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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似是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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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寒的夜,我独自一人站在大杂院里,望着被围成四角的天空,想来等我进了宫,就连这样的天也难得一见了吧。本来按康熙说的日子,是要明日进宫的,但因着明日是腊八的缘故,胤祥托人捎信来说皇上恩准推迟到了后日。
一阵冷风猝不及防地钻进衣领,我瑟缩着身子打了个颤。这几日都没有若晗的消息,也不知道她在兆佳府里过的如何,选秀前的日子是万万马虎不得的,想必府上定是死看死守,哪能容得她偷溜出府来。转念一想,后日我也就要进宫了,八成要等到大选后才能相见了。
听闻背后衣物窸窣的声音,怅然地转过头去,便见依旧是一脸清冷的洛尘负手而立。我勉强冲他挤出一丝笑,走上前去定定地看着他。“哥,你有心事?”
他好看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云儿,你愿意吗?”
我愣愣地回道,“愿不愿意又能怎样呢,既然当初有胆子做,现在就要有胆子去承担。”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倒是真长大了。”
两人就这样呆立半响,他又说道,“你进宫后,便断了对十三阿哥的念想吧。”看我欲张嘴辩驳,他又道,“待你安稳地挨到出宫的日子,就把你许给青儿。你跟着他,是断然不会受委屈的。”
他见我冲他一个劲儿的摇头,神色旋即凛然,“爹就你这一个女儿,我说什么也要保全你。娘……”
我激动地打断他的话,“你没资格说我,你和嘉宁还不是一样。”
听了我这话,他神色大变,咄咄逼人地紧盯着我,眸子里尽是伤痛、矛盾,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潇洒卓然。“你就这样没大没小的跟你哥说话吗?”
我挑了挑眉,“我和十三阿哥是‘相知相惜,无关风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心里有嘉宁。”
“是吗?”他又换上了往日那副傲然清冷的表情,戏谑地说道,“你自己心里有数这样最好,至于八格格——现在我还用得上她。”
“哥……你……”我疑惑甚至有些害怕地看着他脸上愈加明显的笑意顺着他的眼角一直到唇角慢慢变冷。
“我洛尘怎么可能喜欢那么一个傻丫头。”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云儿,有的时候不懂才是福分,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可以活的简单一点儿。”
我刚欲张嘴,他又接到,“等你进宫后,我们见上一面就难了。听哥的话,好自为之吧,和那些黄带子阿哥们撇清关系是最明智的选择,我想,这点——不用哥教你吧?”
我冲他点了点头,目送着他决绝地转身,随即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怔怔地望着黑森森的夜空,想不到这会儿竟飘起了雪,我摊开双手接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留恋着这转瞬即逝的晶莹。
“云儿姐姐,怎么还不回屋,小心落雪凉着身子。”碧儿裹着一个旧毛披风,踩着雪跑了过来,见到在雪中瑟瑟发抖还兀自呆立的我时,眼角顿时润湿,哽咽地说道,“知道姐姐快要离开大家,心情不好,但也要保重身体啊。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
我抹去眼角的泪,掸了掸她身上的雪,“傻碧儿,你的‘侠女’云姐姐是绝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逢年过节,十三阿哥和八格格会想办法让我出宫看你们的,倒是你们——让我放心不下。”
试着挪了挪步子,脚已经冻僵了,在碧儿的搀扶下慢慢地蹭回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就再懒得起身。碧儿担忧地看着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倒了杯热水放到床边,便兀自走了。只留下我一人愣愣地盯着床尾的精致雕花,泪顺着眼角汩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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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起床梳洗完毕,我坐在铜镜前,抿紧了嘴唇,怅然若失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双眼干涩肿胀,眼眶似乎饱含着眼泪,好似一轻颤便会悉数倾泻而下。
