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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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秀真离开春华楼，却没有回客栈，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向前走着。街道上川流不息，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但她居然喜欢上了这种隐藏在人群中的感觉。那一刻能感觉到自己的真实存在，而不是存在于别人的世界中。
哀乐低鸣，白幔飘扬，黄纸漫天，一队丧葬的队伍从身后走来。马秀真往路边避让，静静地看着他们，披麻戴孝的是几个还算年轻的女人和年幼的孩子。
“唉，这又是谁家没了啊？”路边一位花甲老人哀声叹道，到了他这种年龄，对死亡就会有更大的感触。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道：“你还不知道吧，这是铁狮子胡同住的吴老爷，才三十出头呢，就这么没了。”
老人叹道：“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没了，看看他那些孩子，真是可怜啊，还这么小。”
中年人道：“您不知道！我听说呀，吴老爷赌了一千两银子，买西门吹雪胜。结果啊，昨晚上就被发现吊死在家中的屋梁上了。”
老人道：“西门吹雪？西门吹雪是谁呀？老头子我活了一大把岁数都没听过啊。”
中年人笑道：“连西门吹雪都不知道，您呀真是老古董了哟！”
老人反笑道：“老就老了！看看你们年轻人干什么不好，偏偏去赌，真是可怜了他的妻妾和孩子喔，罪孽哟……”老人晃着头，拄着拐杖慢腾腾地走开了。
马秀真远远望着哭声凄切的送葬之人，心里也有百般滋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些为了决战豪赌而枉送性命的人，真是又可怜又可恨。
马秀真回到了客栈，此时客栈里的气氛已经高度紧张。每个人都在谈论叶孤城，谈论他那天下无双的剑法，有兴奋至极的，有悲伤失望的，还有忿怒怨恨的。似乎轻轻一句有关叶孤城的谈话，都能点燃爆炸的导火索。
马秀真、张英风、严人英、石秀雪，连一向行踪不定的金道人都出席了，坐在一起商议眼前的局势。
张英风介绍道：“唐天容的伤势很重，已经找了京城很多专治跌打外伤的名医，但也无济于事。现在唐门的所有高手都已经来到京城。”
马秀真道：“唐家的人怎么同时得罪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张英风道：“唐天纵说，唐天华在张家口的时候当着叶孤城的面骂了西门吹雪，被叶孤城一剑重伤。至于唐天容，恐怕就是叶孤城牵连吧。”
金道人忽然笑道：“唐家四少如今死了一个，废了两个，只剩下一个唐天纵。二十年内唐门在蜀中就别想和我们峨眉抗衡，这对我们真是有利无害啊。”
马秀真斜了金道人一眼，冷冷道：“师伯，这些话搁心里头就好，被人听到了又是一场是非。”
金道人冷笑道：“怕什么！我们峨眉派什么时候落到这种小心谨慎的地步了。”
马秀真转过头，没有理会金道人，只是吩咐道：“严密监视陆小凤的行踪，他一定会找西门吹雪的。”
晚上，派去的人传出消息，欧阳情中毒。
马秀真道：“欧阳情，就是那个怡情院的花魁？”
张英风点点头，道：“她现在好像还是陆小凤的红颜知己，在李燕北的一间公馆里被毒蛇所伤。”
马秀真想了想，道：“我知道了，有消息再来回报。”
夜已经很深了，一道黑影掠出全福客栈，飞奔而去。
这个人是马秀真，她是去找陆小凤的。因为她相信，陆小凤一定能找到西门吹雪，也一定会为了中蛇毒的欧阳情去找西门吹雪。
陆小凤是一个很招摇的人，只要他不想躲起来，你就一定能找到他。此时他正坐在京城生意最好、收市最晚的春明居茶馆，一个人对着一壶新沏好的香片发怔。叶孤城今天中午在春华楼露过面后就像西门吹雪一样消失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陆小凤的茶凉了，又沏了一壶；又凉了，再沏了一壶。马秀真远远盯着，无聊到望月翻白眼，感叹跟踪的活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庆幸现在是秋天没蚊子。
夜凉如水，忽然有一个穿着青布袈裟，芒鞋白袜的和尚出现在陆小凤面前。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离开，竟然出城上山了。马秀真远远地跟着，看着陆小凤他们进入一座破旧的小庙。庙里住着谁？难道是西门吹雪吗？马秀真的好奇心不由加重了。
庙里的那间僧房里，昏黄的烛光在黑暗的山林里越发显得诡秘。冷风吹过，扬起了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马秀真忽然想起了聊斋，深山老林、破败的兰若寺、白衣女鬼……想到这里，她不禁哆嗦了一下，还好她出门时换了一身黑衣服。
无论那间庙里住着谁，她都要去看看。如风般掠过，她已经到了窗下。风不停地吹着，残破的窗户响声如落叶，屋中的烛光也在跳动。
“外面的朋友，进来吧。”是陆小凤的声音。
马秀真轻轻地推开门，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屋子里没有西门吹雪，只有叶孤城。
