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千秋尺

24、八、元宵灯会（3）

　　因为妙生的变相威胁，本仙娥只好妥协，而且其实我心里也是想与阿水出去看灯会的。元宵节当日吃罢汤圆，本仙娥与阿水打扮了一番，便上街去了。阿水今日穿了绯色的新袄子，脸上淡淡施了些脂粉，真真是艳若桃花。本仙娥着了件水红色的裙子月白色的棉袄，对着镜子照了一番，也觉得十二分的满意，便携了阿水喜滋滋地出了门。

　　街上真真的是热闹非凡，各种花灯争奇斗艳，还有一众吃食摊，什么糖果子糖葫芦松糕瓜子煮花生，应有尽有。远远便瞧见一家捏糖人的摊子，围着不少人。摊主手指委实灵活，不多时便捏出个小猕猴来，活灵活现，立刻叫一个小童儿买走了。本仙娥瞧着有趣，便凑上前去。此时摊主正捏一个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头，慈眉善目，倒是有几分像太白金星神君。只听得有人问道：“这老头儿是谁呀？”摊主略有些得意地答：“这呀，便是天帝大老爷。”

　　本仙娥一口气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众人便齐齐望向我。本仙娥立马收了笑，一本正经道：“真真的栩栩如生，这个糖人我要了。”掏出些碎银子递给摊主。、

　　接过糖人，本仙娥心里又暗暗一阵发笑，逸竣正是壮年，一张面皮生的俊美不凡，不知勾走了多少仙子的芳心，那摊主竟将他捏成了太白金星那般的人物，要是被他知晓了，这摊主下辈子投的必是畜生道。本仙娥一面想着，一面回过身，却不见了阿水的踪影，四处胡乱寻了寻，也没瞧见。本仙娥也不甚在意，许是被人群冲散了，都是大人，不必担心什么，便自顾自又瞧热闹去了。

　　前面围着一大群人，里面敲锣打鼓十分热闹，人群里更是发出一阵阵叫好声，上前一看，原是杂耍的。本仙娥卯足了劲往里面挤，终于冲到了最前面。圈子里一个汉字正骑着吗走桩子跳火圈，那马真真有灵性，那些个高难度动作竟都轻轻松松完成了，众人又是一阵喝彩。本仙娥瞧着这马儿颇具慧根，指不定哪日还能成仙。正胡思乱想中，忽听见周围一阵尖叫声，回神一看，那马儿似是受了惊，竟朝着本仙娥所在的人群冲来，我连忙随众人往旁边一站，心道，还好躲得快。

　　正暗暗庆幸间，背后不知哪个挨千刀地撞了本仙娥一下，我便生生瞧着自己往前一倾，便要向前冲去。心里暗暗叫苦，身体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斜地里突地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我的，生生止住了那前冲之势，那再不能成仙的马儿便与我擦肩而过，在前方不远处止住了蹄子，喘着粗气。本仙娥一颗狐狸心砰砰乱跳，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想伸手抚抚胸口唏嘘一番，却发现那握着我的手未曾离开，手指微凉，只是轻轻牵着，并不十分紧，本仙娥微微挣了挣，却未曾挣开。略有些疑惑，我转过头，瞧见了一张淡然的脸，眉目如画。

　　妙生一双凤目平静无波，定定瞧着我。半晌，紧了紧握住我的手，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道：“你这是不想活了？”

　　这妙生委实奇怪，明明长得一副妖孽模样，却是个冷清的性子。不常言笑，一笑却总是古古怪怪，也不知心中究竟在想什么。本仙娥心中暗道，真被那马儿撞了，本仙娥最多也就躺个把个月，十万一千零一岁的仙子岂是那么容易就死的。嘴上却说：“不小心啦，怕死还来不及，怎会不想活？”看他独自一人，便又道：“尊夫人呢？”

　　妙生淡淡道：“她身体不适，没有出来。”说罢，松了我的手，移开了眼。

　　因着我与妙生的巧遇，两人便结伴同行去看花灯，花灯上写了各式灯谜，本仙娥兴致勃勃地上去看，只可惜我十万年的光景除了修行便是吃吃睡睡，几时碰过这些酸东西。拿起一个大象状的，上面写着“盲人摸象”，本仙娥想了想，没什么结果，便回头瞧了妙生。他道：“约莫是不识大体罢。”

　　本仙娥再看了一个：“愚公之家”。

　　“约莫是开门见山。”

　　“四通八达。”

　　“约莫是头头是道。”

　　“多看无滋味。”

　　“约莫是屡见不鲜。”

　　“兔子请老虎。”

　　“约莫是寅吃卯粮 。”

　　。。。。。。

　　这妙生一个约莫一个准，本仙娥不用看谜面也不用看谜底，只管往前走便是。

　　最后来到一座花灯前，本仙娥瞧着这花灯形状甚是新奇，便笑道：“这对鸭子倒是好看，不过个头委实大了些。”

　　妙生在一旁低低地笑了：“这个，约莫是对鸳鸯罢，不是大个头的鸭子。”

　　本仙娥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瞧了眼上面的谜面道：“呵呵呵，蜜饯黄连，是什么？”

　　妙生想了一想，含笑望着我：“是同甘共苦。”

　　本仙娥想了想，倒也合衬，这吃黄连的是阿水，吃蜜饯的是沁梅，所以那鸳鸯便是阿水与沁梅了。

　　接近午夜，街上却依旧热闹。夜空中燃起了烟花，缤纷绚烂，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身边站着一个人，本仙娥的心里暖洋洋的，这大约便是凡人的快乐罢。

　　蓦地，“轰隆“一声大响在耳边炸起，这烟花的威力委实大了些罢。可是怎么连地面也动了起来？

　　待本仙娥发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妙生脚下的地面生生裂开一条缝隙，我慌乱中一拉妙生，却被他下落的趋势一带，一同坠入缝隙。本仙娥心念一动，通州，是地底城！连忙一挥手，在开口处设下结界，将正要下落的人挡在了上面，却因为结界的反推力而更快下落。

　　“轰隆轰隆”两声巨响，第一声是地面裂缝关闭了，第二声却是妙生与本仙娥着陆了。快到地面的时候，妙生抱住本仙娥翻了个身，将自己垫在了下面。本仙娥心中暗骂了句“蠢货”，这么高的地方，身上还压着个人，还有命在么？忙扣住了他的脉门，生生地又翻了个身，着陆。

　　尘土飞扬，本仙娥给震得说不出话来，喉头隐隐发甜，知是受了内伤。妙生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本仙娥本是打算在下落前借力做个缓冲，结果他这么一“英雄救美”，本仙娥再来不及作什么，生生受了这一摔，虽是仙体，却也是肉做的，受伤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