今日是农历腊月初八,腊月最重大的节日,也昭示着年味的愈加浓重,在宫廷,皇上会向文武大臣、侍从宫女御赐腊八粥,并向各个寺院发放米、果等供僧侣食用,而在民间,家家户户也要做腊八粥,以供祭祀祖先、合家团聚食用。
今日却也是我在大杂院呆的最后一个日子,明日我便会踏入那重重深宫,面对那未卜的命运。想来宫中也会有宴会吧,定是一番太平和乐、兄友弟恭的胜景,错过这一番热闹还真有些遗憾。
“云儿姐姐,洛伯伯叫大家过去一起吃早饭呢。”碧儿站在门外,看见我红肿的双眼,神色担忧地望着我。
我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吃不下,你们吃吧。”
她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地出了门,不一会又探身回来,“一会儿吃碗腊八粥吧,洛伯伯一大早上起来熬了三个多时辰呢。”
我背对着她点了点头,泪终于顺着眼角缓缓流下,入口尽是咸涩。
许久,房间的木板门又一次吱嘎地开了,冷冷的寒风钻了进来,我不禁打了个颤。一个陶瓷托盘哐当一声被撂在了桌上,一碗满满的腊八粥映入眼帘,雾气氤氲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粥香,我深吸了口气,纷乱不安的心渐趋平静。
“粥里加了桂花露,洛伯伯说你最爱喝这个口味的。”我转头看向青儿,依旧黑亮灵动的眸子,却比往日多了丝忧郁、不安。
“他特意起早为我们大家熬的,你好歹吃一点儿。”
我愣愣地将碗捧在手里取暖,勺子随意在粥里搅着,却怎么也下不了口。
“你这是怎么了?洛伯伯被官府抓去那次都没见你这样,你现在越来越不像你自己了。”青儿将手搭在我肩上,一瞬不瞬地盯着铜镜中一脸苍白的我。“你爹将你许给我了,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出宫的那天。”
啪——瓷勺坠地,那清脆的无法用手握住的一响像碎裂的瓷片划过心头,我转头对上他讶异的眸子,紧咬着嘴唇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我说过等你就一定会做到的,无论多少年。”他坚定决绝的目光更是让我心悸。
他目光紧锁着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的我,硬生生地捏着我的肩膀,“你要是真的不想进宫,我就带你走。为了你,颠沛流离、亡命天涯我也认了。”这是我从未见过的苏玄青,也是我从未好好审视的真正的苏玄青,经历了父母双亡的凄惨,兄妹二人又不敢去投靠亲戚,只能流落街头风餐露宿,他和灵儿究竟吃了多少苦头才熬到今日。因着名字里的“玄”字犯了皇上的名讳,他又不得不改名叫苏青,可他总是对我说,只有玄青才是他心里认定的名。也许初见时那个有着一张白皙的小圆脸,说话时总露出两颗小虎牙,笑起来憨憨的苏玄青只是个假象,命运的无情究竟让他背负了多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云儿,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若愿意跟我走,我便抛了仇恨跟你飘渺四海、浪迹天涯。”
我站起身,拼力挣开他紧箍住我的双臂,“你口口声声说你要抛了仇恨,你扪心自问真能放的下吗?更何况你忍心就这样撒手不管,让灵儿一个人背负所有吗?”
他被我问的一愣,目光迷离飘渺地越过我望着前方,随即紧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愿——意——放,只要——你——愿——意。”
我一把甩开他,一字一顿地回道,“我——不——愿——意。”
转过头去,不忍再看他失魂落魄的眼神,“我好不容易盼着能进宫,保不准荣华富贵还在后头呢,谁愿意过担惊受怕、朝不保夕的日子?”
我一人犯上抗旨事小,但全大杂院的老老小小都会因我而遭殃,况且青儿的心我不能接受也受不起,记得一句电影台词——谁动感情谁完蛋,这话听起来有些扯,细细想来却也不无道理,一个“情”字,古往今来引多少人杰竞折腰,更何况是身处这大清朝命运未卜的我,现下赶紧找到导致我和若晗穿越的罪魁祸首——那块晶莹剔透的白玉——才是正事儿。
“洛云笙,你看着我,我不信这是你的真心话。”他大步上前,狠命扳过我的身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难道尘哥哥说的是真的?你已经心系……是那个时不时老找你的那个,还是你脚受伤那次送你回来的那个?哼,那些个黄带子阿哥们值得你如此吗?”