陆小凤笑道：“自我进了京城，峨眉派的人一直在监视我，想不到现在马掌门都亲自来了。”
马秀真道：“白天忘了和陆公子说，见到西门吹雪帮我带句话，我要见他。”
陆小凤道：“马掌门真是缠人啊。”
马秀真瞪了他一眼，冷笑道：“要不是西门吹雪做了缩头乌龟，一直不敢露面，我何苦这么劳心劳力。”
陆小凤叹道：“可能是他不想再和你动手。”
马秀真道：“但是我们峨眉派没有忘记这个深仇大恨。有因必有果。他既然结下了恶因，就必然要尝恶果。早一点了结，对我们都是一种解脱。”她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疲劳，不管生死，都让他们脱离这个恶果吧。
陆小凤点点头，道：“如果我见到他，我会将话带给他的。”
陆小凤走了，马秀真却没有离开。她静静地环顾四周，只见四壁萧条，潮湿阴暗，地方虽大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桌子上放在几本残破的经卷，好像许久未曾翻阅，上面都积了一层灰。点着一盏破油灯，豆大的火苗越发衬得这里昏黄暗淡。
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即使孤高骄傲如叶孤城，受伤的时候也只能躲在这样的偏僻的地方慢慢疗伤。
“你为什么还不走？”叶孤城开口问道。
“我在等西门吹雪。”马秀真回过头望着他，答道。
“西门吹雪？你确信他会来这里？”叶孤城道。
马秀真坚定地点点头。她看到叶孤城的脸色很白，却不是中午见到时那种如白玉般的色泽，而是苍白，因为中毒导致的身体虚弱，面色苍白。“你现在的伤势怎么样了？”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叶孤城淡淡道：“一点小伤而已。”
马秀真轻轻地笑了笑，是不是很多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有脆弱的时候呢？如果真的是一点小伤，风光无限的白云城主会需要到这种荒山野庙里来？
“唐门的暗器不会让人立刻死去，而是等着伤口溃烂，慢慢死去。他们的暗器并不是没有解药，只是除了唐家的嫡系子孙外，绝对没有人知道它的秘密，就连唐家的嫡系子弟中，能有这种独门解药的，也绝对不会超过三个人。就因为这样，唐门的毒才会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
慢慢折磨一个人，比一剑杀了他还要可怕。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勇气面对死亡，更没有勇气面对生不如死。
叶孤城没有回答，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
马秀真道：“你还是躺一会吧，唐家的毒不是那么好受的。如果天下间还有人能解唐家的毒，那个人一定是西门吹雪。我相信，他一定会来找你，为你解毒的。”
她虽然不知道叶孤城为什么会中毒，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解的毒，但是现在的叶孤城，绝对很虚弱。她站在屋子里就能闻到恶臭，那是伤口化脓发臭的味道，伤绝对是真的。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掩盖谋反的计划，他对自己也太狠了吧，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叶孤城没有动，还是静静地站着。马秀真笑了笑，道：“我出去找点吃的，你休息吧。”
猛兽受伤后会躲进深山，独自舔舐伤口。人大概也一样吧。不再打扰他休息，马秀真离开了房间。
其实马秀真也真的饿了，所以她抓了一只野兔，一只很肥很大的野兔。“兔子啊兔子，今晚就拿你来祭我的五脏庙了。”放血，剥皮，烤肉，她干得很麻利。
明月当空，空气清新，如果不是风有些冷，这次的户外烧烤也是很惬意的。马秀真看着兔肉渐渐烤得金黄，香飘四溢，口水大动。
“其实庙里还有些馒头。”是叶孤城的声音。
马秀真愣愣地回头看着他，突然说了一句：“我不喜欢吃馒头。”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她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啊，难得白云城主大发慈悲来告诉他庙里有馒头，她没领情还回了过去。
叶孤城没有回答，四周只有风吹着落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那个，你要不要尝尝？”马秀真尴尬地笑了笑，挑了个话题，“刚刚烤好，虽然庙里调料少了些，但好在兔肉本来就鲜美。”她说着将兔肉从火上拿下了，切了一些兔肉装进盘子里，递给他。
“喂，城主，你倒是给点反映啊。我烤的兔肉算不上特别好，也没有到你看都不看一眼的地步吧。”马秀真维持着递盘子的动作，心里吐槽道。过了一分钟，她放弃了，不想吃她还不给呢！
“我不吃这些。”叶孤城忽然说道。
马秀真笑道：“你不会也和西门吹雪一样，只喜欢吃青菜馒头吧？”
叶孤城忽然道：“你很了解他？”
马秀真笑了笑，道：“没什么，就见他点过菜而已。”
叶孤城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马秀真望着月亮，不禁感叹道：“这晚上真冷啊。”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