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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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西门吹雪这样的人，你是需要修养的。
除非你是他的朋友，如陆小凤；或者他的爱人，如原著里的孙秀青；再或者是他的敌人，就如叶孤城。
否则，即使是木道人这样地位尊崇的江湖名宿主动和他打招呼，他也像是没有看见。
他根本就从未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这本是遭人厌恶的狂妄之徒，江湖人偏偏就吃他这一套。只因为他手里还有剑，他就有权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这个世界这么大，为什么要她碰到西门吹雪这么个人？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成，一点对付他的办法都没有。马秀真深深地、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她的心里却已经气得发抖，面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只是因为她是峨眉派的掌门人，不能在人前失了风度。
这边木道人开口笑道：“西门吹雪这话说得太过了，依贫道看，马掌门就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
坐在木道人对面的鹰眼老七也跟着道：“就是！马掌门接掌峨眉以来，这些年峨眉派在蜀中的赈灾救民，锄强扶弱，可是很得民心。”
高行空也点头道：“听说连当年皇上都屡次嘉奖峨眉派……”
三人所在的帮派都和峨眉派有交情，此时纷纷表态，自然是不想让马秀真这个峨眉派的掌门人难堪。
但西门吹雪并不是一个领情的人，他突然开口道：“那又如何？这个世上却没有男人会娶她。”
一语落地，再没有人敢说话。酒店里平静无声，他们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就像互不认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情商再低的人都知道，这种犯忌讳的话，此时说什么都是错的。
马秀真淡淡地看了西门吹雪一眼，转身离开。她也像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
看着马秀真离开，鹰眼老七才大声出了一口气，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小声道：“终于走了……”
高行空与鹰眼老七对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刚才他们都太紧张了。
华衣老者中最年长的一个忽然开口道：“一个男人不应该这么说一个女人的，她虽然面上平静的很，心里肯定是又气恼又委屈。”
西门吹雪冷冷道：“只要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没有人再说一个字。
西门吹雪的手中仍有剑。他的剑是杀人的剑。
这酒楼里是死水般的宁静。
叶孤城忽然站了起来。
西门吹雪抬头道：“你去哪里？”
叶孤城回头道：“武当山，你去不去？”
西门吹雪道：“不去，武当有解剑岩。”
叶孤城道：“那我走了。”
叶孤城静静地走了，白衣胜雪，在灯火辉煌的长街上渐行渐远。
望着叶孤城远去的背影，坐在木道人那桌主座的老人这才叹了一口气道：“他竟然没有带着剑。”
木道人道：“剑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手中有没有剑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天下到处都有他的剑。
马秀真带着峨眉派的人慢慢地走在回武当山的路上。那些弟子们跟在后面，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因为他们都看到了自己掌门下楼时的脸色。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掌门人这样的脸色，非喜，非怒，却令人害怕到心底。
马秀真默默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住了脚步。跟着的峨眉弟子忙低下了头，生怕触到逆鳞。
马秀真淡淡道：“第一，通知其他搜查的弟子，即刻回武当山。第二，传消息出去，粉燕子盗了峨眉派给石雁掌门准备的贺礼，已被击毙。第三……”
弟子们都静静听着，却不想马秀真接着道：“你们都先回去吧。”
弟子们面面相觑，站着却不敢离开，最后还是那个领事的弟子开口问道：“掌门师姐，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马秀真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随便走一走，你们先回去吧。”
领事弟子道：“我们留下来保护掌门。”
