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叫茉莉的鱼》袁若寒

5、茉莉要奋斗

　　“这可不是我们的错，你寄宿的那家渔民回来发现你和船都不见了，随即报了警。出事地点在靠近骷髅岛海岸的地方，地形并不复杂，水流也不算湍急，总不能只找到船只的残骸，尸体却不翼而飞。”这么多变故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短时间内难以接受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他对莫力的愤怒表示理解：“而且你无法变回人类的模样，也就意味着再也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生活，与其让家人没有尽头地一直期盼等待，不如早点让他们接受你死亡的事实。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也许这样更好些。”

　　莫力强忍泪水，想说点什么来反驳这番话，可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倔强地缄默着。86号的说法也许是对的，但要他立刻接受永别父母，下半辈子都是条鱼的生活还需要时间。

　　“Z博士不是很厉害吗，难道就不能给我造一个新的身体？”眼巴巴地望过去，露出小狗一样可怜的眼神，希望对方多透露些资讯给他。

　　“博士向来很讨厌人类，绝不会主动帮助谁。这次如果不是小憨少爷把你捡回来还苦苦哀求，他也不会出手救你。”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可也没说Z博士没这个本事，看来还是有一定希望的。可是讨厌人的话，要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地帮助自己？

　　“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小憨少爷，很想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看来博士很重视这个叫小憨的家伙，讨好他也许就能讨好博士！

　　86号抬起手腕看表，说这个点应该在海里游泳，一般情况下没玩够一小时是不会回来的。毕竟人鱼是非常好动的生物，放着不管每天能游到七八百公里以外的地方去：“我先给你弄点吃的，吃饱才有力气跟新朋友打交道。小憨少爷精力旺盛，饿着肚子怕你跟不上他的节奏。”

　　说完便吩咐站在一旁待命的99号准备食物，得到命令的少女一鞠躬，接着转身离开房间。

　　“她怎么不像个活人。”望着99号离开的方向，莫力压低声音说出藏在心里的疑惑。从见一眼起，他就总觉得这姑娘脸蛋虽然漂亮，可是面瘫得一丝表情都没有，也没有人类该有的气息，哪里怪怪的。

　　“我说过博士讨厌人类，怎么可能让人照料他的饮食起居，话都说到这里了还不明白吗？”86号大笑，也没把话说得太明白，只是保证：“不用害怕，她是好孩子，不但能干而且听话，等你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就习惯了。等输入你的数据以后，她就可以对你做出正确反应了，说不定你们还能成为好朋友。”

　　莫力瘪瘪嘴，依然搞不清楚那是什么生物，听上去像是做出来的机器，但肚子里不断传来的咕咕声让他放弃思考。其实在醒来后他就饿了，但是不好意思要吃的，一直忍到现在，肚子响得厉害。不过现在好了，几分钟的等待后，99号推着漂亮的餐车走进来。

　　都是什么好吃的？

　　莫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幻想盖子揭开以后呈现在眼前是哪种美味佳肴。

　　结果……

　　“请问这个绿油油的草是什么？”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捻起一根墨绿色的植物，不满地问。

　　餐车上摆了好几盘这样的绿色草状物，有细丝状的、阔叶状的、梅花花瓣状的，甚至还有像猪笼草的捕蚊器一样的长长圆圆的小筒子。好吧，他认为这也许是某种海藻，不过绝不是紫菜之类烹饪后就很鲜美的珍馐，这玩意再怎么看这也不是菜，都是些绿叶植物，而且还是生的！

　　莫力苦着脸想，不会叫他吃这些奇怪的东西吧，就算没有大鱼大肉好歹来两碗白饭，实在不行馒头花卷也能打发。他不挑食，能填饱肚子就行。

　　可是为什么给他吃草，他是变成一条鱼，又不是一头羊！

　　“这是野生人鱼，也就是你的主要食物绿藻。刚从海里捞上来的，绝对新鲜，保证纯天然无污染，能补充各种身体所需的微量元素和矿物质，满满都是大海的味道。”86号笑得人畜无害，亲手给他装了满满一碗。

　　“可我想吃点能吃饱的东西……”什么大海的味道，他现在就想来两碗碳水化合物垫垫肚子，狠狠提高血糖，缓解因为饥饿而开始转不动的脑子。不过虽然怄气到不行，他也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于是强压怒火，谦卑地哀求：“我什么都能吃，不贪心也不挑嘴，稀饭面条馒头窝头馍馍都可以。”

　　“你可能误会了，我并没有刁难你。人鱼的肠胃和人类很不同，人能吃的东西对你们来说都是致命毒药。不是不给你吃好的，是这副身体没有福分。”86号表情诚恳，看上去好像没说谎。可是莫力刚才亲眼看见Z博士给小憨喂各种水果吃，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只能吃草了？他眼珠转了几圈，委婉地提出新的要求：“好歹也煮一下，生的怎么吃。”

