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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君子好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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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那些宫女们所欣羡的,我在慈宁宫的生活真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舒适恬淡。苏麻喇姑待我是极好的,她不止一次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说我面熟的紧,我也辨不出来个中缘由,只好一笑置之。虽说进了这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城,却能有福分处于苏麻喇姑的庇护之下,用嘉宁的话说,可真是三生有幸了。这位来自草原、历经四朝的传奇女子真真是才情满腹、学识渊博,不愧是已故孝庄太皇太后亲自任命的康熙的启蒙老师。
不必说那满书架子汗牛充栋的满、汉、蒙三文书籍,单是那一手漂亮的满文就让我艳羡不已,后来还听十二说,苏麻喇姑居然参与了清朝开国初年衣冠饰样的制定,清代的官服式样之定制及后宫嫔妃的旗袍式样均出自她手,难怪当她看见我用从十二那要来的炭笔画的时装画时,还颇有兴致地品评了一番。并且她的厨艺也是极为精湛,十二总说阿扎姑做的水晶糕色白润滑、糯软耐嚼,是孝庄太皇太后在世时的最爱。
望着她跪在蒲团上潜心诵经的单薄的背影,我时常想,要是哪个男人娶了她,一定很幸福。可是她却把她如花般的一生,都献给了大清。孝庄太皇太后离世后,她又在这深宫中度过了18载春秋。在这功名利禄熏染下的紫禁城,又是一种怎样的参悟,能让她心静如水,避隐于此,静心礼佛?
徜徉在佛音里,没了那骑马踏云的辽阔草原,也远离了那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寂寂无声的岁月里,陪伴她的只有这飘散着淡淡檀香的佛堂和萦绕着芝兰香气的书斋,一串佛珠,一卷经书,一杯清茶,便是全部。
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檀香,我竟有些羡慕起她来,能果断地追随自己的内心,并坚定地走下去。
如果有朝一日,我也面临难以抉择的路坎儿,我会像她一样用心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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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逸如斋的生活真如其名——安逸如尘是也,苏麻喇姑身边还有一个年后就将出宫的叫云锦的宫女,她负责苏麻的饮食起居,我平日里的任务也只是做些洒扫工作而已,而苏麻喇姑本就恬淡的性子更是不爱指使人,凡事尽量身体力行,所以我俩的日子过的也甚是轻松。我闲来无事就翻翻书,用炭笔画上几幅小画聊以消遣罢了。书斋里大多是蒙文、满文的书籍,汉文书充其量也只有些佛经、茶经罢了。
比起佛经,我显然更愿意读茶道方面的书籍,想起老爸老妈还未离婚时,老爸每天都在家里为我们一家三口泡茶,每当捧起热乎乎的西湖龙井,嗅着空气中氤氲的醉人茶香时,不禁心神激荡,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而现在自己独酌这香馥若兰、清滢明亮的清茶时,心中却只有苦涩。记得小时候坐在老爸腿上,边啜着茶边听老爸说,“品茶是一种修养、一种境界、一种愉悦,品茶如品人,茶品如人品……”一滴眼泪滴进茶里,入口更是咸涩。
相比陶瓷杯,我更喜欢用玻璃杯沏一杯清茶。然后坐在一旁,静神观看杯中那沉浮的茶叶。这一切又何尝不像人的一生?在沧海人世之中,每个人都宛如一片茶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想起我进宫前和若晗信誓旦旦地发誓,一定要在大选前找到那块导致我俩穿越的玉佩,可如今呢……刚开始,我每天都找借口四处游荡,可这偌大的紫禁城哪像我们最初想象的那样简单?厅堂宫殿鳞次栉比、密不透风,简直无处可寻。前几天,云锦姑姑让我去永和宫给德妃娘娘送经书,可我两个时辰过后,还依旧在错综复杂的甬道间绕来绕去,在现代自诩方向感不赖,可到了这大清朝却活生生变成个路痴。
“既来之,则安之。”在一次次心烦气躁之时,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这句话。也许上天注定,我和若晗将要永远留在这里,让彼此的生命融入这一段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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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无暇美,只是近黄昏,仿佛前一个时辰我还在慈宁宫的佛堂内室打着盹,而一晃一个下午就这样消磨了。苏麻喇姑吩咐我待胤裪傍晚下学后,给他送去两本书,我边走边随意翻着泛黄的书页,全是我看不懂的满文,像小虫子一样融在纸上。
在好几个太监宫女的帮助下,我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阿哥所”。进了十二住的屋子,刚欲张嘴叫人,却看见他站在案前,案上铺着纸,他头低着,腰微弯,手中握着笔,正细细的勾画着什么,脸上表情认真,嘴角噙笑,我心念一动,蹑手蹑脚地踱到他身后,冷不防背后猛拍他一下,果然效果很让人欣慰——他转身错愕地盯着我好一会儿,抚着心口说道,“好你个五丫头,险些毁了我的画。”
我调皮地一笑,“我说十二爷,这是画什么呢,这么认真?难不成是哪位神仙姐姐?”
