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掌门（陆小凤传奇）》英飞

25、第二十五章

　　西门吹雪在哪里？
　　所有的人都想知道。峨眉派和唐门想知道，因为与西门吹雪的仇恨；其他人想知道，大多因为他们为这场决战压上了身家性命。赢，财富权势滚滚而来；输，一败涂地，甚至是死亡。
　　所有的人都想知道，但是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西门吹雪就像雪化成水在人家蒸发了一样，自八月十五后再没了踪影。
　　同样的，还有叶孤城。
　　不过，对于峨眉派来说，他们要找的只是西门吹雪。九月十五一战虽然旷古绝今，但有什么比报杀师之仇更重要。他们全体出动，在京城和周边地区展开搜寻。第一天，没有消息；第二天，没有消息；第三天，还是没有消息。九月十一日中午过后，连马秀真也按耐不住，亲自带上人去搜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样，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保险的地方。京城有居民百万，屋舍无数，商铺林立，如果西门吹雪藏在某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凭他们的人力在短短几天之内是发现不了的。
　　“西门吹雪啊西门吹雪，你在哪里呢？”面对川流不息的人群，渐渐西斜的日影，马秀真喃喃自语。
　　最后，马秀真还是决定带着人回客栈稍作休整。当夜幕降临，连跟着张英风出去的人也回来了，却不见张英风的踪影。
　　马秀真问道：“怎么回事，张英风呢？”严人英和石秀雪也是一脸担忧之色。
　　一个为首的弟子上前道：“回掌门，张师兄说去找一个京城的旧识，让我们先回来了。”
　　“旧识？”马秀真眉头微皱，“他有没有说是谁，在哪里？”决战前的京城暗流涌动，张英风怎么就一个人擅自行动了呢？
　　那弟子回道：“那个人叫麻六哥，在紫禁城西北城角儿设赌局，那个地方是宫中太监的亲戚本家住的地方，张师兄说要找麻六哥打听打听消息，带上外人去麻六哥可能不见人。”
　　“太监？紫禁城？”马秀真惊讶道，心里不由担心起来。因为这点她还是记得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战真是在紫禁城里，还有平南王府谋逆的事情。这时候和紫禁城搭上边，可不是好事。
　　马秀真吩咐道：“严师兄，石师妹，你们先在客栈等着。现在已经夜禁了，这么多人不太好一起出去。我带两个人出去看看。”

　　紫禁城，西北角，琉璃瓦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光华。高耸的城墙，巍峨的宫殿，那里是天下权势的顶峰，人间富贵的极点。古来多少人，为了红墙里那张龙椅，葬送了生命，虚度了年华。可谁会想到，庄严宏伟的皇城之外，竟然是一片用木板和土砖搭成的小屋，贫穷而简陋。
　　马秀真拿绣帕捂住口鼻，低着头慢慢走着。这条狭窄的街道，空气里满是烟臭、酒臭、咸鱼和臭豆腐的恶臭，还有各种各样说不出来的怪臭，再混合着女人的脂粉香、红烧肉的香味等等，酿造出了一种无法形容、难以想象的味道。
　　马秀真向身旁带路的弟子问道：“到了吗？”她半分钟都不想待着这个能让她作呕的地方。
　　那名弟子是张英风身边的人，对京城也很熟，道：“掌门，前面不远处的茶馆就是张师兄说的那个了。那个茶馆明面上是喝茶的，晚上干的却是赌博的勾当。”
　　马秀真点点头，快步走了过去。那是几间低矮破旧的房子，门口挂着一盏褪色的红灯笼，木门虚掩着。马秀真将轻轻地木门打开一小半，一股浓浓的臭气便扑面而来。放眼望去，狭小的屋子就像是窑洞一样，烟雾腾腾，围着桌子赌钱的人一面掷骰子，一面扒耳朵、捏脚，和鸭子一样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她没有看到张英风。
　　马秀真退后几步，换了一口气，这屋子里面比外面还要臭得可怕。她向身边两位弟子道：“你们在外面呆着，不要擅自行动，我先进去看看。”
　　她纵身一跃，越过屋顶落到后院。后院安静许多，虽然小但是堆积了很多杂物，院子后面还有两三间木屋。木屋洗黑一片，没有一丝光线。
　　“师兄，你在这里吗？”马秀真慢慢挪步，轻声唤着。
　　寂静无声，就像死水一般。越是安静，越是难以让人心安。
　　马秀真又挪了几步，唤道：“师兄，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
　　马秀真已经移步到了一间屋子面前，屋子里看起来好像没有人，一丝响动都没有。
　　“师兄，我是秀真，你在这里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想将门推开。
　　推门的手突然像触电一般收回，拔剑，回身出击，那一刻快如闪电，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谁！”马秀真喝道。直觉告诉她，她的身后好像有人，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夜很静，晚风吹拂，没有人的踪影。
　　马秀真提着剑往院子中间走去，一面小心地环顾四周。剑是冷的，她的心好像也冷了，那是一种被死亡气息冻冷的感觉，如坠进地狱般的恐怖。
　　“喵，喵……”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声猫叫。
　　不知道为什么，马秀真听到猫叫的声音，心放下了很多，就好像重新回到人间听到了独属于人间那美妙的声音。
　　那是一只巴掌大的浑身雪白的小猫，轻轻地叫唤着。马秀真轻松地笑了笑，走过去将它放在手掌上，“小猫咪，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她说的时候，还不忘环顾四周，不过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前屋里赌博的声音还是很响，没人发现后院闯进了陌生人。
　　马秀真摸了摸小猫的头，笑道：“小猫咪，告诉你哦，刚才真是把我吓坏了，看来我的胆子还是很小的。”
　　小猫又喵喵叫了几声，往马秀真的手上蹭了蹭，一副撒娇的样子。
　　马秀真忍不住笑了笑，道：“真可爱……可惜我不能将你带回家。”她说完，将小猫放在地方，往前屋走去。
　　她刚才是不想和那群赌鬼打交道，不过查看了后屋没有张英风的踪影，她还是勉为其难地问问吧。

