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叫茉莉的鱼》袁若寒

7、茉莉要奋斗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保证下次会很小心，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不管怎么样，小憨会哭确实是因为他用龙虾砸了对方的头，所以老老实实道歉很有必要。如此坦诚，倒是让博士愣了下，但仅仅是一下，很快又变得面无表情：“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惹他不高兴，明白吗？”

　　明白，十分明白！

　　莫力点头如捣蒜，男人这才松开了紧拽他头发的手。

　　“宝宝，过来，我们回去了。”还在大哭的小憨听到博士的召唤，立刻吸了吸鼻子，自己擦掉满脸的眼泪，摇着尾巴屁颠屁颠游过去，乖巧地伸出双手等抱。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莫力趴在水池边感叹自己命运不济，咬牙道，好你个Z博士，这样对待我，有朝一日非要报仇雪恨不可。当然了，和这种自视甚高的大冰山硬碰硬可不行，只能智取不能强攻，虽然以他的脑容量要智取也挺难！

　　正在胡思乱想，86号端着所谓的香蕉船走过来。看到实物才知道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就是个做成船形状的容器，里面盛满新鲜水果和冰激凌，黄灿灿的外表咋一眼看上去像只卧倒的香蕉。

　　“博士怎么这么早就把小憨少爷带回去了？”不解地看了一眼孤零零趴在池边的茉莉，忍不住担忧：“该不会是你惹他不高兴了吧。”

　　“我把小憨弄哭了。”莫力老实地回答，显得有些沮丧，觉得自己变回人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多少能猜到他担忧的原因，86号却不以为然：“放心，小憨少爷的脑子不太够用，所以记忆很短暂，基本不记仇。等会我去给你找点漂亮的玩具，他收了礼物就会变得很开心的。至于博士，只要小憨少爷开心，他就不会为难你。”

　　这么做，博士真的会开心吗？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似乎真的只有面对小憨时才会露出温柔的表情，也许还有一丝希望！

　　托盘中的冰激凌在烈日照射下渐渐融化，怕再呆下去东西不好吃，身为助手兼管家的男人丢下一句你先适应周围环境就离开了。

　　等86号走远，他才抬起头来研究四周风景。岛上除了城堡和研究所再也没有其他建筑，空地种着许多不同种类的树，低矮处则是各种花卉和灌木。茂密的植物显然是精心搭配过的，从高矮顺序到排列、修剪、开花的时间都精确计算过，以保证四季皆有盛开的花朵和美景。

　　而池子的一侧挖有半米宽的花槽，种着许多小灌木，一丛挨着一丛，开满白色的小花。

　　“好香的茉莉花。”莫力忍不住凑过去，把脸埋在花丛中深深地呼吸，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迎面扑来。举目望去，在这座岛上茉莉花随处可见，在绿叶丛中星星点点的白，开得层层叠叠，如此温婉。虽然别的植物种类也很繁多，但数量没有一样比得上茉莉花，看的出岛屿的主人对这白色的小花情有独钟。

　　莫力把掉在泥土上的小花捡起来，放到手心中，难得忧伤一把，自比一番葬花人。等他感性够了，才想起什么不太对劲的事情，于是皱着眉头想：86号说我的新名字是莫力，可我本来就叫莫力，何来崭新一说。也许根本就是我理解错误，他说的是茉莉花的茉莉……

　　一个大男人叫茉莉，也太难听了，某鱼在池子里纠结地游来游去，有点不能接受以花为名。他现在已经能熟练地摆动尾巴，轻盈地在水中滑行，被水包围时可以感到无比的安心和惬意，确实比陆地上带着舒服多了。但只享受了一会这种美妙的感觉，紧接着就被说不出来的恐惧笼罩，好像有谁在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尤其明显，他四处张望着，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这座岛屿是博士的私人领地，自然不会有外人进入，但这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力扭动身体，干脆甩动尾巴潜入水底。脱离没有源头的视线才觉得身心放松，任身体漂浮在冰冷的海水里。他不知道的是，在离开水面后，城堡二楼的玻璃窗后面，一双眼睛正在褶褶闪光。

　　阳光太过强烈，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面目，但高大提拔的身形很容易就能证明这是岛屿的主人。很快，男人收回一直注视着水池的视线，拉上厚厚的窗帘回到屋内。