他嗔怪地瞪了我一眼,“你啊你,越发没大没小了,都是阿扎姑和十三弟给你惯出来的。”
我上前一步,盯着案上未完成的画作,只见胤裪执起笔架上的狼毫,轻蘸了些太白和曙红,待笔尖逐渐将两种颜色融成了淡淡的粉红,便移到了桌案的宣纸之上,微微数点,剩下的几朵花瓣跃然纸上。
“哇,十二爷真是妙笔生花,这娇嫩的桃花经你之手,竟像照片似地,这寒冬腊月的让奴婢心生暖意无穷啊。”我毫不吝啬地赞赏道。
他谦和地笑了笑,“你是没见过七哥的画,我们兄弟中,还属七哥的画最为精妙。不过……这照片为何物啊?”
“就是惟妙惟肖极其逼真的画儿罢了,我自创的词儿,有创意吧?”心里暗想不能再这么没边地说话了,不然早晚得把自己卖了。
他微笑着敲敲我的头,“这下我可知道为什么十四弟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了,就你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听他提起十四,我的心微微一颤,自打我进宫来,就再没和他照面,想起上次我们从落玉斋出来时,他瞪了我一眼,便愤怒地甩袖而去。也不知道他的文章后来有没有让皇上满意,这嵇康的题确实不是他的菜啊,换做胤祥兴许便能驾驭自如了。望着似从纸上跃然而出的娇嫩桃花,心里竟似涌起一股热流,慢慢地在体内流动,正如这淡淡的桃红色,晕开在纸上,便再无法凝结。
这个小霸王,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五丫头,在想什么呢?该不会是在想我十三弟吧?”胤裪揶揄地冲我笑了笑。
“十二阿哥,又拿我打趣。反倒是你,这是要送给哪位佳人的大礼啊?”我也毫不示弱。
听了我的话,他的脸上晕染上一团淡红,恰似这灼灼芳华的桃花。胤裪在我面前一向是从容淡定、谦和有礼,怎奈今日倒是让我领略了他儿女情长的另一面。
心念流转,我拿起另一支狼毫笔,用笔尖蘸了墨,龙飞凤舞地写了几句诗,回身看着他惊愕的表情,得意地笑道,“觉得你这画当真应配上这首诗,这心意要传达到位了才行。”
他捧起宣纸轻轻吹干墨迹,不自觉地念出声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五丫头,想不到你竟能写出这么好的字儿,你这字儿拿出去真会让那些养在深闺的格格小姐们汗颜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现在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几幅字儿了,毕竟没白练了九年的书法,想不到如今竟有用武之地了。
直盯着胤裪的画儿和我题的字儿,我不禁也念出了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胤裪笑意盈盈的侧脸,映衬着宣纸上摇曳生姿、明亮夺目的点点桃花,为这严酷的冬日带来阵阵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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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十二乘着一辆装饰尚算朴素的马车穿梭于行人之间,为了不过于惹人注意,胤裪刻意没有选择宫中的马车。马车缓缓停在巷子口,胤裪扶着我跳下马车,给了车夫赏钱,便指着这巷子对我笑道,“这可是外城最有名的文化巷,今日你可是有眼福了。”
我和他并肩行在巷子里,四处打量着周遭,道路两旁街铺林立,皆是书肆以及卖有文房四宝的小店,家家装潢别致清新,透着一股书卷的淡雅之气,想不到我竟来到了京城文人墨客最为云集之处——琉璃厂文化巷。我随胤裪停在一家店铺前,他细细地观察着窗前悬挂的一幅画,点头赞赏道,“这《韩熙载夜宴图》真是登峰造极,酷似原作,到了足以以假乱真的地步。这‘松竹斋’的仿印技术还真是绝了。”
我俩慢踱进店铺,一名精干的小伙计立马迎上前来,毕恭毕敬地对胤裪说道,“十二爷,今儿您是来买字画还是笔墨纸砚?”
