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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风声鹤唳 ...

  •   回宫的路上,我一直在马车里揶揄着十二,看着他因害羞而脸红的神色,我不禁大笑出声来,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可以无拘无束地放松一下自己,心情真是爽歪了。我掀开窗帘子,将脸探出车外,饶有兴致地看着繁华的市肆。“卖布鞋了,纯手工的千层底儿布鞋,这位夫人,给孩子带双鞋吧?”想不到王奶奶竟然在这儿卖布鞋,只见她捧着一双崭新的团花小鞋,笑盈盈地向一个妇人说道,“看看这手工,整个外城没有比我做的更精细的了。”
      我向十二打了个招呼,说是遇到了大杂院的亲人,便跳下车向王奶奶的摊子走去,恍惚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闪过,竟也是往摊子的方向去的,我放缓了脚步,定睛一看,竟是那日绑我的少年,依稀记得和他一起的女子提过他的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见他走到摊子前,看了一会儿便大声地和王奶奶讨价还价,一副理直气壮的拽样子,后来王奶奶不耐烦地嗔怪道,“你这孩子,不买就算了,别杵在这儿影响我做生意。”随后,那少年便也气呼呼地转身,我下意识地别过头去,虽说他未必就能认得出我来,我却也不想和他照面。他从我身旁擦过,空气中似飘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我脑中又浮现出了初次见面时他那纯澈的眸子和明媚的笑容,这样一个阳光少年,又怎会干上绑匪的勾当,思前想后,心下是千般不解。
      “五丫头,怎么跑这儿来了?”王奶奶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展开笑颜,向她跑了过去。“今儿出宫有点儿事儿要办,碰巧从这里走了。”
      她爱抚地摸摸我的头,眼中溢满了宠溺,“你在宫里过得可好?没有人为难你吧?”
      我向她安慰地一笑,紧紧握住她长满茧子的双手,“我竟有福到苏麻喇姑身边当宫女,她待人极为宽厚和蔼,宫里人人都羡慕的紧呢。”
      她听了,欣慰一笑,“那就好,这苏麻嬷嬷可是个传奇人物,早些年民间关于她的传说更是多不胜数。既然你在她身边,我就放心了。”
      我回头看了看街边等候的马车,依依不舍地问了最后一句,“大杂院的孩子们都还好吗?”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天桥的杂耍解散了,青儿不知怎的,突然间仿佛变了个人似地,天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没了他,场子单靠洛尘和灵儿断然是撑不起来的。现在整个大杂院的开销就都靠你爹的豆腐坊了,不过你爹倒是个踏实人,做事认真,近来生意比以前好多了,你就安心地在宫里好生呆着,平平安安地才是正事。”
      一听她提起这些,心又是一阵闷痛,泪滴在眼眶里打转,“啪——”泪水滴在了簇新的布鞋上,晕出一圈印痕。我作别了王奶奶,转而大步跑向附近的巷子,一个劲儿地抹着泪,脑中闪过一张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和爹温煦的脸庞。
      “我说过不要牵扯进不相干的人,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听到这声音,我心猛地颤抖了一下,眼见洛尘大步流星地向这边走来,我迅速躲到附近的麻袋后,屏住呼吸凝神静听。
      “她不相干?你明明知道,有她做筹码……”好熟悉的声音,我大着胆子探头看去,想不到竟是雪鸢姐姐,身子一个激灵,脑中一个霹雳划过,那天训斥那少年的女子居然是她,很显然把我绑去只是那少年无心犯的失误,那么他们真正的目标究竟是……
      “庄雪鸢,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动她,别怪我不顾往日的情分。”洛尘的声音如千年寒冰冷到透骨,一阵寒风吹过,我在麻袋后瑟缩着打了个颤。
      “师兄……,”雪鸢有些哽咽地说道,声音中透着悲凉与颤抖,“我与你一起拜师学艺……十多年的情分居然还比不上一个萍水相逢的……”
      “阿嚏——”我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极响的喷嚏。
      “谁在那儿?”雪鸢警觉地喊道。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全身都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显然刚才听见了不该听的,虽然是云里雾里,也难免让他们有所忌惮。我哥是断然不会为难我的,可雪鸢会怎样就不得而知了,况且她现在正处在愤怒和绝望的边缘。
      “你在那儿别动,我去看看。”洛尘的声音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决,听声音雪鸢果然停了步子。
      洛尘踱着步子向这边走来,我的心竟瞬间轻松无比,索性豁出去了,就算被发现了又能怎样,我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又怎会成为阻挠他们成事的屏障,刚欲起身迎向洛尘,便听见他清冷的声音在头上响起,“雪儿,不过是只野猫而已,你总这样草木皆兵怎行?”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大喘了口气,拼了命地往回跑去,过了这么久,胤裪一定要急死了。果然,刚出了巷子,我便瞥见胤裪在马车旁来回地踱着步子,时不时地四下张望,还拽过路人打听着什么,神色间尽是忧虑。
      听到我的喊声,他立马上前,将我的肩膀捏的生疼,“你这是跑哪里去了?这是外城最乱的街区,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向阿扎姑和皇阿玛交待?”
