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千秋尺

22、八、元宵灯会（1）

　　因着妙生是入赘的女婿，喜宴便设在了女方府上。阿水因为太过劳累没有过去，留在院子里休息。每年每月则推着本仙娥前去观礼。

　　站在宏伟的李府门前，看着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每月对着有两个他高的石狮子，发出了一句感叹：“忒壮观了！”

　　我敲了敲他的头：“真没见识，人家是通州首富诶，你们以后跟着你们公子，也能吃香喝辣了。”

　　没想到每月垮下了一张小脸，黯然道：“我不喜欢沁梅。”
　　我还来不及反应，每年那个小老头便在一旁开了口：“每月，她以后就是夫人了，这些话你在心里想想就可以了，别说出来，莫让公子为难。”

　　好老成的口气！本仙娥暗暗叹气，每年怎的那么能装。我挥了挥手：“别说了，进去罢。”

　　每年上前向门口接待客人的人行了个礼：“李管家。”那管家显然是认得每年每月的。他笑着点了点头，对着我道：“这位是姑爷的~？”

　　本仙娥仪态大方地一笑：“小女子是妙生的姐姐。”妙生啊，本仙娥当你姐姐你也不吃亏罢。

　　李管家闻言，立刻热情地笑了起来：“原来是表小姐啊，快请进。”本仙娥便如此这般地进了李府的大门。一进门，每月就气哼哼地道：“你干么冒充公子的姐姐？”

　　我白了他一眼：“难道我要说我是他捡回来的女人？还是说，他是被我捡回来的？”

　　每月顿时语塞，半晌讷讷道：“那你可以说公子的妹妹，干么说是姐姐，这般欺负公子。”

　　我两眼一翻：“我比他大。”大了十万多岁呢，我心中默默想。

　　李园不愧是通州首富，他的府邸不能单单用奢华来形容，亭台楼阁，曲水花木，处处都流露出别样的巧思，可见主人是一个极具情趣的人。本仙娥望着眼前的景致，不禁感叹：“堪比九重天啊。”

　　结果本仙娥话音刚落，每月就不阴不阳地来了句：“没见识。”见我蹬他，又一脸神往道，“天上的繁华景象，你怎么会知道？明明什么都不懂，还要装，哼！”

　　我直翻白眼，百口莫辩，天界也就马马虎虎的样子啦，这个小屁孩，居然怀疑到本仙娥头上。憋着一口气，本仙娥闷着声音道：“快去喜堂罢。你们公子，哦，现在是我弟弟，快拜堂啦。”

　　喜堂内，高朋满座，欢声笑语，喜庆非凡，因为我成为了妙生的姐姐，所谓的“表小姐”，我的轮椅便给放在了上座，红烛摇曳，喜娘唱了一句“新人到~”，我抬眼往门口望去，一对正红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光线很亮，看不清他们的脸，只看见他们紧紧牵着的手，一只修长白皙，一只柔若无骨，两人相依相偎，一步一步走过长长的红地毯，来到厅前。我看着妙生的脸，他苍白的脸在烛光映射下，闪烁着艳丽的红晕，鸽子灰的凤目低低垂着。我紧紧盯着他，他拜天地、拜高堂、对拜、礼成，入洞房，他牵着新娘的手从我眼前走过，自始而终，未曾抬眼。

　　本仙娥对凡界繁文缛节还是不大明白，又疲于应酬客套，因此敬了妙生酒后，就打算回去陪阿水。我举着杯子，笑脸盈盈：“恭喜了。”说罢，抿了一口酒。

　　妙生眼里浮起一丝笑意：“多谢。”举杯一饮而尽。

　　李园离院子并不是很远，每年推着我在街上慢慢走着，每月则在一旁默默跟着，残阳如血，世界已经黑了一半，与刚刚热闹的景象不同，现在街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急匆匆走过，风呼啦啦地刮在脸上，青丝乱舞，颇有些凄惨的味道。我不禁好笑地想，要是让其他神仙们看到我现在的形容，保证笑掉大牙。

　　每月在一旁开了口：“你饿么？”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每月看了我一眼，开始自言自语：“真是奇了，今天居然什么都没吃就回来了，太神奇了。是变性了么？”

　　我这才猛然醒觉，于是街上传来一阵狼嚎。那是不甘的狼嚎，通州首富的流水宴，我竟生生错过了。本仙娥望着没有牌匾的大门，心痛不已。

　　阿水早就睡下了，想来已经累坏了，院子里黑乎乎的。我挥挥手让每年每月去休息，自己慢慢进了屋。

　　事实证明，在我心目中，吃饭永远最重要的。就好像现在，本仙娥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蹑手蹑脚驾着轮椅往厨房摸去。没有吃饭本仙娥是不论如何也睡不着啊。哎，今天厨房怎的什么东西也没有，我懊恼地翻来翻去，想想也对，今天家里没开火，哪来的吃的。正当我无比失望地转身准备打道回府的当口，一声尖叫破空而起：“有~！”

　　我捂住来人的嘴，笑眯眯道：“没有贼啦，是我，是我。”他眨了眨大眼睛。

　　“是我。”我笑道，他再眨，

　　“是我。”他眨，

　　“是我，是我，是我。”他眨，眨，眨眨眨。

　　我松开手，盯着他的大眼睛：“你眼睛抽风了么？”

　　每月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快点放开我。”他上三路下三路瞧了我一通，慢慢说道，“还有，刚才，我想喊得是，有鬼~”

　　乌鸦飞过~

　　我和每月坐在厨房的桌子前，大眼瞪小眼，我说：“我很饿。”

　　每月道：“我也是。”

　　我接着道：“我只会做桃花糕。”

　　每月说：“我不想吃这个。”

　　我说：“我也是。”

　　每月说：“那怎么办？”

　　我翻了翻白眼：“我不知道。”

　　每月也翻白眼：“我来做。”

　　我知道，我胜利了。

　　我将眼前的渔粥一扫而空，满意地咂咂嘴，两眼闪闪发光：“看不出来么，小每月，你还有两把刷子。”某小孩得意忘形中。

　　我在房门前冲每月做了个鬼脸：“快回去睡觉。”每月皱着眉头，丢下一句话后转身走了。

　　那句话是，你以后把衣服穿好再出来，女孩子家要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