胤裪依旧谦和一笑,“听闻您这儿的装裱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我这里有一幅自己随意画的小画儿,想请张师傅帮忙看一下。”
说话间,小伙计已将我们引进专为贵客提供的雅间里,又吩咐人上茶。看来,十二的确是这儿的常客。
不一会儿一个温润儒雅的老先生进了雅间,向十二微微颔首,“十二爷是要裱哪幅画?”他虽态度恭顺有礼,神色间却也透着不卑不亢的清高。
胤裪摊开手中卷着的画卷,那张师傅连忙双手接过放在八仙桌上细细观摩,“真是幅好画儿,桃花难画在‘静’上,透过十二爷的画,我看到的不只是这静静开放的桃花,还有那桃花树下淡远悠长的人世。”
我轻轻揭开茶盖,美美地抿了一口茶,茉莉花淡淡的清香氤氲在雅间内,馥郁芬芳。
“只是——”他的声音一顿,刚进嘴的茶水险些喷了出来。
他微微摇头,说道,“只可惜这幅画美中不足的一点是这字儿写的过于轻浮随意了,过于张狂的行书毁了这画儿的意境。”
我暗自瞪了他一眼,心想,我还就是愿意写这大气狂放的字儿,兴酣挥洒、笔意奔放,蝇头小楷倒是工整清秀,却不适合我。
十二瞟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们这儿裱画儿的绫绢、花样都有些什么呢?”
那张师傅许是发现我微愠的神色和十二冷淡的语气,心知失言了,终究是得罪不起十二,便微微颔首,转身吩咐小伙计去取材料的样子。
十二看完后点点头,说道,“就万字环花的图样,颜色素气一点就好。四日后送到大学士马齐大人的府上。”
十二交完银子,我俩依旧被小伙计殷勤地送出雅间,在店里随意逛着,突然背后一个熟悉的倨傲声音响起,我不禁打了个颤儿。
“十二哥和洛姑娘真是好兴致啊。”只见十四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我和胤裪,他身旁的胤祥也是一脸的惊讶。
我规规矩矩地请了个安,胤祥扶了我一下,笑道,“你啊你,都着便装,哪有那么多规矩?”
我笑嘻嘻地回道,“好巧啊,我陪十二阿哥来这儿裱幅画儿。”
胤祥说道,“我说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呢。我和十四弟来这儿添置些笔墨纸砚,顺便再淘些书。宫里那些书看着太无趣了。”
我一时兴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知道那些陈词滥调你看不惯。”冷不防侧目,正巧对上十四探究的目光,这是自打我进宫后第一次与他照面,这阵子以来,我一直都是奉行“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每次在宫里远远地看见他便想方设法把自己藏好,导致好几次连跟胤祥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很迷人的微笑,“十四爷都爱读什么书啊?”
不出我所料,他依旧不买我的账,冷冷地盯了我一会儿,便转向十二,“十二哥要裱什么画啊?居然都叫上了苏麻嬷嬷身边的宫女。”
未等十二张口,我便抢道,“一幅桃花图,我喜爱的紧,还在上面题了字儿呢。”
十二看看我,无奈地笑道,“看把她急的,四天后马齐大人家的二小姐过生辰,这寿礼可是马虎不得啊。”
胤祥听后,恍然大悟地说道,“可不是嘛,十二哥你要不提,我都差点给忙忘了,不知送些什么好呢?”
胤祯略加沉思,说道,“人家富察家的小姐可是旗人中有名的才女,一般的俗物定是看不上的,不过我看这‘松竹斋’笔墨纸砚都是上品,恰巧富察小姐最擅长的就是书法,我看将这雅致脱俗之物送给富察小姐再合适不过了。”
十二和十三听后都点头称是,十四还不忘调笑一句,“要我说,十三哥什么都不用送,到那富察小姐的绣房里吹上一曲便是。”
十三立马给了十四一个爆栗,“怎么你也学雪颜调侃我了?你们俩还真是心齐的很呢。”我怎么听都觉得这话中酸意十足,眼见场面有些尴尬,忙问道,“我都好久没有这小妮子的消息了?她在府里过的还好吧?”
