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掌门（陆小凤传奇）》英飞

26、第二十六章

　　九月十二日，维持多日的京城平静局势终于被打破，一夜之间，京城有三十多个人被杀。原因是，叶孤城中了唐天华的毒砂，而这三十多个人都是买西门吹雪胜的人。
　　当峨眉派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十分震惊。他们虽然现在与唐门合作，互通信息，可也想不到唐家的人能伤到叶孤城。
　　“这个消息是老实和尚传出来的。”张英风介绍道，“老实和尚是昨天午时过后到京城的，一到了之后，就去‘耳朵眼’吃花素水饺，吃一个饺子，叹一口气！那时天门四剑恰巧也在那里吃饺子，就问他为什么叹气，他就说出了这消息来。听见这件事的人，当然还不止天门四剑。”
　　马秀真眉头微皱，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对原著的印象中叶孤城好像是有中毒那回事。“唐家的人怎么说，有没有消息？”
　　张英风道：“我已经问过唐天纵了，这是真的。”他说着又叹了一口气，道：“唐家三少爷算是废了，虽然没有死，但这辈子再也不能用暗器了。”对唐门的人来说，不能使用暗器比死亡更加可怕。
　　马秀真道：“现在京城局势很乱，人心惶惶。我们峨眉派这几天还是按兵不动为妥。还有，陆小凤到了京城没有？”
　　张英风道：“据说今天凌晨，陆小凤出现在城北，遇到了李燕北。”
　　“李燕北？”马秀真想了想道，“有了陆小凤的下落，找到西门吹雪也就容易得多。我出去看看。”

　　马秀真是和张英风一起去的春华楼。三天前，他们就在这里见到了李燕北，见证了李燕北和杜桐轩的惊天赌局。本来势均力敌的形势，现在已经急转直下。他们在春华楼也听到了另一个消息，凌晨时分李燕北遭到手下人的背叛，差点丢了性命，还好那时候陆小凤出手相救。
　　马秀真听着，不禁嘲笑道：“我之前还说，以他们两个人的体面是不会赖账的。现在看来，只要是赌徒，就没有不耍流氓的。”
　　张英风道：“毕竟是辛苦半辈子打下的江山，怎能轻易送与他人？”
　　马秀真不屑道：“知道珍惜的人，是绝不会以此来豪赌的。”
　　春华楼的生意很好，到了中午，客人就更多了，很快就座无虚席。不过，楼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因为李燕北来了，走在他身后的，正是马秀真要找的人，陆小凤。
　　陆小凤显然也看到了马秀真和张英风二人。他笑了笑，打了声招呼道：“好久不见，两位。”
　　马秀真道：“陆公子，别来无恙。”
　　陆小凤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这一个月来他为了西门吹雪的事情不辞辛苦，非但没有将唐天仪之死查清，反而又添了几件新事。“托马掌门的福，还好还好。”
　　马秀真回了陆小凤一个笑容，又向李燕北道：“李大侠，幸会。”
　　李燕北脸色苍白，眼眶发黑，显然中毒已深，他只是笑了笑，笑容有些僵硬和苦涩。无论谁这时候中毒了，都没有心情和别人说客套话。
　　马秀真也没有放在心上，又和陆小凤道：“陆公子，西门吹雪呢？”
　　陆小凤苦笑道：“马掌门找了西门吹雪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我这个刚进城的人怎么知道？”
　　马秀真叹道：“可我知道如果天下间还有谁能找到西门吹雪，那个人一定是你。”
　　突然间，所有人又安静了下来。因为，杜桐轩也来了。这春华楼里，顿时暗流涌动，知趣的人都已准备溜了，已有人在悄悄的结账，也有人在窃窃私语……
　　杜桐轩还是彬彬有礼地笑道：“李将军别来无恙？马掌门和张少侠也在，幸会幸会。”
　　马秀真和张英风也和杜桐轩打了招呼。这边李燕北却是黑着脸，杀气腾腾道：“杜桐轩，你又想怎么样？”
　　杜桐轩居然笑道：“：“李将军要报答别人的救命之恩，用的难道就是这种法子？我本来以为你至少应该请我喝杯酒。”
　　李燕北终于忍不住问道：“刚才救我的人真是你？”
　　杜桐轩点点头。
　　李燕北盯着他，道：“今天一日间，两次要杀我的也是你？”
　　杜桐轩淡淡道：“有时我是个容易改变主意的人！”
　　李燕北道：“是什么事让你改变了主意？”
　　杜桐轩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忽然提高声音道：“解药。”
　　两个字刚落下，杜桐轩身后已经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枯瘦矮小的黑衣人，惨白的脸上完全没有丝毫表情，却配上了一双深深凹下去的漆黑眼睛，若不是这双眼睛，他看来就完全像是个死人。他伸出双鹰爪般的手，将一只惨碧色的小瓶摆在桌上。
　　接下来的事情，马秀真一点都不关心。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个黑衣人吸引。她盯着黑衣人看了许久，这个黑衣人虽然貌不惊人，身材矮小，功夫却十分了得。这样鬼魅的身手，怎么会在江湖上默默无闻；如果淡薄江湖，又怎么做了杜桐轩的保镖？
　　李燕北又和杜桐轩增加了赌注，杜桐轩加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以三博二，买叶孤城胜。在所有人看来，杜桐轩真是疯了！
　　马秀真冷眼旁观，在她看来，无论是李燕北还是杜桐轩都是十足的疯子。欲望是个吃人的无底洞，只能让人越陷越深。

