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千秋尺

30、九、地底之城（3）

　　妙生定定地瞧着我，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用树枝固定了断骨处，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将树枝绑牢。他站起来，俯身将我抱在怀中，道：“看你那么怕痛，想来是不能走路了。”

　　我看了看他憔悴的面容，低声道：“那个时候在幻境，我听到了。”

　　妙生没有听清，低头问：“什么？”

　　我别过头，笑道：“没有，没什么。”没听到就算了。

　　妙生也没有说什么，抬头看向前面，淡然开口：“我已找到出口，我们出去罢。”

　　我有些讶异，在这种随时会发生变化的迷阵，单凭一个凡人，找到出口谈何容易，更何况，据我现在的感知，四大凶兽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它们既然一开始就想要将我们困在这里，现在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而不加阻挠？这样想，我便踌躇着开口：“你~”

　　“出去再说。”他淡淡打断我。

　　其实也没有走很久，妙生抱着我只是直直往前走，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挠，白雾也再没发生扭曲。不多时，雾气便渐渐淡了。再过一会，我们已经来到漆黑的大厅，白雾在身后翻腾，只是再不能影响到我们。妙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将我放在了地上。

　　他坐在我的身边，没有等我开口，就自顾自说了起来：“当时白雾突然发生了扭曲，我便与你失散了。一切平静下来后，我便四处寻你。可能是因为我心中什么都没想，所以并没有出现幻象。后来我找到一处很不寻常的地方，那是一股很奇怪的气流，时强时弱，但是从未断开过，我沿着这股气流走了一段时间，发现越往前走，白雾就越浓重，给我的压力也越大。我想到不属于这里的只有我和你两个，这股气流很有可能是针对你的，那么按当时的情况看，我所走的方向应该便是封印所在。那么，反方向应该就是你的所在了。我便回头去寻你，果然看到堕入幻象的你。我在你身边呆了很久，一直想叫醒你，却苦于没有办法。刚才你身上青筋暴起，我猜你是在幻象中受到很大的压力。后来你的脸色发紫，我惊觉你可能是要被幻象吞噬了，我拼命叫你，你却完全没有反应。情急之下，我便狠狠折了你的伤腿。你才有了反应。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你一醒来后，那股气流便断了，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我早已暗暗记下方位。你说按封印往外走便能出去，果然如此。”

　　妙生说了这些话，便闭口不再说话，一时间大厅里一片寂静。半晌，我笑道：“是这样，总算是有惊无险。不过自我进入幻境，到现在一共过了多少时间？”

　　“这里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我也说不清楚，大概有好几天罢。”妙生顿了顿，偏过脸来看着我，“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我想起那时的光景，心隐隐作痛，轻描淡写道：“我摔下来的时候，受了些伤，因此心神不稳，这才让它们有了可乘之机。我看到了一位故人，现在想赖，应该是凶兽幻化而成。”

　　“那个故人，是你的夫君？”

　　我不明所以：“什么夫君？”

　　“就是那个你说待你不好的夫君。”

　　我愣了半天，才想起来，他指的是我编的那个悲催小妾的事，我有些结巴：“额，是，是啊。呵呵呵呵。”

　　妙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有见到四大凶兽么？”

　　我点点头：“应该是，我看见了两个，一个是，咳咳，一个扮作了我的夫君，我一直看不清楚他的脸，直到最后才看见，长了一副书生模样，一身红衣。后来还来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八九岁的样子，穿一件很花的袍子。我看到了她使用法术的样子，力量非常惊人，我就是差点死在她的手下。”

　　妙生沉吟了一会，开口道：“听你描述，那个女孩应该是凶兽中的饕餮，饕餮生性好吃，其声如婴儿，最爱吃人。”

　　“对，她的确提到了吃人，不过她说我太瘦，不好吃，还让我走。”我插嘴道。

　　妙生点头道：“恩，饕餮性情直率，只在乎吃的东西。至于红衣男子，如果是红衣的话，他很有可能是混沌，四大凶兽中，只有混沌通体火红。”

　　我心有余悸：“真是命大，遇上了饕餮和混沌都还没死。”

　　妙生笑了笑：“你确实命大，不过胆子更大，明明知道凶险，还要进去。现在你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我讪讪一笑：“没看出什么，不过看样子它们一时半会做不出什么大动作。眼下，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出去。”想到眼下的困境，我不禁拉下了一张脸。

　　妙生看了看周围，慢慢开口道：“这里阴冷潮湿，附近应该有很大的地下暗流，我们走到大厅的边缘看看，有什么另外的路，也许可以找到暗流。”

　　想想也只能如此，我点头同意，妙生站起来又要抱我。我连忙摆手：“我自己可以走，你扶着我就好。”妙生刚才说我们来到地底城也有好几天，我是个神仙，自然是不怕什么，可是妙生乃凡人之体，几天不吃不喝，刚刚出来也花了不少力气，又走了不少路，怎么受得住。只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先走走看，一会趁妙生不注意，再渡些水来保命。

　　于是我们两人互相搀扶着开始了漫长的旅途，四周越来越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妙生可能因为气力不支，渐渐越走越慢，时不时往下滑。我抱住他，低声道：“休息一下罢。”

　　“我没事。”妙生的声音残破嘶哑。

　　莫名其妙有些胸闷，我气哼哼地松开他，坐到了地上。“咚”的一声，妙生失了搀扶，一个没站稳也倒在了地上。我心中顿时懊悔，他都累成这样了，我干么还要那么对他，他也是为了让我多一丝活命的机会。我捧住他的脸：“你没事罢，有没有摔到哪里？”

　　妙生闭上眼，摇了摇头，我便在一旁坐下了来。突地想起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连忙从怀里拿了出来。打开油纸包，里面的糖人有些化，不过这个时候，这可是救命的东西。我将纸包拿给妙生：“你饿不饿？我在集市上买的，你快点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