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出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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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简霖今夜不知为何辗转难眠，在榻上翻来覆去多了，神智愈发清晰起来，摸出枕下的半块玉珏，在暗中细细摸了摸，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索性起身，将火烛点亮，一室光明扎得他顿时睁不开眼来。门外侍卫见灯亮了，忙到门前问道，
“大人，可出了何事？”
简霖打了个呵欠，声音里透着惫懒，回道，
“好梦无多，夜半难眠罢了，尔等毋需紧张至斯。”
这文绉绉的一段听得那侍卫头晕，半晌没吭声，简霖又道，
“失眠了！”
侍卫这才长长地哦了一声，退下去了。简霖心中不禁难过，这日子再过下去我八成得返古了！太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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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夜华凡都在无棠寝宫中过夜，却是大行“君子之风”，只抱着无棠入眠，其余事情一律不做。无棠对他也只是爱理不睬的，高兴便与他说几句，不高兴便也不说话。这夜夜半更深，华凡搂着无棠，已是入眠了，无棠今夜却是假寐。
躺了不多一会儿，听得华凡气息平稳，他还未动作。又是良久，无棠猛然睁眼，以指力迅速封住华凡身上几处大穴，这动作快若闪电，转瞬即止，若非深藏不露的高手又怎能做到？他脱离华凡的怀抱，走下榻，在暗中换好一身夜行衣物，接着便是要离去。离去前回眸看了一眼华凡安静的睡颜，一时情起，复又走至他身侧。
将头紧贴在华凡宽阔的胸膛之上，他再次听到对方平稳如常的心跳之音，喉中干涩，他一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轻轻说道，
“华凡，华凡，我要回家了，你应允我回去的。只不过……这次回去，便再也不回来了……”
他说到这儿，不禁一阵酸涩苦楚，接着道，
“你说，你喜欢我，我、我还记着的，我没忘。可是、可是……我不喜欢你，你天天给我脸色看，我真当厌恶你！”
无棠胸口一阵犯堵，看着帝王安详而平和的睡颜，嘴角勾起一抹颤抖的浅笑，
“记住了，我不喜欢你，你也别喜欢我，我们就这样……这样下去，挺好的……挺好的……我走了，你别记恨我，忘了我，我也忘了你。咱们击掌，做个君子协定，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再记得我了……”
无棠拿起华凡的手，亦抬起自己的手，明明泪水已然模糊了视线，却准确无误地与华凡击掌盟约。泪断如珠落。
“别反悔啊！你是一国之君，要信守诺言，反悔了……会、会被人家笑的……还有孩子……我不会给你生孩子的！听人家说生孩子很痛，我才不要为了你痛得死去活来的，到时候，肯定也没人管我。你说，我要是……要是带着它一起……我是说，假如，假如我生孩子的时候和它一起没了，也没有人知道，你会不会为我们伤心？会不会？”
无棠推了推沉睡的华凡，连连问他“会不会”，华凡当然没有应答。良久，无棠又傻傻地笑着，自怀中拿出当日华凡送他的血玉，道，
“我若是活着将孩子生下来，就把它送到皇宫门口，把玉放在它身上，你定要认清了，这是你的孩儿，你可别把它当了别家的孩子扔出去。到时它流落街头，和我跟安存一样，朝不保夕，风餐露宿……你定要认清了！我会活着把孩子生下来送到你身边，你定要认清了！”
你定要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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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霖倚在床边睡意全无，盯着烛火，眼见它慢慢低矮下去，抱着手一阵的无奈。怎么就失眠了呢？唉……
他在心中默叹一声，打了个哈欠，却如何也不想入睡，正在这时，他猛然听得房中有一阵异响。是什么！简霖一时振作起精神，细细听去，搜索着声源。他走了不到几步，只听得异响越发大了，但什么踪迹也没见到。
“是谁？”
简霖压低了声音问道。又是一阵响动。简霖这下听清了，是石块翻动的声音，明明感觉近在咫尺，可是简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来源。这会儿一阵安静，简霖只觉着诡异异常，后背正是发毛，却忽然听得身后砖块搬动声一响，简霖循声回眸，正见一双被烛光照得惨白的手自地面伸出！
啊！有鬼啊！救命啊！
简霖正要大喊，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咦？哪里有鬼是把地砖搬开爬出来的？它这么有闲情？还挖个地洞再爬出来来吓我？
思忖到这儿，简霖又战战地转过身去，这下看清了，那双手是从那光亮的地洞里伸出的，似乎还拿着何物。简霖这才拍拍胸脯，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他甫是走到洞旁，一个身影便跃出了一半，是个长相俊美的男子，简霖乍一看却有些眼熟，这是谁呢？总觉着在何处见过。
那男子自洞中敏捷地爬出，一身黑色夜行衣衬得他的身形挺拔颀长，他看了看窗外，见无人发现自己，转身对简霖恭敬道，
“简大人，属下奉安武大人旨意，特来救助大人回国！”
简霖心中大喜，那男子亦是一脸笑容，拿出半枚玉珏，简霖亦是拿出那墨绿玉珏。符契相符，纹丝不差，简霖细看，倒果真是个安字！当下回礼道，