      我讪讪地低头说道,“刚才和大杂院的王奶奶聊得久了,我们好久没有见了。”心下却十分纳闷,我一个身份低贱的民女,皇上又怎会在意?
      心神不定地随着他上了马车,一路向宫城驶去。竟又要回到那华丽的牢笼中去了,先前的兴奋劲儿一扫全无,思绪被洛尘和雪鸢的话搅得混沌无比,心底隐约有种不好的直觉,似乎自己正慢慢地卷进一个巨大的漩涡,不知命运还容不容许我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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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城今年的雪格外的多,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用它独特的方式迎接我来到这三百多年前的大清,今早醒来时,外面已是一个粉装玉琢的世界。
      从小生在东北的我见了这一片晶莹玉色,心里更是说不出来的欢喜,赶忙拿了斗篷和雪帽,兴冲冲地踏雪而去,临出门前,云锦姑姑还不忘提醒我一句,“花盆底穿的还不适应,小心着点儿。”
      雪还纷纷扬扬地下着,天地间一片苍茫之感,虽已进宫有了些时日,我还是辨不太清楚方向,只得在慈宁宫的后花园随意地溜着,四处寂寥无人,望着这满目纯净的白,情不自禁地弯身,早已冻红的手指轻轻捧着晶莹剔透的雪,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忽然感到身后踏雪的声音,心想,怎么这么早这里会有人,边想边转头,竟对上了一双深邃探究的眸子。
      “皇上——”冷不防一个趔趄,花盆底一滑,心里正暗叹不好,一双仓劲有力的大手却稳稳地扶住了我,我怔怔地看着他,见他也直直地看进我的眼,心下大惊,赶忙甩开了他的手,忐忑地跪下,“皇上,请恕奴婢无礼……”
      他也不说话,转过身就往前走去,我大着胆子抬起头,只见梁九功恭敬地问道,“皇上,这是要去?”
      康熙淡淡地说道,“朕想去看看苏麻额涅,不必惊扰旁人。”说完回头看向我,“别在那儿傻跪着了,随我回去。”
      我一路上都忐忑地跟在他和梁九功身后,感觉这一路走的甚是漫长。到了逸如斋门口,门口的云锦姑姑刚欲通报,却被梁九功及时制止,噤声随着康熙向里走去。
      “皇上,老奴给皇上请安。”苏麻喇姑上前正欲弯身行礼,康熙稳稳地扶住她,温和地说道,“额涅不必多礼,朕刚下朝,给皇额娘请过安,顺便来看看你,近来身体可好?”
