会有人喝出来。”
“我点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不过这样的酒绝对不能在和庄卖。”
“恩，我打算将这种酒卖到花楼去，在那边喝酒的人多半醉翁之意不在酒，更加不会察觉这是大和清酒。只是~”胖哥欲言又止。
“胖哥有话直说便好。”
“阿音，你是姑爷的姐姐，应该知道，外面有不少流言，说姑爷是勾栏里出身，若我将酒卖到花巷去，必然免不了要姑爷出面，到时又如何是好？和庄只是一个酒楼，我怎能因为一个酒楼让主子失了面子，惹人笑话？”
“可是胖哥你又实在舍不得这和庄，所以就想让我出面？”
胖哥讪讪一笑：“你这木瓜脑袋还蛮好使的。”
“这事情你也是为了李园好，我帮你是理所应当，妙生那边我会处理，你准备准备，我们这便去花巷那里瞧瞧。我这就去与妙生打个招呼。”
胖哥应了一声便下去了，我穿过大堂，走进妙生所在的内间。屋内，妙生正坐在宽大的桌后，低头专注地看账本，他额前的碎发软软垂下来，形成了一片淡淡的阴影。。
“累不累？”我笑道。
妙生抬起头，微微一笑：“坐罢。”
我摇摇头：“我是来和你说一声，我要和胖哥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我回来与你喝酒。”
妙生点点头。
我走出去，回头道：“莫累坏了。”
妙生垂下眼，半晌抬眼展颜一笑。
绝代风华，我胸口有些闷，深吸口气，转身出门。
外面胖哥已经站在那里：“这边的事我已经吩咐好了。”
我点点头：“恩，走罢。”
花巷和三年前一样热闹非凡，丝竹声带着脂粉香远远地飘了过来。
“这花巷永远这般有情调。”我笑道。
胖哥也笑了起来：：“听你这话，你倒是和从这里出来的一般。”
“那到不是，我只是在这花巷口子上卖过桃花糕。”我转头看胖哥，“你说我们要把酒卖给哪一家？”
“这得看情况。”
我点点头，继续往前走。不多时便已走到绮芳阁门口，绮芳阁和别的花楼比起来，显得更加热闹，门口搭了一个小小的平台，十几个身着轻纱，露着肚脐的蒙面女子在胡琴的伴奏下跳着颇具异域风情的舞蹈，而另外几个姑娘站在门口笑着揽客，只见她们巧笑嫣然地拉住过往的嫖客：“爷，我们这里来了异域姑娘，热情着呢，进去坐坐罢。“那些嫖客果真大笑着随她们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二十、变故横生（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