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不雨》禾生火

10、回家

　　夏未雨在家歇了几天，身体好得差不多，就回学校进行期末复习了；麦永宋也终于能放下心来去上班。那天的聊天似乎拉近了点他们之间的距离，夏未雨不在那么天天瘫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地缩在屋里，时不时也会就感兴趣的话题和麦永宋聊聊。
　　十二月到一月这段时间里，因为逼近年关，公司里总结的总结，算账的算账，盼着放假的盼着放假，乱成一团。但因为麦永宋才过了试用期，没有积压太多的任务，也没什么可总结，只需每天跟进同事的进度，维护好网络、网站、工作系统便好，所以显得稍微悠闲点。毕业时候没回家，直接在无锡上班；辞职后又直奔北京，算起来，麦永宋也快一整年没回家了。没事干的时候，他就在琢磨着什么时候买票，在年前请假或在年后请假。虽然每每想起拥挤的火车站和车厢、漫长的旅行时间，他都会觉得头疼，但又想到可以看到亲人，可以和从小到大的同学一起出去玩，他又很是期待，因而，心情随着归家日期的临近而起伏了。
　　刘禾魏到了新疆后抽空见了夏未雨的母亲，得知她因为给工人放假，自己得守着店，过年无法回家后给夏未雨打了个电话，告知他这件事，然后问他需不需要找人陪他过年。夏未雨早知道了，听表哥确认他也无法回京过年，有些难过；再一听找人陪他过年，拒绝了。
　　麦永宋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夏未雨回复到初见面时的神情，冷冷的，无依无靠的，被人抛弃似的。
　　“我回来了，今晚没晚自习？”
　　“逃了。”
　　“这两天不是考试么？怎么逃了？”
　　“上不下去。”
　　“那，吃饭了没？”
　　“没。”
　　“我去做饭。”
　　麦永宋回房放了电脑包，脱了外套，便去厨房。夏未雨跟进去打下手。
　　“今晚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白菜、土豆、西红柿、牛肉片、鸡蛋，香菜、生菜也还有。”
　　“做牛肉面吧，我洗菜。”
　　“好。”
　　面只有挂面，麦永宋先用油热了热锅，再加水等水开，夏未雨从冰箱里取了生菜在一边洗。
　　“怎么了？今天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麦永宋见夏未雨闷闷的，问道。
　　“没。我表哥打电话说我妈妈过年不回家。表哥也不回。”
　　“哦。”麦永宋见水开了，下面，想起上次夏未雨和他表哥争吵就说到他们过年都不回来，怎么这会又难过来了。突然，他意识到一件事。
　　“他们不回来，那有人陪你过年吗？”
　　“有谁会陪。不过也无所谓，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只不过以前不是在过年时候。”
　　“啊……”
　　“你要回去多久？”
　　“公司放一个星期的假，我大概还得请两三天假，来回十天左右吧。”
　　“哦。”

　　吃完面收拾好，会自己房间后，麦永宋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妹妹接的。
　　“你们放假了？”
　　“哥？嗯，我今天才到家，二哥明天到。家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我今晚去叔叔家和堂妹一起睡。”
　　“呵呵，奶奶不在，害怕了吧？”
　　“不怕，二七妈妈也回来，爸爸听说是二九到家，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买票了吗？你们都懂得晚点回来，我和二哥得打扫整栋楼呢。”
　　“我还没买票。难得爸爸今年知道回去了啊。”
　　‘“是啊，那天给他打电话，说有老乡开车回来，他跟他们一起回。我没想到，开心了好几天呢。咱都多久没见爸爸了呀。”
　　“看你开心的。天气还好吧？记得把被子都搬到院子里晒晒！”
　　“还用你吩咐。哥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嘛，看情况。买到什么时候的票就什么时候回。公司放假七天。”
　　“才七天？”
　　“你以为你哥哥还上学着啊，哪能像你们一样有寒假啊？对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让哥给你们带回去？”
　　“什么想要的啊？嗯，没。哥你回来就好，车上人多太挤，就不用大包小包提什么回来了，家里什么都不缺。”
　　“真不要啊？”
　　“真不要。哥你能平平安安回来就好。不说了，婶婶喊我过去吃饭了。哥哥你早点回来啊。”
　　“啊，好。”
　　挂了电话，麦永宋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只见一个轮廓的灯发呆。已经两年没回家的父亲今年回家了；妈妈也和往年一样赶在过年前几天回家；妹妹和弟弟也都放假回家，就剩他了。车票难买算什么，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算什么，不过是在车上捱过一夜，就可以触及的地方，哪怕是站一路，也不算什么。只是，这边的这个怎么办？一个人过年的滋味，大概很不好受吧。