      苏麻喇姑毕恭毕敬地回道,“托皇上的福,老奴身子硬朗的很。”
      康熙点点头,便走到桌前坐下,捧着云锦刚刚端上来的茶,轻抿了一口,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我大松了口气,转身刚欲起步,但听康熙说道,“云笙,你留下在旁边侍候着。”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梁九功和云锦姑姑退出了逸如斋,心下忐忑万分,云锦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看我,向我安慰地点了点头。
      “今日在朝上,又有臣工上了弹劾索额图的密折,他这几年是越发的不安生了,朕看在保成的面子上对他一忍再忍,他反倒愈加得寸进尺了。”
      苏麻喇姑接道,“他也是为皇上、为太子、为大清着想,毕竟将来这天下……”
      康熙打断了苏麻喇姑的话,“前阵子,索额图刚向朕上折子告老退休,可如今,他这又是演的哪出戏啊?”
      我一直在一旁愣愣地站着,紧盯着眼前的地面,不敢抬头。
      许久,苏麻喇姑才开口,“皇上,无论如何请保住太子,这毕竟是您和赫舍里皇后唯一的骨血,太皇太后临去前千般叮嘱……”
      “额涅,保成是朕倾尽心血亲手养大的,朕不会允许任何人有丝毫的僭越。”康熙的语气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定,听着这话,我心里百种滋味,千般感叹,不知道日后康熙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才废掉他含辛茹苦培养20余载的太子,究竟是太子的何种行为导致了他日后的一落千丈?猛然间发觉即使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审视这段刀尖上的岁月,知晓结局的感觉竟也这般心痛,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突然间感觉到直射来的目光,心下凛然,直直地对上康熙深不见底的眸子,便迅速地低头静立。
      “额涅,朕想安排云笙到御前侍候茶水。”康熙终于不再看我,转头恳切地看向苏麻喇姑。听了这话,我心里交织着惊讶、恐慌、不解,只因辨不出这究竟是福是祸。
      苏麻喇姑轻捻着佛珠,淡淡地说道,“过往烟云,浮生若梦;眼中相似,皆因心中执念。这么多年了,皇上还放不下吗?”
      康熙听了这话,神色有一瞬间的动容,却依旧平静地说道,“额涅,玄烨一直都分得清。”
      他俩这话怎么像是在打哑谜,听得我是云里雾里,正出神间,听闻康熙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朕也要回乾清宫批阅奏折了,改日再来看额涅。”
      苏麻喇姑依旧淡淡地一笑,“云笙,伺候皇上出去。”
      我忐忑地随着康熙踱出逸如斋,只见梁九功上前打了个千儿,恭顺地问道,“皇上,咱们回乾清宫?”
      康熙又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向我说道,“云笙,你是个有福之人,好好珍惜在额涅身边的日子。”
      我赶忙跪下行了大礼,“奴婢谨遵皇上吩咐。”
      他回身迈开步子,边吩咐梁九功道,“先去趟翊坤宫再回去,朕有一阵子没去那儿坐坐了,嘉宁又要生朕的气了吧。”
      我抬起头,定定地望着这一主一仆在雪中远去的背影,心里百味杂陈。雪依旧飘飘荡荡地下着,落满了雪帽和斗篷,我却迟迟不愿起身,整个世界安静地仿佛只剩下我一人,心却无法回到先前的平静无波。许久才慢慢起身,揉了揉酸麻的双腿,回身踩着高高的花盆底蹩脚地向逸如斋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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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日在逸如斋听了苏麻喇姑和皇上的谈话后,苏麻喇姑与我谈心的时间竟多了起来,她总是旁敲侧击地打探爹、娘还有大杂院里每一个人的情况,可无奈我对我那苦命的娘亲却是一知半解,仅仅是从爹口里知道点儿皮毛,她看我一副困惑的尴尬相,只是用怜惜的目光看着我,满眼的心痛。一日,她吩咐我去养心殿帮她取一本蒙文的书籍,我便硬着头皮踩着别扭的花盆底往那传说中声名远扬的宫殿行去。
      这养心殿位于乾清宫的西侧,大部分殿堂都作为宫中造办处的作坊,只有华滋堂、燕喜堂、体顺堂有着少量的藏书,这宫殿打理的看似不甚精心,一副空荡萧索的模样。我按照苏麻喇姑的吩咐走进华滋堂,茫然地盯着一排排高大书架上的落满尘埃的书籍,攥着手中的纸条,不知从何处下手寻找,这蒙文我又怎能认得?手足无措地在架子下来回踱着步子,这四下空无一人,难不成我还要在这儿等到有人来看书再求助不成?