马秀真竟然笑了笑，道：“回去吧，我是掌门，不需要你们保护我。”她是掌门人，才是有责任保护他们的人。
峨眉派的弟子见此，也只得领命离开。
马秀真一个人默默地走在长街上。夜幕降临，天上月明星稀，地上灯光璀璨，街上虽然热闹，她却没有看热闹的心情。
她自己也无法说清此时的心情。所有知情的人都会认为她很生气，其实她没有。说不上气，说不上怒，说不上恨，只是觉得心里空空的。
她独自走在漫漫长街上，不知道哪里是个尽头。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只是擦肩而过，谁也不认得谁，谁也不会为谁停留。
她静静地向前走着，也没有停留一刻。
忽然间，路边跑出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大大的花篮道：“姐姐，买朵花吧！”
马秀真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那个卖花的女孩。瘦弱的身板，褴褛的衣衫，垂着两条小辫子，只有那双眼睛明亮得如同天上的星辰，那双眼睛里含着笑意，还有满满的期待。
“不好意思，我今天出门没有带钱。”马秀真柔声道。
小女孩失望地垂下了双眼，小声嘀咕道：“姐姐骗人，姐姐这么好看，怎么会没带钱呢？”她忽然又抬起了头笑道：“只要一文钱就可以了，一文钱一朵大花，戴在姐姐头上肯定很漂亮！”
马秀真轻轻叹了一口气，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过是六七岁的小女孩，就不得不出来讨生活了。她蹲下身子，问道：“你父母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卖花？”
小女孩道：“我只有娘，没有爹。我娘让我出来把花卖了，要不然回家不但没有饭吃，娘又要打我了……”说话的声音竟然哽咽起来。
马秀真抬起了小女孩的一只手，那只手真是瘦得皮包骨头，手腕上还有道伤痕。她忽然想到，自己当年是多么幸运，没有峨眉派她可能就像这个小女孩一样过活，连生存都没有保障。
马秀真道：“没有关系，回去将腕上的东西给你娘，以后就不会没有饭吃了。”她说着，竟然将腕上的玉镯退到了小女孩的手腕上，又将她的衣袖拉下盖住，“赶紧回家，不要让这东西叫别人瞧去了。”
小女孩虽然不知道腕上东西的价钱，却也开心极了，笑道：“嗯，那我这就回家去。”她跑了几步，忽然又跑回来，将篮子里的花捧出来道：“姐姐，这花给你。”说着蹦蹦跳跳地向前跑去。
手中捧着一大束的花，静静地看着小女孩离去的身影，马秀真轻轻地笑了笑，那种单纯的快乐，多么让人羡慕，生活虽然困苦，人却从来没有迷失。
一轮弦月挂在天边，柔和的月光，闪耀的星辰，夜空是如此静谧而迷人。马秀真坐在屋顶之上，静静地感受着晚风的吹拂。这份宁静、舒缓，让她的精神慢慢地放松，忘记了疲惫和紧张，忘记了白昼里的烦恼，让身心都回归最本质最纯洁的状态。
她忽然又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那块绣帕，绣帕里包着的是一块小小的铜符。就因为这块小小的铜符，她今天又杀了一个人。掌门铜符，是峨眉派历代相传的信物，铜符所到之处，可以调动峨眉派在江湖中的所有势力。粉燕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盗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掌门铜符曾经离开过她的身边。峨眉派不能因为她，遭受任何非议和质疑。
马秀真将铜符收好，又拿起了身边放着的那束花嗅了嗅。红艳艳的花朵，香气袭人，这大概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收到的第一束花吧。
忽然有风声掠过，这绝不是自然的风声。马秀真警惕地喝道：“谁？”手已经扶上了剑柄。
“叶孤城。”清淡的声音，雪白的衣衫，叶孤城赫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马秀真握剑的手缓缓放松，站了起来，问道：“你来干什么？”她心里忽然有些紧张起来，叶孤城不会来个秋后算账吧，她可是坏了人家两次好事。
叶孤城道：“路过……”
马秀真低头看了看脚下，貌似这里是屋顶来着，难道高手就是喜欢不走寻常路？
“顺便把这个东西还你。”说着，叶孤城的手里竟然拿起了一只玉镯。
马秀真道：“你怎么将这镯子拿了回来？我都已经送给那个小姑娘了。”
叶孤城道：“这么好的镯子，送人岂不可惜？”映着淡淡的月光，玉镯通体碧绿，一尘无暇，竟然是极品的好翡翠。
马秀真叹道：“对我来说不过是少了一件首饰，对穷人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她看到那个卖花的小女孩，竟然生出同病相怜的感情。说到底，她在这个世上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叶孤城道：“这么好的翡翠，只怕人家不识货。”说着将手中的镯子递给了马秀真，“我已经给了那个小姑娘一笔银子。”