　　“请问……”马秀真提高了音量，试着问了一句。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静得连骰子落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到。那群刚才还兴致勃勃赌着的人，全回头盯着她。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被一群不明生物带着羡慕、厌恶和敌意的眼光盯着看。
　　坐桌子中间的一个年纪有些大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马秀真几遍，捏着嗓子问道：“你想玩什么？玩大的还是玩小的？玩真的还是玩假的？”
　　在场的人听了都笑了起来，笑的声音也像极了一群鸭子，笑得马秀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算马秀真再迟钝，她也意识到了，敢情她是遇上一群太监了呀。
　　马秀真冷冷地笑了笑，掏出一张银票“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道：“玩大小，你赢了银票归你，我赢了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了。”
　　那个坐中间的老太监笑嘻嘻地将银票捏起来看了看，笑道：“好，好，不赔本的买卖，咱家喜欢。”
　　老太监这边笑得极欢，马秀真心里却骂道：“不喜欢才怪。要不是听说太监们都爱钱，我才不会大出血呢。”
　　老太监显然是个赌场老手，摇起骰子的手法很纯熟，“啪”地一声骰盅落下，老太监一脸诡笑道：“大还是小。”
　　马秀真道：“三个四，大。”
　　周围的那群太监都伸长了脖子往赌桌上瞧。老太监打开骰盅，里面果然是三个四点。
　　“你赢了，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老太监道。
　　马秀真笑了笑，练过暗器的人对于玩骰子这种小玩意真是不放在眼里，“没什么，我是来找麻六哥的。”
　　“哦，这么俏的姑娘来找麻六哥！”那群太监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像一群快乐的小鸭子嘎嘎叫个不停。
　　“姑娘我和你说！”一个白白胖胖的太监笑道，“麻六哥今天好像遇上一个老朋友，喝花酒去了。”那太监说的时候还不忘伸出咸猪手往马秀真胳膊上摸去。
　　马秀真轻轻一转，让那个太监的手落了个空，冷冷问道：“朋友，花酒？是不是和一个年轻人？”
　　那太监道：“是是是！麻六哥好像叫他什么张少侠……”
　　马秀真道：“他们去了哪里喝酒？”
　　那太监嘿嘿笑道：“那种地方可不是我们能去的。”那副猥琐龌龊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寒。
　　“师妹，你怎么在这里？”张英风和麻六哥这时正好跨门进来，张英风看到马秀真惊讶地问道。
　　马秀真转过身，冷冷地盯着张英风，没有说话。
　　张英风看着马秀真，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那群太监见到麻六哥，可是热闹了，“麻六哥，咱家等了你好久了，你怎么才回来！”、“麻六哥，快来陪咱家玩几盘！”、“麻六哥，有个漂亮姑娘找你！”……
　　张英风的脸忽然阴了下来，拉着马秀真快步往外走去。
　　“好了，师兄，放开我的手吧。”马秀真道。
　　张英风放开马秀真的手，有些讪讪地说道：“我怀疑西门吹雪躲在皇宫里，所以找麻六哥打听打听消息。”
　　马秀真冷笑道：“打听消息也不用到妓院去喝花酒吧！”
　　“师妹，我……”张英风急道，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马秀真笑了笑，道：“没什么，师兄，我和你开玩笑呢，你也是为了峨眉派嘛。”
　　张英风沉着脸，还是没有说什么。
　　马秀真换了个话题道：“怎么样，麻六哥那边有什么消息？”
　　张英风道：“我本来打算通过麻六哥的关系，通过那些太监混进宫里查看。不过听麻六哥说，最近皇宫突然加强了警卫，宫门也查得很严，很难进去。”
　　马秀真想了想，道：“我看西门吹雪不会藏在皇宫里。像他这种人，对于皇权是不放在眼里的，怎么又会藏在皇宫呢。我看，我们还不如等陆小凤进京，陆小凤是一定能找到西门吹雪的。”
　　张英风点点头。
　　马秀真道“师兄，我们回去吧。还有，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了，我总觉得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那种能让她的心都冻住的寒冷和恐怖，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