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寂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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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殿间他茫然的眼神慢慢汇集在某个空白的点上。
常欢捂住嘴边欲泣的哭声。
上羲轻道：“他看不到我们。”
曲邗一身玄衣倾泻在御座上，此刻他竟慢慢站起身来。空茫大殿间但见他缓步下行的身影。
他甚至伸出手，向一个未知的点试探着触碰着。
“……你是谁？”
他缓慢地从台阶上，扶持身畔扶手，脚步虚浮试探前行。空旷的大殿里除他一人外，再无人影。
常欢眼见他愈靠愈近，却仿佛摸象的盲人，眼中空茫没有焦点，手微微前伸——常欢猛地抬头，声音顿时拔高：“曲邗看不见，不仅因为我隐了身……而是他，失明了？”
上羲轻道：“是。”
……
“是，你么……”曲邗却自顾自的轻声问道，其中多少忐忑让人闻之欲泣，不堪承受。
常欢双目噙泪，几乎不能视物，只能模模糊糊看清前方那人的轮廓。
十二年一同长大的友人……
和善得近乎迟钝的少年……
树梢下温柔的一抹笑意……
他笑着说：“我也陪了师姐十二年。”
“谢谢。”
而现在，他斑白的发模糊不清，空茫的眸眼却缓缓凝注，他离常欢只有咫尺间的距离，没有停步。
常欢在泪影中看着他轻而浅的指尖，伸手想拽住，他却说：“你……终于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没有陪着你……”
常欢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曲邗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慢慢试探着去靠近。
手指轻轻触碰到常欢发髻，轻得仿佛蝉翼慢慢振翅。
……
上羲却牵过常欢，避让到另一侧去。
常欢一把睁开，带着哭声，只大声问道：“他的眼睛怎么了？！”
常欢看着自己在光下的影子，那么长，被拖拽得笔直延伸。——分明没有隐身。她明晃晃的站在了光下。
而他却看不见。
上羲轻描淡写道：“他以目视为代价，终是知道了你的名字。”
他看着常欢如遭雷击的脸，又道：“珞麟的法术果然不怎么稳当，竟能被……破了，呵……”上羲语尾仿若一个清淡戏谑的笑，顷刻间便消散在空气中。
“是谁，让他变成这样的……”常欢喃喃道：“他是皇帝，怎会有人胆敢这么做……”
上羲嘴边有抹淡淡的笑意，仿若透明的花在绽放。
他正轻声说了几个字，曲邗亦同时出声：
“……常，欢？“
这个名字仿佛在他最终咀嚼得太久，如一线烧灼的酒，酝酿了半生，经久而芬芳。
常欢再受不了，挣脱上羲挟持在手腕上的手，扑至曲邗面前，仿若童年那般双目相对，她只大声说：“小曲，我回来了。”
他却仿佛听不见，只自顾自的说：
“我找了你那么久，你在哪里呢？你就在一团雾气里，我甚至连你的脸也看不清，你的名字，我想了很久，也想不起来……可雾气里分明是你的声音，你的声音在唤我，‘小曲’……那么好听。”
他顿了顿，手指慢慢滑落在常欢面颊上，那么冰凉。
“若非国师相助，我这辈子，即便找遍整个国都，定也找不到你……你藏在哪呢，你多坏啊，一面笑着在脑海中唤着我的名字，不曾有一刻休憩，却又藏在迷雾中，让我一个人怎么也找不到你……还好，你回来了。”
“等了你那么久，你回来了。”
“常欢。”
他与同年相似的轮廓上仿佛笼罩着一张陌生的起伏，此刻眼眸中的欢喜创伤几乎能将人溺毙在其中，不能喘息。
常欢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曲邗仍是听不见，只缓慢地将双臂伸出，试探着慢慢环住这面前，仿若一片馨香的雪又似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的影子，他慢慢收紧双臂：
“……既然来了，就永远不要走。”
常欢仍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曲我来晚了……”
却不防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突然捅入了腹部。
尖锐的痛意让脑海中顿时叫嚣起来。
常欢不明所以的慢慢望了自己腹部，却见有冰凉的，像是透明的液体，仿若淡色的血慢慢流了出来。
曲邗无比温柔的环护住怀中失而复得的珍宝：
“真好，你永远就我怀中，再不会走了。”
……
常欢只觉力气一丝丝流逝，冰凉的僵硬感让她仿佛被寸寸凝结，血液尽化为冰雪，眼前人影庭殿间的暗岑皆是斑驳不清。
像是大雪，缓慢的将自己逐层掩盖。
迟钝的耳边，是上羲的声音：“恭喜陛下得偿所愿。”
常欢自觉是个可怕可怖的梦，怎么挣扎也不能脱身。
甚至还有曲邗的声音：“……谢谢国师。”
最后一分热从指间流走，经久未落的雪，漫漫覆盖了原野。
闭眼之前，眼前尽是扯絮一样纷扬的雪。
多少影子在眼前一闪而过……
琐碎得无法抓住分毫……
只有波光云影间，那个人抱住了自己，一把将她托在肩上，声音那么欢愉温柔：“走咯，爷爷我带你去看月亮。”
……
珞麟突然站起身来，心中一瞬间的被猛然拉坠的悸动感，让他急切喘息。
这是……
他眼睛突然凝在怀中那个玉珏之上。
——玉珏正缓慢的放着透而淡光，本温润近乎剔透的玉，此时那曾光亮却在逐渐消隐。
像是次第层层收拢的花。
直至再没一分光亮，整块玉死气沉沉，无半分生意。
珞麟不可置信的将之捧在手心中，眼睁睁看着那最后一分光亮终至虚无，只能失声唤道：“常欢！”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寂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