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千秋尺

36、十二、昙花一现（1）

　　早上稍稍吃了点冷馒头，我们便又上了路，五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我和妙生说说笑笑，一路往前走，其实也就是我在前面边走边笑，妙生偶尔云淡风轻地冒出一句两句，却正中要害，引得我不时发笑。傍晚时分我们便入了湖州城。

　　湖州位于太湖南岸，风景秀丽，气候温和。城池不大，人们也不似通州富裕，不过街上每个人都带着笑容。吆喝声、说笑声连成一片，一派祥和景象。我笑着道：“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我们也走了一天野路了，今天就在城中找个客栈住下罢。”

　　妙生点点头，转头看我：“你有钱么？”

　　我登时哑然，看看妙生的包袱，讪讪道：“想来你是有的罢，呵呵。”

　　妙生秀眉一挑，往前走去，淡然的声音飘来：“我和你一样在太湖里漂了一天，你说我会有钱么？”

　　“哎~”我叫着追了上去，没钱也不用丢下我走人啊。

　　我站在客栈门口，愤愤地抓着妙生的袖子：“你耍我。”

　　“我没有说我没钱。”

　　这个妙生，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诓我，我看着破旧的客栈：“哎，你既然有钱，我们就不要住那么寒碜的客栈了罢~”

　　妙生不动声色地挣开我，走进去低声吩咐了小二两句，便往楼上走去。什么人啊，本仙娥这两天热情点，他就得瑟成那样。我恨恨地想。

　　“姑娘，里面请~”年轻的小二哥不知何时已站在我的面前，笑吟吟地开口。

　　我愣愣道：“啊？”

　　“哎，姑娘，刚才那位公子吩咐啦，要小的把门口一位长相美貌却满脸凶狠的姑娘请进来。小的出来一看，就知道是您。嘿嘿，”他看到我骤然变黑的脸，瑟缩了一下，又笑着开口，“里面请罢，公子说，有什么事就去找他，不要为难小的。嘿嘿。”

　　我白了他一眼，迈步走了进去，小二将我领到二楼一个房间：“姑娘，您的房间就是这里，嘿嘿，那位公子就住在隔壁，嘿嘿。”我见他笑得高兴，也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小二的圆脸一阵僵硬，连忙下了楼。我知道，刚刚那笑容只能用狰狞来形容，吓着了小二哥也在情理之中。

　　房间虽然简单，但也还算干净，我一头倒在了床上，还真是累啊，我翻了个身，咬牙切齿道，妙生，待本仙娥稍作休息，便来治你！

　　门外小二的声音传了进来：“嘿嘿，姑娘，您的热水，嘿嘿。”

　　我打开门，小二抬了一个大浴桶进来，一放下便捂着嘴跑了出去。他来回几趟，不大一会就已经将浴桶装满了热水，他捂着嘴，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小的，嘿嘿，先出去了，嘿嘿。”他的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飞一般跑下了楼。我摇摇头，除去衣物，踏进了浴桶。

　　我闭着眼睛泡在热水里，赶路的疲累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你说我多少不容易啊，堂堂一个仙娥，不腾云驾雾，巴巴地用两只脚走路，现在可好，四肢像是要散了一般，一直酸到了骨子里。温热的水无处不在地包围住我，像是要钻进身体里，我用毛巾上上下下细细擦拭了一遍，四仰八叉的倒在浴桶里。舒服地叹了口气，我忘却一切，开始小会周公。

　　门响了起来，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喊道：“等等啊。”我从已经有些凉的水里站起来，拿起放在一边换下来的外衫一裹，便开了门。

　　妙生看了看房里湿漉漉的景象，又看了我一眼，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迈步走了进去。

　　“哎，你干嘛呢？”我关上门，警戒地望着他。

　　妙生在桌边坐下，晃了晃手里的衣服：“你有换洗的衣物么？”

　　我一愣，登时讪笑：“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过你倒是说说，你哪来的钱啊？”

　　妙生不动声色地别开了头：“水花给我的。”

　　“好哇，你还有脸说我，你不是也一样在勾引无知少女么，我们彼此彼此啊，你还骗人家的钱。”我柳眉倒竖，俨然一副罗刹模样。

　　妙生面无表情，淡然开口：“我没有以身相许。”

　　“我也没有以身相许啊，而且我也没想要以身相许啊，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妙生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眼中闪耀着异样的光芒：“那你现在还要么？”

　　我看情况不对，连忙改口：“不要了。”

　　“为什么？”

　　“我只要阿牛哥的~。”

　　还未出口的话被妙生封住，他骤然放大的脸上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遮住了他闭上的眼。不得不说，他非常有技巧，微凉的唇齿轻轻与我的摩擦，辗转反复却不深入，一遍一遍舔吮撩拨。脑中阵阵晕眩，我胸口窒闷无比，凭着残余的意志，我奋力推开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妙生在一旁轻笑着开口：“你很奇怪。”

　　我抚着胸口开口：“什么？”

　　“我发现你只要一，就会晕倒，上次在地底城也是。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我有些讶异，好像是诶，刚才我也是胸口发闷不能呼吸了，如果继续下去肯定会晕倒。难道我是得了怪病，传说中的亲吻恐惧症？想想也不对，自言自语道：“不对啊，上次初尘亲我的时候，那么热烈，我也没晕啊，还很精神呢~”

　　意识到不对，我连忙捂住嘴看向妙生，他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反应。我暗暗松了口气，他大概没有听到罢。正庆幸间，淡然的声音飘来：“初尘是你的夫君？”

　　我心不在焉地应道：“不是啊，他怎么可能~”再一次说漏嘴，我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两嘴巴，无比惶恐地看着妙生。

　　妙生嘴角浮起一丝模糊的笑意，半晌开口道：“你有没有感觉到，那天在水花家，阿牛的表情有些奇怪？”

　　我一想，果真是那样。那日妙生出现后，阿牛的表情就一直有些不自然，甚至还有点僵硬，当时我以为他是惊叹妙生的姿色，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不对劲了。有惊叹会脸色发青么？我点点头道：“对诶，是有点不对劲。”

　　妙生淡然开了口：“他虽然和你站在一起，但是你们两个的位置还是略有不同，我坐下来的时候，给他看了一样东西，不过你当时的角度却是看不见的。”

　　“什么东西？”

　　妙生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事递给我。

　　我看着手里暗红色的布料，气得全身都抖了起来，我颤抖着手指对着他，妙生却丝毫不为所动，潋滟的凤目里浮起一丝笑意，嘲讽地看着我。

　　一甩手奋力一扑，我将妙生扑到在床，抓着他的脖子恶狠狠道：“你这个人心肠忒毒，阿牛哥那么好的人，你这么伤他的心作甚？”

　　妙生看着我，鸽子灰的凤目漫天风雪：“我的确很毒，我便是那样的人。他对你果然痴心，才一眼就看出那是你落水时所穿的衣服。如果不是看过无数次想过无数次，又怎能一眼就看出来？”

　　我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着他。妙生却浑然未觉，笑吟吟地开口：“我知道为何你的夫君不愿善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