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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九、地底之城(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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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这一瞬,我已瞧得分明,妙生怀中的女子便是我!妙生同以往一样,穿着宽大白衣,本仙娥却着了多年未曾穿过的绯色宫装,相比现在的懊糟模样,颇有些清丽脱俗。我紧张地盯着他们,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
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妙生低头含住了我的唇,火热缠绵。幻象中两人如胶似漆,我这厢却窘迫得无地自容,我怎么会生出那样可怕的念想?妙生看到了这副景象,他以后要怎样想我啊?我脸上发着烧,暗想,不行,我不能让妙生看到这情景,至少不能再让他看下去,他不能再看这些幻象!心急如焚的我已经全然忘记这里是无所不能的思维空间,所以当四周重新开始扭曲,我还完全不明所以。
重新回到了白茫茫的世界,妙生早已不知所踪,我挣扎着爬起来,大声喊着“妙生!妙生!”我的声音迅速淹没在白雾之中,一丝也诶有传出去,我懊悔不已,我竟为了顾全面子起了那样的念想,也不知妙生究竟去了哪里。我勉强支持着伤腿,慢慢往前走去。
不知何时,白雾已经渐渐散去,眼前的地底城被数不清的巨大蜡烛照亮,周围的墙壁上画着繁复的画像,金碧辉煌。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模糊的香气 ,我如同中了魔障一般,慢慢往前走去。
眼前是一片繁盛的桃花林,与蟠桃园的热烈不同,这里笼罩着淡淡的白色雾气,桃花也不是嫩嫩的绯色,而是洁白如玉,在花瓣的中心有淡淡一点绯色。空气有一种干净的味道,一切都是那么清新,却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我走进林子,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落英缤纷中,三座简陋的茅草屋渐渐浮现。最左边的一座破了一个大洞,黑乎乎的,似乎还带着一股焦味,从洞里看进去,依稀可以瞧见散落一地的锅碗飘盆。而右边那座的屋檐上挂了许多乱糟糟的东西,风铃、灯笼、牌匾、风干羊腿,甚至还有一条干鱼,看这形容,这屋子的主人必是个顽劣不堪且无比懊糟的人。多半是个女人。我转眼往中间那座看去,与两边不同,这座茅草屋十分整洁,门前也是空无一物,屋子的门窗都紧紧关着,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我的心“咚咚”跳着,盯着紧闭的门。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心中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生生被压下去。肯定是很重要的人,我平稳着越来越紊乱的呼吸,一步步走至门前,伸手便要推门。在手指快要碰到门板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个男子,尽管他和这里所有的事物一样,笼着一层雾气,并不能瞧真切,我依然感觉到他身形颀长,衣衫飘飘,只是他的脸完全隐没在白雾之中,但是可以肯定,他定有出尘之姿。莫名的悸动,我涩着嗓子开口:“你~”
男子开口打断了我:“你回来了?真是不听话,不声不响就跑掉,就不怕我担心么?”声音温润,如碎玉一般。
“我,你是谁?”心中有了答案,我却怎么都不敢相信。
男子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声音带了一丝笑意:“你这丫头,永远那么古灵精怪,你是连为师都不认识了么?看来,为师今天要罚你不准吃饭。”
师父,师父,师父,如同遭了电击,我浑身开始颤抖,是师父,师父,师父,我喃喃自语,男子发现了我的异样,低下身来看着我的脸,虽然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我几乎可以想象,那双绝美的眼睛盛满关切宠溺。我一点一点环住他的腰,喃喃道:“子容,是你么?”
男子顺势抱住我,有些讶异地看着我:“丫头,你怎么了?为什么整个人都在抖,是为师呀,到底怎么啦?”我失声痛哭,拼命压着颤抖的声音,嘶哑着嗓子道:“我,我害怕你不让我吃饭。”
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温热的手指轻轻掐了一下我的脸:“你不是说,如果为师不给饭吃,你就吃自己屋前晒着的羊腿,还要和为师绝交来着。”
我紧紧抱住子容。
因为我看这里的一切都朦朦胧胧,行动并不大方便。子容似乎也清楚这一点,并不让我经常出去,偶尔粗去他也一直陪着我,活动范围就是桃花林附近。我这才会不甘寂寞,常常偷偷溜出去。其实子容每次都知道,只是不揭穿罢了。我在外面的时候,子容便默默跟在身后,我一回到茅草屋,子容便若无其事地从屋里出来,温柔地骂我一顿。我则在心里暗暗发笑。
我的心里总有些怪怪地,我感觉我像是忘记了些什么。可是细细想来也没有什么啊,这里不是一直只有我和子容两个么,还会少了什么?我这段日子是越来越疑神疑鬼了。我站起身来,摸索着出了门。
子容在自己屋里看书,我蹑手蹑脚走去去,一把捂住他的脸:“猜猜我是谁。”
子容淡淡道:“丫头,你捂住的是为师的鼻子。”
我在子容身边坐下来,拿掉他的书,笑道:“子容,你是朵桃花,应该穿绯色的衣衫才是,你怎的老是穿白衣?”
子容将书重新拿起:“因为为师本就是朵白色的桃花,外面林子里的花儿不也都是白色的么?”他一面说着,一面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书。
“不对呀,外面的花不是白色的,而是白色里带着绯色。”
子容翻书的手停在半空,略有些僵硬,半晌,翻过书页,又接着往下看。我气哼哼地抢过书:“你别看啦,我在和你说话。”
子容慢慢转过脸来,我感觉到,他正紧紧盯着我,他不知怎的,嗓子微微有些哑,极轻极缓地开口:“丫头,你可愿永远与我在这里。”
“永远?”
“对,在我们漫长没有尽头的生命里一直在一起。”
我有些愕然,不知怎的,这话听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心开始莫名其妙地痛,我恍惚着没有说话。子容静默了一会,站起来道:“我去做些吃的。”
我拉住了他即将离开的手,抬起脸,缓缓地开口:“好,在我们漫长没有尽头的生命里,我们永远在一起。”
子容的手轻轻颤抖。
我成日赖在子容房里,子容看书,我便将他的书抢下,子容梳头发,我便将他的头揉得一团糟,子容的头发很长,我摸呀摸呀总是摸不到边,我说:“子容,你的头发比我还长。”
“我活的比你久。”
“那它究竟有多长啊?”
“到膝盖处罢。”
“那也没有特别长啊,为甚我总摸不到尽头?”
“你每次眼看着就要到尽头了,就住了手,这便是天意。”
“什么劳什子的天意,天不也得看你的意思,我看就是你在作弄我。”
“你这丫头不讲理。”
“你这个自称是师父的,总是在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