　　这是一间空间极高的卧室，里面的装潢富丽堂皇，天顶上坠着奢华的巴洛克风格水晶灯，墙上皆是色彩鲜明的壁画。只是屋内陈设少的可怜，靠窗的那面墙边摆着一列红木书柜，上面放着许多童话故事和绘图读本。除此以外只有一张床孤零零地摆在中间，下面铺着猩红色的羊绒地毯。整间房间处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氛围之中，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小憨靠在大床上，身体都陷在云被里，露出两条白得像纸的胳膊，捧着最爱的香蕉船吃个不停。

　　博士微笑着看他狼吞虎咽，等他毫无吃相地解决掉满满一盘水果和冰激凌后才仔细地擦掉他嘴边的口水。然后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故事书，坐在大床边上温柔地读了起来：“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地球的某处，有一个远得要死王国，国王有一位漂亮的妻子，替他生了个比月亮还美丽的女儿，大家叫他月亮公主……最后王子和公主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永远。”

　　小憨含着手指头问：“什么是永远？”

　　“永远就是两个人一直在一起，深深爱着对方，到死都不会分开。”博士俯下身去，在小憨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宝宝会永远呆在爸爸身边，对不对？”

　　小憨傻愣愣地盯着博士，尾巴不安分地拍打起来。拍着肚皮嚷嚷：“小憨饿了，想吃肉！”

　　博士苦笑一下，看来和慈爱的父亲比起来，肉的吸引力显然大得多。这个孩子喜欢新鲜的龙虾和蛤蜊，偶尔也会吃些水煮的鱼和很嫩的兽肉。他在吃得很开心时，偶尔会撒娇地说出喜欢爸爸这样的话，可是一旦拿出好吃的，就会丢下爸爸扑向零食。有时候博士甚至不知道他是否明白什么是父亲，大概只是把父亲当做一个投喂自己的人而已。

　　贪吃、爱哭、别扭，只有两岁孩子的智力，却是那个人留下来的唯一珍宝。

　　吃饱喝足的小憨很快呼呼大睡，男人坐在床边守着心爱的儿子，却忍不住想那条重生的蓝色人鱼，也不知道自己的疏远和冷淡，会不会让他难过。可是只有这样，只有假装对他没感觉，只有用拒绝作为保护色，只有离他远远的，分离的时候才不会那么绝望和难过。没关系，只要他过得幸福快乐我就满足了，博士闭上眼睛，眼角有点湿润……

　　这边，莫力潜入水底后才彻底安心，脱离鹰隼一样的视线，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开始贴着池底游动，满怀好奇地观察新家。这个水池比普通的游泳池大得多，为了模拟海底环境人工制造出小型生态链，如果忽略四周的墙壁，绝对可以把这里当成浅海。

　　他在海藻和珊瑚群里穿梭，叫不出名字的热带鱼带着斑斓的色彩成群结队地游动，很是壮观。池底有很多玻璃珠子，撒得到处都是，据说小憨很爱亮晶晶的物体，这些应该都是他的珍宝。而在池中最深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贝壳，两片壳打开，里面垫着厚厚的毛毯。

　　这不会是小憨的床吧，不过他有自己的房间从来不在水池过夜，难道这是特意为我准备的？莫力犹豫了一会，屈身躺进去，大小长短居然很合适。毛毯虽然打湿了，可是水中不需要保暖，厚厚的绒毛浸湿以后触感还不错。

　　反正小憨被博士带走，今晚他就住在这里了！

　　莫力向来都是走一步算一步，不多想后果的人，不知改用豁达还是不知道考虑后来来形容，但这样的性格很容易适应新环境。

　　傍晚86号来送食物，主食又是恼人的绿藻，不过多了个紫菜蛋花汤，还有一盘水煮鱼片。虽然只放了很少的盐而且没有其他的调味料，但只要是肉还是吃得很高兴。他端起蛋花汤猛灌几口，又塞了几片鱼肉，心里暗爽，不是说人鱼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吗，这不是送来了：“我想吃米饭，没有主食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你看小憨少爷什么时候吃过主食？”86号眯起眼睛，这两个菜还是博士让加的，其实在莫力完全适应这个身体前还是不应该吃得太丰盛。

　　“你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你天天用龙虾蛤蜊上好的鱼肉喂我，我也可以而且很乐意不吃主食。”鱼片不知是什么品种的鱼做的，肉质细滑，入口即化，而且没有刺。他忍不住把两个菜都吃光了，绿藻一口不动。

　　开玩笑，有肉吃，谁还去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