不等我张口辩解,他便抢道,“洛云笙——我真没想到,我苏玄青眼瞎看错了人……”
“够了!青儿,你给我出去。”木板门又一次猝不及防地开启,爹手中的托盘上立着一个青花粥罐,一脸阴霾的站在门口,满溢风暴的双眼紧锁着青儿,我紧攥衣角,无助地望着两人,身子微微发抖。
青儿将牙咬的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便夺步而出。
爹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眼眸里尽是我看不懂的情绪流转,半响才缓步进屋,将那精致的青花粥罐轻放在桌上。
“爹,我——”望着他静默的侧脸,我一时语塞。
爹却没理我,自顾自地从高高的梨木柜上拿下一个瓷碗,盛满了一碗腊八粥递到我面前,“云儿,快趁热吃一碗,加了你最爱的桂花露。”
我只是愣愣地看他,也不接碗。他见状把碗轻放在桌上,坐在方桌旁,静默不语。
稍许,我笨拙地拿起勺子,青花瓷碗冒着热气,第一口入嘴,微烫之后,清、香、甘、滑,愚钝已久的味蕾都在刹那复活。
“你娘在时,我天天为她熬粥。”抬起头迎上爹盈满笑意的眉眼,心尖轻颤。我深吸口气,品味着空气中氤氲的粥香,“爹,娘能嫁给你,真的很幸福。”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苦涩地笑了声,“我所拥有的——只是最后那些烟火日子的日日相伴,谈不上什么幸福,只不过是她一向奢求的平静无波罢了。”
依旧听得一头雾水,我风扫残云地吃光了满满一碗,一上午滴水未进,这会儿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爹又起身给我盛了一碗,仍旧不紧不慢地坐下看着我吃,“云儿,逢年过节想办法回家,爹给你熬粥。”
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溢出,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竟再也无法下咽。
“爹——”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问道,“你是不是见到过皇上?”
我冲他疑惑地点了点头,“因我跳湖去救十四阿哥,皇上便赏了我个慈宁宫的差使。”
“皇……上好吗?”爹似是犹豫了许久,却还是问了出来。
“皇上气色还不错,只是难掩眼底的疲惫。”我心下更是奇怪,“爹……你有见过皇上?”
他嘴角挤出一丝笑,“傻丫头,皇上也有微服私访的时候啊,在民间也是不难见的。”随后他便拿过茶壶,给自己倒茶,怎奈茶早已满溢,他却似毫无知觉一样。
我小声提醒了一句,他才缓过神儿来,放下茶壶,轻抿了口茶。
屋里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每当爹这样一言不发的时候我就忐忑的要命,心里有无数的疑问,而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许久,爹才起身踱到那张雕工精致的大床边,我一时兴起,也凑到跟前。红木床板一掀,顿时灰尘四起,呛得我立马捂住口鼻。爹从一个大木箱中拎出一个檀木小箱,转头对我说道,“这是你娘留下的,你带在身边也算是个念想。”
我颤抖着双手轻轻打开箱子,里面只有一个玉镯,一对玉耳钉,一把折扇。愣愣地盯着这三件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头一阵钝痛,我是真的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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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年腊月初九,一辆简朴的马车载着我摇摇晃晃地驶向神武门,紫禁城——这次我是真的来了。
“小福子,咱们还有多久能到?”我拉开车帘子,探头问向驾车的小车夫,这个有着红彤彤脸膛的小福子是胤祥身边最亲近的小太监,他对着手心轻轻地哈了一口气,回道,“云笙姑娘,还有两刻钟吧,前天刚下过雪,路有些难走。”
我轻嗯了一声,便坐回原位,摆弄着随身带的包裹,东西不多,却极有分量——碧儿亲手绣的香袋、王奶奶连夜赶制的布鞋、张叔照着我模样捏的面人,小宝满纸歪扭大字儿的祝福……吧嗒——晶莹的泪珠打湿了小宝的信,我拿出帕子轻拭了下眼角,拿出一个更小的包裹紧紧抱在怀里,里面是娘的玉镯、耳钉和折扇,虽然不懂爹的话,可是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命。
“哎……这位小哥,不要命了吗?”咣的一声,马车突然停了,身子一顿,险些倾了出去,我慌乱地掀开车帘子,便见到一脸冷峻的青儿立在车前,伸开双臂挡住了去路。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见了我恐慌的神情,他缓和了神色,柔声说道,“现在——你可愿跟我走?”
我摇了摇头,从头上卸下平日戴的簪子,伸手递向他,“今日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走的,我不能对不起全大杂院的亲人们。日后若是有事,去兆佳府上找七小姐,她定会想法子带话给我。”
他眸光复杂地深深看了我一眼,犹豫着接过了簪子,侧身闪到一旁,“五丫头,保重。”
马车继续辘轳前行,我掀开窗帘回头望去,他紧紧攥着手中的簪子,静立的身子在冷风中凝成一尊雕像。
进了神武门,我便跟着小福子往慈宁宫走去,这个时辰,宫里走动的人少的出奇,一路上只碰到几个宫女,我也跟着小福子打了招呼。一听说我是慈宁宫新来的宫女,她们看我的神色倒是有些欣羡的意味,我客气地道了别,便随着小福子继续前行。
突然前方闪出来个人影,待他晃到眼前细细一看,竟是十二,我惊诧地望着他,“十二阿哥,你不用上书房读书吗?怎么在这里?”
