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挽清风》贞儿的冰淇淋

80、第 80 章

　　张起灵虽在第一时间发觉不对，方要上前却被几道隔空而来的暗器逼开，几乎同一时刻，只听空旷的山林间几道悠悠的铁器碰撞之声，似是从天而降，如地狱的囚锁般将张起灵小黑小花以及胖子困在了中间。

　　“藏青衣，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小花妄图用内力震断锁条，而看似只有姆指般大小的铁质依旧纹丝不动。

　　解子扬的功夫只剩下空招式，三两下便被那个陌生人扼住了喉咙。那人挟着解子扬，对已将藏青衣逼向崖边的吴邪喊道，“住手！否则我杀了他！”

　　吴邪只得做罢。

　　“这是什么状况？”胖子浑厚的嗓音已经带了怒气，“要活活把哥儿几个困死在这里？这鬼东西哪里来的？”

　　“上面，”小黑指指头顶，“我们疏忽了。”山洞的顶部是向里凹的，光线很暗，是以方才的几人全都没有注意到。

　　胖子不甘道，“我管它哪里，我就不信这点东西可以难住小哥！”

　　离铁栏最近的张起灵已经运转内力，纵然铁质再好，也要较量过了才见分晓。

　　“以黑麒麟的功力，想要破开这千年玄冰锁绝非难事。”

　　一道清亮的声音过后，众人只见方才下来的悬边又再站定一人，那人眉目清秀，带着几分书生儒雅气质，淡青色的宽衣与四周纯白的视野相衬，颇为养眼。

　　来人缓缓踱着步子走到藏青衣身前，对着张起灵几人道，“不过，我好心提醒你，这里上面是石壁，下面是悬崖，黑麒麟的内力可以震断我的玄锁，却不知可不可以保得住这个石台？”

　　换言之，玄冰锁可以断，但绝非一般的功力可以破坏，一旦发力，定会引得石台坍塌。

　　张起灵收回内力，眼神比悬崖上的冰雪还要冷上三分，那青衣人轻笑笑，避开他的视线，转而面向吴邪。

　　“你一定就是吴邪了？果然好的样貌，难怪当年连我那丧尽天良的哥哥也会起了善心。”

　　“程子青。”吴邪吐出这三个字，长袖下握紧双拳，解子扬被制，张起灵又被关在铁锁里，那人表明了身份，那么他要对付的人，自然是自己。

　　“哈~原来你真的知道我。”程子青笑道，“本来我还与青衣打赌，赌你猜不猜得到我是谁。”

　　“你要替程一风报仇，大可冲着我来，用不着耍这些鬼心思。”吴邪冷道。

　　程子青又是一声大笑，“当我是白痴吗？吴大公子的武功，在下自认不如，而你身边的黑麒麟是什么样的人物，我纵然隐居江湖，也是知道的。更何况，当年若非因为他，你又何必杀我大哥？论死因，你二人都有份，不耍些手段，又怎能引你二人来此？”

　　张起灵见他模样与程一风像极了九成，又听他亲口承认要来寻仇，这才明白心里一直以来萦绕不去的烦乱是为哪般。

　　“你要如何？”现下敌人已现身，是时候将话挑明了说。

　　程子青向张起灵的方向走近几步，却又忽然回身抽出袖下长剑架在吴邪颈间，面上依旧笑靥如花。

　　“我要如何？杀人偿命，不是天经地义的么？”程子青上下将吴邪打量一番，衣袜随风而动，手中长剑上下磨蹭着吴邪脸颊，“大哥的确是罪有应得，若非他当年一念之差，留下这个祸根，想他如今也是风雨如愿之人，所以他的死，也怪不得别人。不过，我这个当弟弟的，总不能让哥哥枉死。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吴公子，你说，我该怎么报仇才好呢？”

　　吴邪定身不动，眼睛却也未曾多瞧他一眼，冷道，“齐羽在哪里？”

　　“齐羽？”程子青奇道，“你还有心情管他？”

　　吴邪道，“我来便是要寻他回去，你把其他人放了，我和张起灵留在这里。”