　　“杜学士，那个黑衣人是谁？”马秀真问道。
　　杜桐轩刚想开口，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香味。马秀真走到窗前一看，就看见六个乌发垂肩，白衣如雪的少女，提着满篮□□，从楼下一路洒上来，将这鲜艳的菊花，在楼梯上铺成了一条花毡。马秀真见过这样的少女，她们是叶孤城身边的侍女。
　　马秀真回过头，就看到叶孤城一个人踩着鲜花，慢慢地走了上来。他的脸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泽润的颜色。他的眼睛并不是漆黑的，但却亮得可怕，就像是两颗寒星。他漆黑的头发上，戴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身上的衣服也洁白如雪。宛如天仙，降临凡间。
　　李燕北看着他，连呼吸都已几乎停顿，心已沉了下去。“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白云城主叶孤城赫然来了！他没有死，无论谁都看得出他绝不像是个受了伤的人。
　　马秀真静静地看着叶孤城。每次见到叶孤城，都给她这种感觉，你离他很近，其实他离你很远。也许天上的飞仙，本就是高高在上，不可触及。
　　叶孤城的视线扫过马秀真，径直向陆小凤道：“你也来了。”
　　陆小凤道：“我也来了！”
　　叶孤城道：“很好，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如果叶孤城在人间还有朋友，那个人就是陆小凤。陆小凤是那种很容易交朋友的人，所以他朋友最多，麻烦也最多。
　　叶孤城的目光已忽然从陆小凤面上移开，道：“哪一位是唐天容？”他嘴里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已盯在左面角落里一个人的身上。
　　马秀真望过去，见到了唐天容。那个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那个角落里，现在他的面容已经扭曲僵硬。
　　唐天容道：“我就是唐天容。”
　　叶孤城道：“你知道我是谁？”
　　唐天容点点头。
　　叶孤城道：“你是不是在奇怪，我怎么直到现在还活着？”
　　唐天容嘴角的肌肉似在跳动，道：“是谁替你解的毒？”
　　是谁替他解得毒？大家都想知道。而马秀真想知道的却是，叶孤城真的中毒了吗？她记得紫禁之巅决战的时候，叶孤城是绝对没有中毒的，否则西门吹雪是不会和他动手的。她想着想着，嘴角不禁扯出一个冷笑：“如果叶孤城为了谋朝篡位，这个苦肉计也未免太狠了吧。唐门的毒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一点尘埃，又有何毒。”叶孤城说的时候，这位孤高绝世的剑仙，已经没有将天下放在眼里。
　　唐天容已经动了。唐家毒药暗器的可怕，并不完全在暗器的毒，更因为唐家子弟出手的快。纵然看见过他们暗器出手的人，也无法形容他们出手的速度。但这次唐天容的暗器竟真的未能出手。他的手一动，剑光已飞起！
　　鲜血已经从唐天容左右双肩的琵琶骨里留了出来，眼泪同时也随着鲜血留了出来。
　　四周很安静，似乎连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马秀真忽然开口道：“师兄，你将唐公子送回客栈。”一个本来大好的年轻人，就这么废了。那流出的眼泪中，有多少不甘和绝望。
　　“这比死亡还要可怕和残酷。”马秀真淡淡说了一句，心里有无限的感叹。
　　“所以你一剑杀了唐天仪，干净利落。”叶孤城看了一眼马秀真，忽然答道。
　　没有人想到叶孤城会回答。马秀真却冷笑道：“连唐家的人都说西门吹雪杀了唐天仪，什么时候我也成犯罪嫌疑人了？城主，这天下除了你的剑，还有公道要讲的。”
　　马秀真站了起来，一个字一个字道：“没证据就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甩了甩衣袖，径直下楼而去。这酒楼里的骚动已经和她无关。她不想成为别人棋盘中任人摆布的棋子，更不想成为别人眼中卑微的尘埃。看着陌生的人死去，看着熟悉的人死去，渐渐连旁观都做不到。她不能再无动于衷地看着有人为了一场作秀，就可以这样毫不在意地夺去他人的未来乃至生命。她要离开这里，她受够了当别人的配角。杀过人，也看着最亲的人被杀。恩恩怨怨，你死我活，她已经厌倦了这样的人生。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角，为什么世界要为了别人而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