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千秋尺

25、八、元宵灯会（4）

　　尘土飞扬，本仙娥给震得说不出话来，喉头隐隐发甜，知是受了内伤。妙生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本仙娥本是打算在下落前借力做个缓冲，结果他这么一“英雄救美”，本仙娥再来不及作什么，生生受了这一摔，虽是仙体，却也是肉做的，受伤在所难免。

　　一落地，妙生立马翻身抱住了我。

　　“你怎么样？”他声音似乎有些急。

　　本仙娥弱弱道：“还好还好，没死呢。快看看周围的情况。”我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张望四周。

　　这里的光线很暗，只有远处一点微弱的白光，不过还是可以勉强看清楚，这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大厅，宽敞得望不到边，地面阴冷潮湿，并在微微震动。望着远处的白点，我可以确定，我们是到了地底城。

　　地底城，四大凶兽，饕餮，浑沌，穷奇和梼杌的宫殿，他们一度为害六界，直到七万年前被制服，封印在这地底城。

　　我看了眼妙生，见他也在四处打量，便道：“这里是地底城，封印着四大凶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封印的入口被打开了，不过四大凶兽应该还被困在里面。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有人蓄谋想放出四大凶兽，凶兽为害人间，一旦被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现在去看看情况，看到那里的白点没有？我们去那里看看。”说罢，便从妙生怀里站了起来。

　　只是，本仙娥明显低估了那一摔的威力，或者说是高估了自己狐狸皮的厚度。一阵钻心的疼从腿上传来，我便华丽丽地倒回了妙生怀里。

　　“怎么了？”妙生低低问道。

　　本仙娥真真的欲哭无泪啊，也不知是怎么了，最近这两条腿是怎的也不得安生啊，我哭丧着脸道：“似是摔断了左腿。”

　　妙生将我打横抱起来往前走，便走便道：“先走吧，等到光亮些的地方，再瞧瞧你的伤。”

　　于是，妙生成了免费劳动力。一片昏暗中，他的轮廓深深浅浅并不清楚，微凉的怀抱却实实在在，带着一股陌生而熟悉的味道。

　　那白点瞧着不甚远，真正走起来，却委实累人，地面也一直在微微地震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白点慢慢变成了夜明珠，再变成了油灯，明月，最后终于变成了一大团白雾，而此时，地面已经在剧烈晃动，几乎让人站不稳。白雾中传来一阵阵嘶吼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妙生抱着我在那团白雾前站定，离了约莫有一箭之地。我仔细看向白雾里面，影影绰绰地看见一些黑影。它们不停变幻着形状，张牙舞爪，似是要挣脱束缚。我不禁有些发指，这样的挣扎，想来它们已经做了几万年，这个封印到底有多强大谁也不知道，它们这样下去也许真的有一天可以打破封印重新现世。我权衡了一番，对妙生道：“放我下来，你站在这里不要动。”

　　妙生依旧抱着我，淡然道：“我同你一道去。”

　　我有些急，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大声道：“很危险的，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妙生却不再说话，只是向前走去。在白雾前顿了顿，然后举步走了进去。

　　从外面看，这只是团白雾，可是一到里面却成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大团大团成形的云状体压迫着我，一丈以外已经不能视物，窒闷得难以呼吸。周围的气团一阵剧烈扭动，我回头一看，早已不见了白雾的边缘。与妙生对望一眼，我无奈道：“放我下来罢，反正一时半会我们是出不去了，我慢慢说与你听。”

　　妙生依言将我放下，坐在我对面，低声道：“他们不是被封印了么？为什么在这还会有如此大的异动。”

　　我望了望周围的大团白雾：“它们应该是被封印在这团白雾的中心，按理说，封印之初是没有这团白雾的。在外面的时候我也猜不出这到底是什么，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是什么？”

　　“四大凶兽的真身虽然被封印了，但是它们与天同生，法力十分的高强，万年以来，它们在封印的四周形成了自己的思维体，也就是我们现在呆的地方。正因为是思维体，所以这里的空间是可以根据它们的意志发生改变的，。刚才它们应该是发现了我们，所以才扭曲了空间，将我们困在了这里。”我顿了顿，接着道，“所以我说，这里很危险，你却一定要进来。”

　　妙生淡淡看着我，半晌开口道：“你不是也进来了么？”

　　我无可奈何：“不过虽然我们走不出去，但是也不会受到什么攻击，因为这里不过是思维体。不管它的形体如何改变，大小是固定的，只要找到封印的所在，并朝着反方向走，就可以出去了。”我闻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脑中灵光一闪，不禁皱起了眉头。

　　妙生的声音在一边响起：“为什么会有~？”他没有说下去，可是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里有无数的幻象，会将人们心中的欲念、执念、恐惧变成真实地画面。刚才的血腥味应该就是来自我们中一个的内心世界。”说着，我紧紧看向妙生。妙生淡然无波地回望。我叹气，接着道：“我们心中现在千万不能起杂念，杂念一起，幻象便生，一旦堕入幻象，便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一般故事的发展清洁都是怕什么来什么，眼下就是。我的话音刚落，白雾就消失了，我与妙生已经呆在一间红的晃眼的屋子里。层层纱幔之后，依稀坐着一个人影。房门“吱”一声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后，我证实了心中的想法，这里就是妙生与沁梅的新房。想来这个幻象定是由妙生而起。幻象中的妙生已然微醉，脚步有些虚浮地往新娘走去。他挑了喜帕，喝了交杯酒，便搂住了新娘。洞房花烛夜，人影交错，暗香浮动，春色正浓。我不禁回头看向妙生，发现他也正看着我。他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眼波潋滟，艳丽非常。我一恍神，周围已经发生了变化。

　　我知道这次的幻象是因我而起，因为这正是我在绮芳阁那一夜的房间，床前没什么遮挡物，我看得很清楚，一个女子背对着我缩在妙生怀里，虽然看不见脸，可是我非常确定，那正是本仙娥我。幻象中的我轻轻拉开妙生的中衣，他纤细的锁骨之下赫然一块青色伤疤，上面血丝道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气。甜中带苦，滑而不腻，拼命地流窜，无孔不入。我一阵晕眩，头胀欲裂，而周围又开始不知不觉地变化。

　　这一次的地点是在一片桃花林，看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远远看见两个人影在远处的桃树下，他们一个坐在石头上，一个依偎在另一个的怀里。夜色沉沉，瞧得不怎么真切，不过看身形，那男子应该是妙生无疑。

　　妙生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女子，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女子似是睡着了，一动不动。过了许久，妙生大概是怕女子睡得不舒服，略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女子的脸便露了出来，随即便隐没在妙生臂弯中。不过仅仅是这一瞬，我已瞧得分明，妙生怀中的女子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