      索性坐下来背靠着高大的书架闭目养神,这会儿时间还早,估计过一阵子就会有人来看书了吧。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不知不觉竟有了困意,紧攥着纸条的手缓缓下垂,我欣然接受周公的盛情邀请,下棋去了。
      不自觉地翻了个身,却没有硬邦邦的感觉,恍惚中睁开了双眼,对上那双清冷深邃的眸子,心里大惊,赶忙跳了起来,毕恭毕敬地请安道,“四贝勒吉祥。”我就这么一直福着身子,腿已经快麻了,他却还不叫我起身。
      “你就准备一直这样对着我的靴子说话?”听闻他的话,我只好硬着头皮直了身子,说道,“想不到贝勒爷这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他盯着手中的纸片,淡淡地说道,“每天下朝后,都会来这儿呆上一会儿。你要找这本书?”
      我点了点头,“奴婢不识得这蒙文,正苦恼着呢,想不到竟等来了贝勒爷。”
      他依旧看都不看我一眼,边看纸条边在架子间流转,不一会儿便回来,手中多了一本破旧泛黄的书,“喏,就是这本了。”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依旧是清冷疏离的淡漠。这是我进宫后第一次与他独处,真不知他高深莫测的外表下究竟是一颗怎样的心,永远都是那一副面瘫的表情,忍不住遐想起不知他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如胤祥那般如春风拂面。
      “你这又是发的哪门子呆?”冰冷的声音在头上方响起,绽开在嘴角的笑意瞬间冰冻。
      “我……”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让我生吞了回去,放眼这大清朝除了康熙,最得罪不起的就是这面瘫少年四贝勒,站在我面前的这位可是未来大清朝的主子,所以要想好过,顺其心意绝对没错。不过眼下还是赶紧溜走才是正道,我向他恭顺地福了福身子,低眉顺眼地说道,“回四爷的话,奴婢刚刚是想,出来这么久了,苏麻嬷嬷想必定是着急了,奴婢就此告退,就不打扰四爷清净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便转身向里面的架子走去,我正向门口走去,忽然听得他透着冷意、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听十三弟说你很爱看书,这养心殿的藏书和宫中别处不同,闲来无事可以来这儿转转。”我心下纳闷,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走到门口,他又叫住我,加上一句,“也许你会对体顺堂很感兴趣。”
      我带着满腹疑惑出了华滋堂,心下想着他刚才的话,不禁十分好奇,索性向宫殿深处走去,一时兴起,倒是想去那个什么体顺堂一探究竟。
      我心想,这宫廷藏书能有什么好看的,连十三十四他们不都是到琉璃厂那儿淘书嘛,无非是些枯燥无味、迂腐教条的大部头罢了。进去一看,前面的几个架子上都是论述兵法的书籍,之后是一些明代的古籍善本,从架子上取了一本随意翻着,纸色虽已暗黄,倒保存的完好无损,想必也是凤毛麟角、极为珍稀。刚欲取下另一本书籍,忽然门口传来脚步声,微微踮起脚的身子顿时僵在那里,不知道这地方能不能随意乱闯,要是真的进了不该进的地方,又被人发现,估计苏麻喇姑也救不得我了。
      我蹑手蹑脚地往最里端的架子挪步,门突然吱嘎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的爷啊,你就不怕法海师傅告诉皇上吗?”十四语气随意地说道,“我又不是天天装病,偶尔一次他不会不信的。再说就算他不信我,也不会不信十三哥的。”我的天,竟然是李子和十四,都是四爷惹的祸,不然我也不会又跟这个小霸王狭路相逢。转念一想,我究竟是为何这么怕他呢,和他相识时间并不短,他也并没有做出过刻意为难我之事,倒是我自己每次见了他都极其不自然地刻意回避,难道是因为初次相见挨打后留下的心理阴影?