　　程子青的剑韧轻轻移到吴邪颌下，凑近前道，“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解子扬插嘴道，“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敢动小邪一下，我和你拼了！”

　　“哈，这话有点意思~”程子青笑道，“你是解子扬吧？他们是来救齐羽的，你呢？你来做什么？”

　　“我、我自然也是来救齐羽！”

　　“他是你什么人啊？你要怎么救他？凭你空架式的功夫？既是来救齐羽，怎么一出口却是要为别人拼命？”

　　“你。。。我。。。”解子扬向来口拙，见他利用自己挟持吴邪已气了个半死，这会儿更是吱吱唔唔不知从哪说起。

　　程子青得意笑笑，扬头道，“答不出了？那好，我来问你，如果吴邪和齐羽，我可以杀一人，留一人，你如何取舍呢？”

　　“你！”解子扬也不知这人是说说而已还是认真的，直将自己急得脸都红了，“你敢碰小邪，我绝不绕你！”

　　“哦？这么说，你是要齐羽死喽？”

　　“我。。。”

　　“唉~我真不明白，”程子青再道，“那个傻瓜为了你上天山来采什么灵丹，我见他痴情，本来已经好心提醒他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灵丹，他偏生不信，非要到崖壁上去寻，我发现他的时候人已经掉在这里，还好，只断了条腿而已。”

　　“什么？齐羽受伤了？他在哪里？”确信齐羽来了山顶，又受了伤，解子扬也有些急了。

　　程子青却道，“你不是要他死么？有你的小邪就够了，那种痴情到可悲的人，活着又有何用？”目光又转回吴邪身上，“不如，还是想想我要如何报仇好了？啧啧，吴公子的样貌真是举世无双，难怪有这些人为你无视生死。。。不过，子青今日，想换个玩法。。。”

　　言毕程子青向一直沉默的藏青衣打了个眼色，藏青衣犹豫了下，程子青更一个狠厉眼神过去，便见藏青衣运起内力，凌空一掌击在张起灵几人头顶上方的石壁上。

　　霎时无数箭支似雨点般直落下来，不知何种力道的推动，每只箭都似上满了弦，力道十足。张起灵几人避无可避，只得运功将箭支推去别处。

　　吴邪瞬间变了脸色，想要上前又被程子青的剑阻着，渐渐小黑几人开始透出不支，张起灵便将内力全数运在黑金古刀之上护在几人上方，却不敢将箭支推向前方吴邪几人站定的地方。

　　小花丝毫不心疼张起灵的内力，大方对程子青道，“怎么，就这点小把戏也敢谈寻仇？”

　　果然不多时那箭雨开始稀疏起来，只剩下不到一半往下落着，胖子小黑合力替下了张起灵。

　　一计不成，程子青也不恼，对吴邪道，“刚才是不是很担心？那种差点失去至爱的痛苦，如何？”猛然将剑丢到一旁，只见他手绕到身后，一只竹笛便现出来。

　　吴邪惊觉不妙却为时已晚，已听过两遍的笛曲悠悠自竹笛中传出，轻轻扬扬，足以令他痛至骨髓。

　　“程子青！！”张起灵一声大吼，用力抓住两根铁栏，声音震得刺耳。这种看着吴邪痛苦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令他发狂，谁知笛声竟真的停了。

　　程子青半俯下身用笛子挑起吴邪下颌，“很难受是不是？很快就好了~”隔空吸起地上的剑代替竹笛，锋利的剑韧划过，带断了几丝雪白的发。

　　“这样报仇，你们未免太瞧不起我。”

　　一道极轻的声音过后，只听几声骨骼声响，程子青警觉的回头去瞧，张起灵的四肢仿似瞬间移了位置。。。

　　“缩骨功。。。”

　　藏青衣一声惊喝，眼前一道黑影掠过，旁边的解子扬已从那从未谋面的人手中被救，与此同时，程子青的精力瞬间全数移到与张起灵纠缠的藏青衣身上，他自然明白张起灵的功力深浅，情急下竟将手中长剑划向吴邪喉咙。