十二冲我温和一笑,“今儿皇阿玛在无逸斋考察我们兄弟几个课业,我先过关了,胤祥便嘱托我过来接应你。”
我好奇地问道,“难不成十三阿哥被皇上考住了?”
十二摇了摇头,笑道,“还不是因为老十四,前几日法海师傅让他做的文章让皇上看了,颇有微词,现在十三弟怕是帮他修改呢。”
我撇了撇嘴,“不知道他又写了什么混账话,‘颇有微词’这词儿用的未免太含蓄了吧?”
十二神色旋即一凛,“云笙,宫里可不比民间,以后说话一定要警醒些,可再不能像平日里那般大大咧咧了。”
我吐吐舌头,静静地随他走着,我与十二阿哥胤裪只碰过两次面,一次喝的酩酊大醉,一次全身湿的像落汤鸡,怕是没留下什么好印象。不过从这几次的短暂相逢,就能看出胤裪性格沉着淡定、张弛有度,也难怪他在这样一个风云变化莫测的朝代里能够泰然处之。
“能去阿扎姑身边当宫女,你也算是个有福之人了。”十二侧头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也笑盈盈地回道,“还不是托了十二阿哥的福,奴婢在这儿先谢过十二阿哥了。”说完便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
他连忙将我扶起,“就咱两人行这大礼作何?不过你可终于学会行礼了,哈哈。”
我面露尴尬之色,不禁回想起了与他初次相见时不伦不类的蹩脚样子。
十二捂嘴轻笑,说道,“我早就和阿扎姑说起过我和十三弟、十四弟在宫外结交的‘拼命五丫头’,她听完你这些个光辉事迹后可来了劲,跟我念叨了一晚上草原上的青葱岁月。别看她快九十岁的年纪,身子骨可硬朗的很呢。”
“听闻你这‘阿扎姑’可是我大清朝出了名的才女,我这大俗人在她面前可是汗颜了。”我打趣道。
他也笑道,“汗不汗颜,一会儿见了不就知道了?”
我随着胤裪穿过徽音右门,向北直抵慈宁宫后殿。进了佛堂,一股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四周萦绕的宁静肃穆之气沁人心脾。蒲团上一个有些单薄的身子正虔诚地叩头跪拜,我的心尖轻颤,侧头望向十二。
他也侧头对我露出一弯浅笑,示意我稍加等候。待到苏麻喇姑礼佛完毕,十二连忙上前搀扶起她,温和地说道,“阿扎姑,这就是皇阿玛特地下旨派到您身边的宫女——洛云笙。”
我上前福了福身子,“云笙见过苏麻嬷嬷。”抬头对上她清亮的眼眸,不禁一怔,这哪里像是快九十岁高龄的相貌啊?她看上去不过花甲之年,头发虽然染上花白,额前也只有几道浅浅的皱纹,她充满慈爱地冲我笑道,“原来这就是阿裪总跟我提起的‘拼命五丫头’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而瞪了十二一眼,胤祥和嘉宁在嘉宸那儿编排我也就算了,这十二都编排到苏麻喇姑这儿来了。十二意味深长的回我一笑,眼神像是在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一回头,突然发现苏麻喇姑正若有所思地审视着我,一时间很是忐忑。
她移开视线,望向前方,目光空灵而缥缈,嘴里轻轻念道,“明镜止水,皓月禅心;月落清尘,似是故人……”
“阿扎姑……”十二疑惑地问道。
苏麻喇姑念完,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手指轻捻佛珠,”阿裪,咱们回逸如斋吧。”
目送着一老一少两个相依的背影渐渐远去,我转身望向面前供奉的高高的观音像,细长微眯的双眼,嘴角含笑,端坐于莲花宝座之上,俯视芸芸众生。
我也只不过是这苍茫天地间的一粒尘埃罢了,记得那晚我对若晗说过的话,“既来之,则安之,”今日在这佛堂里,我才真正让这句话渗入内心。也许我们的到来,是冥冥之中的天意牵引——不为别的,只为见证这一段风起云涌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