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掌门（陆小凤传奇）》英飞

24、第二十四章

　　九月初九，重阳节。枫叶已红，黄花遍地，西风渐冷，北国的秋天已经很深。
　　上午，峨眉派的人马进入京城。对于京城的老百姓来说，这事儿已经见怪不怪，满大京城都能见到那些佩着剑、拿着刀地江湖人。只要是在街面上走动的人都知道，有两个江湖上很有名的剑客要决战，最近的赌场风头很盛，地面上不太平。
　　峨眉派住的地方叫做全福客栈。据说是京城字号最老、气派最大的客栈。已经有很多门派的人住在这里，包过唐门的人。
　　张英风介绍道：“唐家的三位少爷已经到了。唐门的其他高手也已经倾巢出动，正在赶往京城。我们还有六天的时间可以找西门吹雪。”
　　马秀真点点头，道：“京城是师兄的本家，这里你最熟，找人的事情还要师兄多费心了。”
　　张英风笑着点点头。
　　他们一路北上，快马加鞭，风餐露宿，才余出六天时间来。根据马秀真对原著的回忆，决战之前，京城应该会发生很多事情，具体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凡事和谋朝篡位联系在一起，总会死一大批人。马秀真道：“让门下弟子们都休息一下，明天再去找。过一会儿我们去外面打听打听风声。”
　　正午，春华楼，城北最大的一家酒楼，此时生意很好。马秀真和张英风才走上二楼，就有人打招呼道：“张少侠！”那人年近中旬，魁梧健壮，浓眉、锐眼、鹰鼻，神情严肃，很容易让能产生尊敬畏惧之色。
　　张英风笑道：“原来是李兄，好久不见。”又转过头介绍道：“李兄，这是我峨眉派的掌门人。师妹，这位就是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
　　李燕北笑道：“原来是峨眉派马掌门，幸会幸会，想不到掌门人原来这么年轻啊。”
　　马秀真道：“李大侠，久仰大名。”李燕北是京城最有权力的几个人其中的一个，手下管着一大帮的老板、镖师、钱庄管事和地痞流氓，是名副其实的地头蛇。她在来京城前已经听张英风介绍过京城里的这几号人物。
　　李燕北笑道：“客气了客气了，请坐请坐，今天我做东，哈哈。”
　　马秀真和张英风遂坐下，和李燕北聊了聊京城的局势。
　　李燕北道：“如今这京城，谁不知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事儿。前两天的盘口，已经达到了以二博一，每个人都看好叶孤城。不过，我就偏偏觉得西门吹雪会胜！”
　　马秀真只是静静坐着喝茶。张英风道：“现在京城有西门吹雪的下落吗？”
　　李燕北笑道：“我也知道你们峨眉派和西门吹雪的恩怨，听说上个月西门吹雪还杀了唐家大公子唐天仪。不妨告诉你们，就我所知，西门吹雪还没有在京城这地面儿出现过。”
　　马秀真和张英风都寂静无语。突然间，所有的声音一起停顿。李燕北对着楼梯口，脸色沉了下来。
　　马秀真抬头望去，只见楼下走来一个人，很高，很瘦，穿着极考究，态度极斯文，年纪不大却两鬓斑白，清癯瘦削的脸上带着三分病容七分威严。
　　那人径直走到李燕北面前，微笑抱拳道：“李将军别来无恙？”
　　李燕北的目光如刀锋般盯着他，道：“杜桐轩，你来这里做什么？”
　　杜桐轩面不改色，态度还是彬彬有礼，向张英风道：“张少侠，好久不见。这位是……”
　　李燕北道：“这位是峨眉派的马掌门。杜桐轩，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
　　“原来是峨眉掌门，幸会幸会。”杜桐轩没有理会李燕北，径直向马秀真打招呼。
　　马秀真点了点头，道：“杜学士，幸会。”杜桐轩，城南帮会的老大，和李燕北形成南北对立的局势，向来水火不容。他喜欢别人叫他杜学士，李燕北却最恨别人叫他李将军。
　　杜桐轩也坐了下来，向李燕北道：“今天峨眉派的掌门人和张少侠也在，正好给我们做一个见证。”
　　马秀真道：“什么见证？”
　　杜桐轩道：“李燕北支持西门吹雪，可我偏偏赌叶孤城胜。我拿我城南的地盘和六十万两银子，赌李燕北城北的地盘。”他说着还不忘威胁地朝李燕北笑了笑。
　　李燕北阴着脸道：“好，这笔买卖不亏。我就拿我城北的地盘和你赌上一局，我若输了就离开京城，永不跨进京城半步！”他转过头对马秀真道：“还请马掌门做个见证人。”
　　“这个……”马秀真迟疑道，她今天只是想出来打听打听消息，既不想卷进帮派的争斗，又不能第一天来就得罪了京城两个最有权力的人，“两位也知道我峨眉派和西门吹雪的恩怨，你们立字为据就好，我就不做什么证人了。以两位的地位和体面，自然不会不认账的。”
　　李燕北和杜桐轩没有坚持，遂立了字据画了押，马秀真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京城最大的一笔赌博就此成立。