　　而吴邪却非无还手之力之人，张起灵第一时间去救解子扬，为的便是要他无后顾之忧，以他的功力，想要挣脱程子青的威胁可谓易如反掌。

　　是以在程子青决心下杀手的一刻，吴邪反应灵敏的向后折弯身体，剑韧贴着鼻尖划过，待程子青反应之时，吴邪已绕至身后，轻而易举夺下几月来牵制于他的竹笛，扬手抛至万丈深渊。

　　“不要！”程子青大喝着追至崖边，竹笛早已淹灭在一片雪白之中。

　　藏青衣见程子青赤红了双眼，扬起手中长剑直奔吴邪而去，张起灵拦着藏青衣，并不去帮手吴邪，而是要他自己来处理，此刻只守不攻，摆明了不许他参与。

　　吴邪早已被程子青挑弄得怒火中烧，解子扬被救，再无顾虑的抽出青玉剑，只身迎了过去。

　　程子青看似是个厉害角色，可与吴邪对阵，功夫底子还是稍显薄弱，藏青衣企图过去帮手，偏偏又被张起灵缠得不厌其烦。

　　不消片刻，青玉剑缠上程子青半只手臂，夺下对方兵器，再一反掌击中程子青腹部，只见那人倒在地上，立时冷汗四溢。

　　“子青！”藏青衣急得大吼，耐何张起灵的缠功了得，千方百计也无法脱身。倒是持剑的吴邪望着自己手掌，迟疑的放缓了动作。

　　其实他这一掌只用了三分力，程子青有意报仇，又使出如此卑劣手段陷害他与张起灵，若要一掌要了他性命，只怕吴邪心中愤恨难平，所以本打算以恶制制恶，一点一点将他折磨至死，可方才那一掌，那人身下柔软突出的触感却令他迟疑了。

　　走近地上人身边，吴邪凝神去瞧，程子青的一袭青衣绣着月牙色锦绣图腾，而衣裳却略显宽大，他又有意将长袖护在上身，瞧了半晌，似觉得哪里不妥，又似哪里透着般诡异的感觉。

　　程子青额上冷汗层出不穷，低弱而断续的呻吟自他紧抿的唇中而出，右手撑着地面，左手则攥紧了身前衣物。

　　“你。。。”

　　“你要杀便杀，我不会求饶的。”程子青模样狼狈，语气仍旧不服。

　　“不知好歹。”吴邪向来不是个有耐性的人，闻言举起青玉剑，剑尖缓慢指向他腕上。

　　张起灵一面缠着急得要跳墙的藏青衣，一面分神张望这边情形，知吴邪如张起灵，瞧他这架式，分明是想挑断人家四肢筋脉，不死也成了废人。

　　摇头叹声气，似乎吴邪的柔情万分只懂得对他一人而已，面对敌人，他还是那个冷血冷情的吴邪，以各种残忍的手法要敌人生不如死。

　　“掌门，请手下留情！”藏青衣与张起灵同时分神之际，一个不防被张起灵击了一掌，好在对方无心取他性命，一掌下去，不痛不痒。

　　张起灵也停了手，偏生又挡在藏青衣身前，无耐道，“吴邪，你要杀他一剑便好，不要整那么多花样。”

　　吴邪抬头白他一眼，手腕一转，将程子青拦在身前的左手挑开到一边。

　　果然如他所料，衣袖下的身体腹部已清晰可见的隆起些微弧度，纵是男子，这副样子吴邪自然也不会陌生。。。

　　小黑小花胖子三人看了半天热闹，也被晾了大半天，小花敲敲铁栏，“喂喂，哑巴张，快想办法放我们出去啊，我们又不是鸟，关在这里等死呀？”

　　张起灵望向藏青衣，听他应道，“这千年玄冰锁是子青设计来以防外人偷袭的，只要你们答应不再伤害子青，我便放了他们。”

　　张起灵点头，小花不依道，“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他在伤害我们好不好？你现在倒反咬一口！枉我还以为你被人利用，想来却是一路货色！”

　　“不、不许救他、们。。。”程子青苍白着脸，断续道，“就算我死。。。也要、要他们来、陪葬。。。唔。。。”