十四忙接道,“她这阵子竟出奇的越发静了,成天在府里跟精奇嬷嬷学规矩,连我和十三哥去找她都爱理不理的。”
我心想,这可不是若晗一贯的作风,探究地看向十三,他冲我点了点头,神色间也是透着忧虑。
十二拽了拽我的袖子,提醒我该走了。我对十三、十四福了福身子,便和十二向他俩告辞。十四探究地看了我俩好久,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不甘心地被十三拉去选购寿礼。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十二笑道,“我倒是从未见过十四弟对哪个人这样上心过,一回想起刚才他瞪我那小眼神,我就一阵心悸啊。”
我不好意思地嗔怪道,“十二阿哥,你又拿奴婢取笑了,哪来什么上心不上心之谈?奴婢心知自己身份低贱,只求守好本分,安稳地挨到出宫的日子就好,万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听了我这话,许久才回道,“你啊你,有时候笑的天真烂漫,一副不识愁滋味的模样,有时却又心事重重地静默不语,仿佛把一切都看透了似地,真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我愣了愣,半天才挤出一句,“随心二字写来容易,然而古往今来,能真正做到‘追随我心’之人却是寥寥无几,我所伤感的也只不过是世事难料、人生无常罢了。”
他微叹了口气,“你时不时地爆出这几句慨叹人生的话,哪里还像十二岁的小姑娘,反倒像个苍茫老者了。也罢,今儿不谈这些,一会儿咱们去外城转转。”
拉开车帘子,几片雪花飘了进来,我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留恋着这自由的气息,虽说在苏麻喇姑身边当值甚是轻松,然而宫中终究还是比不得先前在宫外的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跟着胤裪下了马车,想不到他竟带我来到这外城最为颓敝的穷人聚集区,想来,大杂院的生活环境跟这比起来算是好多了。见我困惑不解的神色,他拍拍我的肩,笑道,“今日我带你去喝粥。”
这会儿已过了午时,街边的小铺子零星地开着,生意看似也很不景气,我心想,到这鬼地方喝什么粥啊?突然间,街上涌现出好多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同一个方向而去。我揪住一个小男孩,疑惑地问道,“小弟弟,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因我拦住他的路,他似乎很不爽,“去喝神仙姐姐的粥啊。”他匆匆撇下这句话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我恍然大悟地对十二笑道,“难不成十二爷也是去喝那神仙姐姐的粥?”他温和地一笑,便随着人流方向走去,我快步跟上,不一会就到了一个小四合院的后门处,门口架着临时铁铸的灶台,还有一口可以一次性做上百人份的大铁锅,我嗅着空气中飘散的粥香,一阵满足。
没想到刚才蜂拥的人群,此时已经排成了四排,井然有序,可单单有一排的人格外的多,而且多是男子,我踮起脚,不时地跳上跳下望着那施粥的姑娘,那女子身材纤瘦修长,气质温文,柳眉樱唇,弯弯的眉眼之间闪着亲和之气,虽身着布衣,浑然天成的优雅还是表现在她的举手投足间。看着她笑盈盈地将粥施给百姓,我戳了戳十二的胳膊,说道,“我说的嘛,十二爷,不错哦,有眼光。”说完还笑嘻嘻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因为我刚才的话,胤裪的脸上带上淡淡的红晕。待队伍排到我俩时,那姑娘见到十二,惊讶地压低声音说道,“十二爷?”十二羞涩地回道,“筠清姑娘,我来你这儿讨口粥喝。”我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打趣道,“神仙姐姐,为了能喝上你亲手熬的粥,我们十二爷可是等的好辛苦啊。”
筠清娇羞地低下头,“十二爷要想喝,我做好让额娘进宫时带去便是,何须这样在冷风中吹着呢。”
旁边那排施粥的小厮笑嘻嘻地接道,“正所谓‘为伊消得人憔悴’是也。”我顺着声音看去,大惊失色,“好你个雪颜,不好好在府里呆着,来这儿凑什么热闹。”她把盛好的粥递到一个老婆婆手里,小声地嘱咐了几句,便回道,“我要是自己不想法儿跑出来,你想我却又见不到我可如何是好?”
我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只见筠清招呼一个小厮过来接替雪颜的位置,雪颜一把扯过我就往四合院里走,捏了捏我的脸说道,“气色还不错,看样子这宫中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我刚欲回答,她又说道,“十三阿哥都告诉我了,这真的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过你不觉得皇上的反应有点儿怪吗?谁都知道,宫女都是要通过内务府的筛选的,哪能随意安插。”
我耸耸肩,说道,“没准是我那马屁拍到点儿上了,皇上龙颜大悦,便不深究了。好在慈宁宫的生活倒是安逸轻松,只是大杂院的老老小小就难见上一面了。”猛然想起什么,忙不迭问道,“你怎么又偷溜出来了?”
她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次是光明正大地出来的,好在筠清收留了我,前几日一直闷在富察府里,和她那几个弟弟妹妹玩,今日终于能出来透透气了。”
“光明正大?你阿玛不管你?”
她揉揉额角,说道,“我这次是真和那女人闹掰了,恰巧那时阿玛不在府里,我便收拾了几件衣物‘离家出走’了。”
看着我担忧的神色,她忙道,“你放心,选秀前我自会回去的,那个家我呆的是一点儿劲都没有,徒增烦恼。胤祥和胤祯还不知道呢,我让小薇把好口风,就说我忙着没空见,他俩也没生疑。”
我握着她冰凉的双手,眼角有些湿润,“若晗,真是苦了你了。我这阵子一直在寻找那块玉佩,可是……”
她打断我的话,轻拍了拍我的肩,“月月,我们来到这大清朝也有四五个月了,我这些日子在富察府里静心想来,也深知咱们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我从来就没忘记你的话‘既来之,则安之’,我决心替兆佳·雪颜好好地在这大清朝活下去。”
望着她清澈坚定的眸子,我心尖一颤,双手紧握住彼此,脑中竟闪现出苏麻喇姑的话——“月落清尘,似是故人……”不管前方的路多么艰辛,好在我们还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