　　李燕北和杜桐轩离开。马秀真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不舍得拿这么多银子去赌，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张英风道：“上个月在南京赌局就很大了，想不到现在到了京城，竟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马秀真冷笑道：“我倒觉得，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那些赢了赌局的人会赢一大笔钱，连那些自命清高的剑客们都能看一场精彩的好戏。可是，他们两个人，会什么都没有。”
　　张英风道：“师妹，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马秀真没有回答，一时间场面有些清冷。
　　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长叹：“那些人个个只想着自己的钱财，哪里想过如今蜀中的灾民饥不果腹！”
　　“嗯，蜀中遭灾了？”那个声音虽然不大，马秀真却听到了，她转过头向那边望去，见到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很有修养的老先生，身边站着四位仆人。
　　老先生道：“姑娘有所不知，今年入夏以来，已经三个月没有下雨，如今蜀中是灾民遍野，民不聊生。”
　　马秀真站起来走到那老先生面前，问道：“那朝廷呢，他们没有拨银子赈灾吗？”
　　老先生叹道：“如今皇帝即位不久，国库空虚，哪来那么多银子去赈灾？”
　　马秀真冷笑道：“说到底还是皇帝没用。”
　　“你……”老先生的身边站着的一位健壮的仆人怒道，却被另一位年轻人止住。
　　马秀真扫了那位年轻人一眼，脸上突然出现震惊的神色。因为这个年轻人，像极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平南王世子！虽然马秀真就见过平南王世子两次，但那个满身皇家贵气、神态傲慢、跑来要和她比剑却被她拒绝的世子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眼前这个人虽然穿着普通的布衣，却难掩自然流露的气质。这个人是谁，怎么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仆人呢？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年轻人淡淡地笑道。
　　马秀回过神，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公子对我刚才那句话也不赞同吗？”
　　年轻人道：“我不是什么公子。不过我觉得，不能什么事情都怪到皇帝身上去。”
　　“哦？”马秀真笑道，“可我知道，现在蜀中的灾民，肯定都在骂皇帝老儿呢。公子请问，怎么样才能堵住那些灾民的悠悠之口呢？”
　　那人道：“皇帝即位不久，却是一位励精图治的皇帝。听说皇帝为了筹集赈灾的银子，已经下令皇宫节俭省用度了。”
　　马秀真笑道：“真是一文钱难倒皇帝。不过，照皇宫那个用法，能省下多少银子？就算筹到银子，最后层层剥削，能到灾民手中的又能有多少？”
　　年轻人没有说话。
　　马秀真笑道：“依我看，如今筹集灾银最快的手段，就是让那些京城富豪大户捐银子。”
　　年轻人叹道：“那些人只想着自个儿，哪里想过那些灾民啊？”
　　马秀真道：“那就要看皇帝的本事了，该奖的奖，该罚的罚。银子总是用的，就看皇帝怎么去找了。你看那些为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战豪赌的人，就知道天下的银钱流入了谁的口袋。可怜蜀中的灾民，连一口粥的喝不上。”
　　年轻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马秀真笑道：“好了，我告辞了。说来我这个峨眉派的掌门人，也应该为蜀中百姓做点事。”
　　年轻人道：“峨眉派掌门？”
　　马秀真点点头道：“正是。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身为峨眉派的掌门人，也应该尽我一份绵薄之力。”
　　年轻人点点头，道：“好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马秀真满意地笑了笑，道：“告辞了，后会有期。”

　　马秀真和张英风走下春华楼。张英风问道：“师妹，你怎么和那人聊了这么久？”
　　马秀真道：“师兄，你可不要看不起他。哦对了，蜀中大旱，我们峨眉派不要忘了做一些救灾的事情。”
　　张英风道：“我知道。只是现在我们也是分身无术。我会让留守峨眉山的弟子去做的。”
　　马秀真点点头，回头望了望春华楼，脸上不禁露出笑容。和平南王世子长得如此相像，气质如此高贵，如果她没猜错，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皇帝，她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抓住这个机会，是峨眉派崛起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