      之后他低声对李子说了句什么,门又一次吱嘎地开启,偌大的藏书室就只剩下我们两人各守一角,一时间笼罩着针落有声的死寂,只能听见他找书翻书的声音。我却连大气也不该喘,紧张地打量着周遭。这一看可不得了,原来最里面的架子上竟然摆了好多洋人的书籍,浏览着码得整齐的书脊,能看懂的英文书名里,大都是些天文历法、自然科学之类,还有少数宗教类,也有中国人翻译的版本。至于那些不认得的其他文字的书名,大多的文字看起来像是法文,估计现在清廷与法国有比较多的科学文化上的交流。倒是真如历史上所记载,康熙不仅有卓著的文治武功,还善于吸纳西方科学文化,在300年前的封建社会,一个有这样兼容并包思想的帝王实属难得。
      神游许久,突然被一连串奇怪的声音惊扰,大着胆子踮起脚向前方走去,躲在架子后向十四那里张望——这个小鬼居然正在乎乎大睡,还不时发出断断续续的呼噜声,我强忍住欲喷薄而出的笑意,悄悄地走到他跟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仔细打量他,暖暖的日光笼罩下,他静静地闭着双眼,睫毛不时微微颤抖,微微凸起的喉结有规律地起伏,嘴角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这小鬼保准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我捂住嘴强迫自己不要大笑出声来。此刻的他,敛去了往日凛冽桀骜的眼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暖暖的气息,不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倒像是坠入凡间的天使。
      我低头扫视着地上散乱放置的一堆书,随手拿起一本——《孙子兵法》?又接着一本一本翻下去——《三略》、《司马兵法》、《唐太宗李卫公问对》……这小子,这么小就开始研究兵法了?难怪以后会成为大将军呢。猛然间想起他在豆腐坊喝醉时迷迷糊糊中对我说,等他当上了大将军,就带我上那战场去见识见识,我当时还笑的喷了他满身茶水——只是当时谁也不知道原来我们俩一个是那骄傲义气的皇十四子,一个是他见了一面便念念不忘的洛小五。
      轻轻地把散落一地的书本整理好,我便又抬起头看着他,捂着嘴偷笑。冷不防,那双晶亮深邃的黑眸对上了我的眼,我的心仿佛漏跳了半拍。“你看够了吗?”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促狭,定定地看着我。我张大了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欲起身行礼,他却又猛地一把把我拽回,“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心虚地低头盯着他右臂上的痣,心里暗想,这小霸王果然还是睡着了消停些,随即愣愣地回了句,“回十四阿哥,奴婢看够了。”
      他也不回话,自顾自地边起身边咧嘴傻笑,忽然间仿佛想起什么,又把我拽起,追问道,“你有没有这么看过十三哥?”
      我心下狂汗,只得说了句,“回十四阿哥,没有。”
      他看了看我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似乎有股火窜上来,抓住我肩膀焦急地说道,“为什么你叫十三哥名字,到我这里就是那句生硬的‘十四阿哥’了?”
      我无奈地回了句,“十四阿哥,我是受苏麻嬷嬷之托,到这儿来去取本书的,我去了这么久,嬷嬷怕是等急了。”说完,便赶忙挣开他,恭顺地福了福身子,“如果十四爷没有别的事,那奴婢就先回了。”
      听了这话,他依旧换上了先前冷峻不屑的神情,冷“哼”了一声,便甩门而去,“李子,咱们走。”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抿紧嘴唇,怔怔地摇了摇头,便回身一本本地整理好散落一地的书籍。阳光透过纸窗,平添一份朦胧之美,伸出双手,透过指尖的缝隙,我仿佛看到一抹亮色在眼前闪过,猛地握紧拳头,这梦幻般的美好我能握得住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风声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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