　　当真把他当成动物来打整了，他是人，这些尊严还是有的。

　　“绿藻富含丰富的维生素，加热会破坏掉有益物质，这些东西对你的身体很好。在完全康复之前忍耐一下吧，就当吃药好了。”见他不肯乖乖吃下去，86号干脆用餐刀熟练地分割起来，叉起一块送到莫力嘴边。

　　莫力犹豫了一会，盯着眼前那块绿藻看了半天，终于张开嘴咬了下去。这东西周身滑腻腻的味道还很腥，嚼起来和吃草没什么区别，而且很难吃。皱着眉头咬了好半天才把这难吃的玩意咽下去，一想到以后都要吃绿藻，顿时有种天都要塌下来的痛苦和绝望。

　　但是他无意中舔到自己的牙床，发现每颗牙齿上都有锯齿状能切割东西的边缘，而且犬齿格外锋利，忍不住大叫：“我书读的少你别骗我，这可不是食草动物的牙齿，明明就能吃肉，我要吃肉！”

　　虽然告诉自己现在是寄人篱下需要低调行事，可是要每顿饭都跟喂牛羊一样给他吃草，绝对会抓狂！

　　“你这具身体很久没有进食了，肠胃和消化系统都比较脆弱，暂时不能吃不易消化的食物。等过几天身体好些了，可以吃点蛤蜊或者龙虾肉。”人鱼当然是吃肉的生物，野生人鱼尤其凶残，可以说是天生的捕猎者。但是莫力的状况比较特殊，他的身体还十分虚弱，进食得格外小心。

　　莫力摸摸自己的肚子，饿得厉害，可他实在不想吃绿藻：“我健康得很，哪有问题。”

　　“你的身体是挺健康的，可惜已经被撕成碎片了，现在使用的这个躯壳可不怎么健康。如果你想长命百岁，不要那么快就死第二次，最好听话。”86号又露出那种完美的笑容，但无形中带着压迫力，让人无法抵抗：“好了，乖一点，把这些吃完才能早日康复。不管是为了早点去讨好小寒少爷还是吃美味的食物，都得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不是吗？”

　　“可是很难吃……”莫力委屈地吃了几口，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等等，如果我的大脑在B-12身体里，那么你们把真的B-12怎么了？”

　　“他……”正要开口解释，99号推门而入，对他们说：“博士和小憨少爷回来了。”

　　莫力满怀期待地看了86号一眼，希望能尽快认识小憨，以便能通过他让博士为自己制造新身体。一具崭新的，拥有健康双腿，能自由行走的人类身体。这要求虽然有些荒唐，但是换脑这种天方夜谭都难不倒Z博士，一具躯壳一定也不在话下。关键是要怎么让讨厌人类的他帮助自己，这是个问题！

　　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博士很重视小憨，所以这是突破口。

　　可86号华丽地挑眉，故意无视他满是期待的眼神，恶魔般端起一盘绿藻笑得很灿烂：“好孩子不可以剩饭，不吃完我是不会带你去找小憨少爷的。”

　　靠！

　　莫力差点掀桌，心情复杂地翻了几个白眼，纠结了几秒就捏着鼻子把满满一盘绿藻吞下去。满意地看着他把绿藻解决掉，86号这才用湿毛巾裹住尾巴，轻松地把他从水槽中包了起来：“外面风太大，这个身体很久没有出去了，要保持湿润。人鱼虽然是两栖动物，可以用肺呼吸空气，可是离开水源太久皮肤就会变得很干燥，从而引发皮肤病，甚至会炸麟。”

　　炸麟是一种鱼类常见病，通常发生在淡水鱼中，是由于环境忽然改变，比如温差太大，水质污染等引起的致死性疾病。人鱼虽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挂掉，但鳞片炸开会让他们疼痛难忍，加上伤口感染后很难康复，容易烂尾，影响游泳的姿势和速度。所以如果皮肤干燥导致尾部瘙痒时，千万不能抓挠，正确处理方式是找个池子跳下去。

　　这样解释着，86号朝屋外走去。

　　从实验室出来，整个陷入银白色的世界，屋内的装潢全是耀眼的银白。银白色的墙壁、银白色的天花板、银白色的壁画和装饰门……实验室连着一条长长的外走廊，巨大的落地玻璃将茂密的树林隔在外面。从走廊出来，莫力才发现这是一幢独立的双层建筑，从里到外都是同一个色调，看样子是博士的研究所而非住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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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作者虽然写了炸麟这玩意，但是各位姑娘千万不要一时手贱去百度炸麟病，千万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