马秀真静静地接过玉镯，又将它套回了手腕上，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叶孤城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可是马秀真竟然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寒意。三年过去了，每个人身上其实都发生了或多或少的变化，叶孤城又何尝不是？他能再次踏足江湖，就说明他放下了很多。马秀真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暖意，还好，她还能看到他。
马秀真忽然笑道：“要不我请你吃东西吧，谢谢你把东西给我送回来。”
说完这句话，马秀真真心觉得自己很勇敢。她静静地望着他，想着要是被拒绝了就拒绝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峨眉掌门请白云城主吃饭，人家架子大不给面子，也没什么好丢人的是吧。
叶孤城怔了怔，忽然问道：“你身上带着钱吗？不会要拿你的镯子抵饭钱吧。”
马秀真傻眼了，她尴尬地低头往四周看看，好久才开口道：“那你请我吃饭好了……”
夜深人静，淡淡的薄雾升起。路边的小店里，客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只留下了一盏暗淡的油灯，老板一个人正在收拾着桌椅准备打烊了。
“老板，还卖东西吗？”门外忽然想起了女子轻柔的声音。老板抬起头，便看到了门外站着两个人，女子明丽秀美，男人丰神俊朗，端端一对璧人。
老板头一次见到这么登样的一对，扯嘴笑了起来，点头道：“有的有的，老头这就给你们做去，姑娘要吃什么？我这店里啊就卖馄饨和面条。”心里想的确是：“哎呦，虽然火已经熄了，但也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啊。”
女子道：“那来碗馄饨吧。你呢？”她准过头看着身边的男子。
男子淡淡道：“馄饨。”
老板笑道：“好咧，两碗馄饨，两位坐下稍等，马上就好。”
老板说的马上就好还是让他们等了许久。当老板端着两碗馄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静静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老板汗颜道。
女子笑道：“没事，现在很晚了，走了很多家店都已经关门，是我们打扰到老板了。”
老板笑着点点头，偷偷看了一眼坐着的男子，心道这姑娘人挺好的，男的怎么就这么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往后厨走去，还忍不住摇了摇脑袋。
皮薄肉多的大馄饨冒着热腾腾的轻烟，马秀真拿起勺子就吃了起来。她真的是饿了，从白天中午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你不吃吗？”马秀真忽然抬起头，看到叶孤城竟然在看着他，碗里一点都没有动过。
叶孤城道：“你看起来胃口很好。”
马秀真脸上忽然染上了红晕，她不好意思地笑道：“饿了，抓粉燕子抓了大半天。”
叶孤城道：“粉燕子，他怎么得罪你了？”
马秀真道：“你也知道粉燕子？”
叶孤城道：“我曾经听叶孤鸿提起过，他们好像沾亲带故。”
“叶孤鸿？”马秀真疑道，“你认识叶孤鸿！”她忽然想到，叶孤城和叶孤鸿名字听起来很像啊。
“他是我远房的堂弟。”叶孤城道，又看了马秀真一眼，“他昨天死了。”
马秀真叹道：“这可不关我的事，他是自杀的，我也没有料到他竟然会自杀。”她最怕有人将这样的罪名推到自己头上，叶孤鸿的死她也是不想看到的。
叶孤城忽然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去武当山看看他。”
“他应该已经入土为安了。”马秀真悠悠叹道，“你们叶家的男人，都是这样骄傲吗？”
叶孤城，曾经也在政变失败之后选择和西门吹雪决战，宁愿荣耀地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这本是没有对错的选择，只是结局却让人唏嘘不已。是她扰乱了那场决战，与其听着一个武林传说，她宁愿那个人还活在这个世上。活着，才有希望，才有未来。和皇亲贵族相比，这个世上穷人衣不附体食不果腹，他们还不是坚强地活着，就像那个小女孩，她卖花虽然很辛苦，却没来没有忘记微笑。
“我走了。”叶孤城说了一句，人已然在门外。
马秀真默默地望着他的离去背影，那碗馄饨再也吃不下。
“姑娘，他怎么就一个人走了呢？就剩下你一个人了，这天黑黑的怎么回去啊！”老板从后厨走出来，话说得有些气恼。
“没事！”马秀真低着头淡淡道，“我和他本来就不熟。”
老板瞧着姑娘的脸色，只当是女子和男子吵架了，女人嘛，生气的时候总是说一些违心的话的，于是摆出一副我明白的表情笑了笑。
马秀真忽然不好意思道：“老板，我……我忘了带钱，能不能先赊账？天亮了我就派人给你送钱来。”
“啊？”老板的笑脸僵了，气愤道：“没事，这碗馄饨就当老头我请你。以后千万别和这种男人交往，你还年轻，会吃亏的！”
马秀真乖乖地点点头，老板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不过她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了，夜深了，回武当山还有很长一段路。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