“多谢阁下冒死相救！简霖感激不尽！”
那男子忙扶起他，压低声音道，
“简大人多礼了！此地非久留之地，我们先逃出皇宫再说不迟！”
“好！”
简霖正是答应着，却又见一人自洞中出来，模样竟是……
“这……”
那男子笑道，
“大人莫慌，此人乃是我府的安求，善于易容之术，他假扮做大人，可拖延些时候。待得我们安全离去，他亦会脱身。大人，时间不多，我们快些走吧！”
简霖瞧着这对面的简霖，竟是与自己分毫不差，当下也不再犹豫，和那男子一同跳下去。那男子与“简霖”道一声“随机应变”便让同伴盖上地砖，拿起火把，对打量不停的简霖道，
“大人请随我来。”
简霖颔首，跟他朝着出口走去，心中一时兴奋不已。
这地洞打得极大，足以让两人并排走过，简霖不住地看着，只道他们是如何发现这处的，那男子见他四处打量，便道，
“安武大人手下能人颇多，其中一位便精通钻洞挖缝，其实，说得难听些，就是个倒斗的好手。”
简霖听他语气颇为轻松，心中为之一松，笑道，
“安武善用人啊！”
那男子笑道，
“大人所言极是。那日得知大人被羁押宛地一事，安武大人便是心急如焚，交代我们无论如何要将您安全救出，直至今日才功成一半，属下多有惭愧！请大人责罚！”
说着便向简霖俯首，简霖忙扶住他，道，
“皇宫大牢皆是守卫森严，岂是尔等来去自如之地？我知你等皆有难处，而今我简霖能站在此地已是万幸之中的大幸，岂有责怪之理？阁下快快请起！”
男子闻言不禁对着简霖微微一笑，心中愉悦，心道安武大人所托不假，此人值得一救！简霖见他的笑容与样貌，却是愈加感觉似曾相识，问道，
“阁下好生面熟，却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是否与简霖有过一面之缘？”
两人是边走边谈，这时外边已是亮光隐现，那男子又是一笑，与简霖快步走出洞口，才是言道，
“属下安棠！”（忽略那个谐音吧……在这么严肃愉快的时候……）
安棠？简霖听着名字，脑中一时电光火石，那日被带去华凡寝宫时到最后是来了一位大人，是叫做……
“那日是你？”
简霖这下又惊又喜，只道一切都这般凑巧。安棠微微一笑，道，
“然。大人还记得我？”
简霖笑道，
“当然记得，当日要不是你，我早就被……”
想起当日之事，简霖顿时一阵尴尬，模模糊糊地没说完全。安棠知晓他尴尬的地方，默默一笑，在月光轻拂之下，如明珠般耀眼华美。简霖心中暗叹，这样一个美丈夫果真世间难得。
“大人，我们快些走吧，接应的人已等候多时了。”
“好。”
行了一会儿，简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了皇宫，此时正踩在雪地上，走在森林之中。他不由深深呼吸了一口，赞道，
“逃离了皇宫，真是身心愉悦。”
安棠淡淡一笑，回眸望了一眼那高墙深宫，只道再也不回去了。简霖见他遥望皇宫，便道，
“安棠，你在宛地呆了多久？”
安棠回过神来，却是一阵怅惘，
“三年了吧……”
“三年？”简霖奇道，“那你岂不是自两国开战便潜伏于宛地？”
安棠颔首。简霖又道，
“那期间你可回去过？”
安棠只是苦笑，
“我身为细作，怎可来去自如？只是托人捎几封信笺给我哥哥罢了。”
“你哥哥？”
简霖一时疑惑，那安棠笑了笑，道，
“我与哥哥安存幼时被安佑大人收留，他待我们兄弟如亲子，悉心栽培我们兄弟二人。自他仙去后，我们便效力安武大人，以报他父亲大人的恩德。”
简霖若有所思地颔首，见他愁容又起，不禁安慰道，
“三年未见兄长定是思念。今夜我们得以逃脱，待回到家中，再见兄长亲朋，便是前事尽去，可得安稳一眠了！”
安棠闻言，这才愁伤去了大半，只是一手轻掩小腹，想得此事该如何与安存启口。
这时月已升到半空，荧荧月华洒下，雪地上一片发亮。又行了片刻，安棠一指前方道，
“等过了前方的山坡，再走过一片空地，我们就真的安全了。”
此言更是让简霖兴奋，他只道，
“那走吧。”
便大步而去，安棠亦是紧步跟上。待到要走过那个小坡时，安棠道，
“抓紧我的手，这里的雪滑，跌下去可就不好了。”
简霖颔首称是，握住安棠的手，与他一前一后地走上坡去。简霖边走边看着一旁林立的树木，心道就是不小心摔下去，只要抓住了树木也是无碍，只是这非常时刻，切莫出了半点意外。
“大人，您小心些。”
简霖只道，
“别唤我大人了，叫我简霖即可。”
安棠笑道，
“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又走了一段，简霖这下走来不禁有些腿软，高度紧张的脑子也有些懵了，月光洒下，那雪粒耀得人眼睛生疼，简霖顿时一阵眼晕，甩了甩头，却忽然脚下一滑！
“小心！”
好险安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简霖，简霖这下真当吓得懵了神，反应过来时身子已止不住地下滑。
我了个天！这要是摔下去……
他正欲转头看向后方，却听安棠叫道，
“别转头！我拉你上来！”
简霖来不及反应便觉一股大力把他向上拽去，他甫是站稳，一句多谢还未出口，坡上的雪竟然在这番折腾之下有些松动，身上一阵不稳，却见安棠脚底雪块松动，
“安……”
简霖没安棠那般身手，待伸手要抓他时安棠早已被松动的雪块带到下面去了，此刻正好月光大盛，简霖对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楚，
“安棠！”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哪有人救完人后自己倒跌下去了，安棠始料未及，欲抓住树木已是慢了一拍，他伸手撑着身旁一棵树木，却不料身子一斜，径直滚下坡去。简霖一声大叫，却是眼睁睁地看着安棠撞在一棵树上，恰好拦腰挡住了安棠滚落的趋势。
身后的这棵树安棠已是躲避不及，正面撞在了树身上，首当其冲的是他的小腹。
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出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