　　张起灵转过身对藏青衣道，“救不救都随便你，这千年玄冰锁是个好物，我不想破坏，可你若不愿，我也不介意要它和我手中的古刀比比看，谁更坚硬。”

　　藏青衣心系程子青，又心知张起灵手中的古刀乃是苗疆人世代守护的绝世之宝，并非常寻兵器可以匹敌，玄冰锁虽然厉害，但在黑金古刀面前，未必有多大用处。于是自顾去启动机关，铁锁立时归回原位。

　　小花走近前，“咦”了一声，“这，难道是。。。”

　　“呃。。。”程子青压抑不住的呻吟声破口而出，倒在地上躬起了身体。

　　藏青衣绕过张起灵，将地上的人抱起，却见他衣衫下摆已透出片片殷红，程子青面色惨白如雪，掩在藏青衣怀里，抓住他衣袖一角颤声道，“青衣，我。。。带我、离开。。。”

　　藏青衣便要依言去做，小黑拦住二人，“你现在带他离开，难道你也懂得医术？”

　　“我。。。”

　　“就算他懂，可他现在这个样子，你认为可以自救么？还不把人放下。”

　　相处两月以来，虽然算不得熟络，可藏青衣已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他们将人放下。

　　“呃。。。啊~”小花手在程子青腹上摸着位置，程子青痛得整个人都在痉挛。

　　“你、你轻点！”藏青衣吼道。

　　小花不客气的吼回去，“都七个月了还这样胡来，现在轻点有什么用！”

　　“我、不用你救。。。”

　　“不用？那好啊~”小花将手收回，“你现在动了胎息，若再晚上半柱香的时间，必定胎死腹中。既然你有把握，那就自己来吧。”

　　“你！啊。。。”

　　“我什么我！”小花也来了火，“我最看不惯你这样的人，祸害别人也就够了，连自己的骨肉也不肯放过！”

　　“我、我。。。呃啊。。。”程子青想要说什么，可腹中确是疼得厉害，整张脸都掩进藏青衣怀里。

　　“子青，子青，你怎么样？”转而对吴邪道，“掌门，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子青！”

　　吴邪望了眼张起灵，而后者揣着双手遥望天际，事不关己。

　　“孩子。。。是你的？”

　　藏青衣忙点头，“是我的，是我和子青的孩子，掌门，求求你!祸不及子孙，孩子是无辜的！”

　　吴邪如今也是有牵挂的人，除了张起灵，还有麒麟，所以将心比心便心软了下来。对小花使个眼色，小花不甘的呶呶嘴，却还是照做了。

　　藏青衣很配合的自石洞里取来各种诊治药材和器具，小花擅使针灸之术，用法精准，见效奇快，半柱香后腹痛减轻了，程子青便睡了过去。

　　他们住的地方虽然是崖壁中间的石洞，而隔出来的屋子似乎被什么药材熏着，满室清香，更不显潮湿。

　　张起灵几人都等在外面，吴邪时不时的往里面探探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在张起灵眼里便忍不住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愦疚了？差点伤害了一个小生命？”

　　吴邪目光注视着里方，瞧也不瞧的道，“孩子又不是我的，我愦疚什么？”

　　“哦？不是愦疚。。。那你在看什么？”

　　“程子青把自己掩藏得那么好，就算今日我真的杀了这个孩子，那也怨不得我。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好奇？”这下张起灵也好奇了，随着吴邪向里面张望，只是光线不怎么好，眯起眼睛也只看到个大概，“好奇什么？”

　　吴邪听了问话转过头，欲言又止的望望张起灵，吱唔道，“方才小花说。。。那程子青是七个月的身孕，可我见他的肚子。。。”

　　“肚子？肚子怎么了？”

　　“有点不像。。。”

　　“嗯？”张起灵听的云里雾里，倒是吴邪也有不好说出口的话令他又惊了一番，再仔细琢磨，试探着问道，“你是觉得，程子青的肚子大小，不像七个月？”

　　吴邪面色尴尬的点点头，比起他那会儿，简直是天壤之别。

　　张起灵一下子笑得腰都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