　　中午吃完饭休息的时候，麦永宋给熊一茗打了个电话。不出所料，熊氏兄弟过年不回家，继续呆在店里。
　　“你们两个钻进钱眼里的，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不回家？”
　　“啊哈哈，我们都出来多少年了，父上母上早习惯我们不在家的日子了。这不，店租房租都交着，不如开着店，能挣一点是一点。”
　　“不怕你父母说你们不孝啊？”
　　“事实是，我父上母上平时也上班，过年好不容易歇一下，又得走亲戚，如果我们回去，他们就不能歇息，哪儿也去不了，光顾着给我们做饭了。所以，我和阿琦早跟他们说了，我们不凑这个全国人民乾坤大挪移的热闹了，等开春了再回去，刚好可以开车带着他们去春游。永宋，你呢？”
　　“我打算过几天买票。不过有个小孩，大概得托你们照顾照顾。”
　　“啊？你的小房东？”
　　“嗯。他妈妈过年不能回北京，也没其他亲戚在，所以我回去后，他就自己一个人住了。”
　　“这样啊。他住我们那边也可以，不过我们白天都泡在店里，不知道他住得惯住不惯。”
　　“我回去问问。他要同意的话，就麻烦你们了。我大概回去十天，回来就把他接回双榆树。”
　　“嗯，没问题，只要他同意。”

　　麦永宋回去跟夏未雨提了让他过年住到熊氏兄弟家里去的事，却被拒绝了。夏未雨以从不在陌生人家里留宿的理由拒绝，并说自己一个人住没事，就回房了。夏未雨给熊一茗发了条短信说了夏未雨不住过去，就睡下。
　　农历二七那天，公司里其实已经剩下没几个人，也没什么事做，老板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窝了一阵子，出来对着办公室里零零星星的几个人说，“今天也没什么事，收拾好的话，下午可以早退，考勤算全勤。走前记得把电源都关好，资料收好，春节愉快！”说完就回他屋子继续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办公室里的人见老板关上门后，互相对视了几眼，把欢脱的喊声全都憋了回去，一脸喜悦地收拾东西。麦永宋坐在角落里笑了笑，也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夏未雨已经放寒假了，正抱着抱枕窝在厅里的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听到钥匙声，抬头看见麦永宋开门进来，愣了一下。
　　“我回来了。”麦永宋放下提着的菜，换鞋。
　　“啊，这么早。”
　　“嗯，老板说收拾好东西可以先走，于是吃过午饭后办公室里的人都跑光了，我也跟着走了。”
　　“哦。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啊，没买上票。”麦永宋放下电脑包，洗了个手倒了杯水，然后把菜在冰箱里放好，端着水坐在另一边的沙发，看着夏未雨。
　　“没买上票？”夏未雨一脸的不敢置信。
　　“嗯。和我家人打电话说了，今年留在北京过年。反正，没试过一个人在外面过年，偶尔试试，也挺新鲜的。反正我家人都回去，不缺我一个，没什么。刚好我怕人多车挤，回去又会逼着相亲，你不会不愿意我成天窝在这里吧？”
　　夏未雨的脑子还没从短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我保证，不会打扰你的学习，还可以帮你辅导功课，给你做饭。所以，我能留下来过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