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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将功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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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顾明,我不想学剑术了。三年了,我也厌了。”晏珮放下左手中的剑,淡淡地说道。
“嗯?”顾明挑挑眉,似笑非笑,“是不是想到外面去?”
“我想去看看晏家,不知道现在还好不好,你这儿消息也不灵通,做什么都得亲自出马,累得慌。”晏珮看着他。
“姑娘大了心就向着外面飞,也罢,出去就出去吧,但还是小心些为妙,这几年你虽是学了剑术,但这个程度不过我的十之四五,差得远呢。”
晏珮勾了勾唇角,道:“你那个程度也不是我能够企及的,这几年你会什么我也都见识到了,和你比的人都得活活气死。况且我还断了一臂,十之四五,也不错了。”
顾明望着她,漆黑的眼珠透出笑意:“也罢,不管怎的说,你都在我这儿学了三年的剑,徒儿出师了师傅总要送点礼物,跟我来。”
晏珮淡淡地笑,三年来,她的脸庞早已褪去了少年人特有的圆润,一双清丽的凤眸顾盼生姿,眉眼若黛。加上她素喜白裳,一头乌黑的青丝长年不绾,看起来当真如下凡的仙子一样。
顾明走到了一个密室里,她在这儿待了三年,还是头一次知道这儿有个密室。
“喏,这里的东西你随意挑个两三样,就算是我给你的礼物了。”顾明略略抬起下巴,示意她往里面走。
晏珮微笑:“你就当真舍得?我可不会客气。”
顾明双眼一缩,好像被这句话刺中了什么,一双漆黑且浓丽的眼微微黯淡,道:“哪里还有什么舍不舍得呢?该走的总会走,想留也留不住……想拿就拿吧,也不算什么值钱玩意儿。”
晏珮看着顾明,总感觉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记忆。但看他那副样子,明显是不想和她说的。也就没去管他,径自走入那个密室。
顾明的好东西还真不少,密密地填满了半个屋子,摆放得毫无规律。
琳琅满目的宝物,一点也勾不起她的兴致,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只有一把剑,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把剑看起来像是用白玉制成,剑身的颜色接近透明,看起来就很锋利的样子;但奇怪的是这把剑几乎没什么装饰,只是在剑柄处镶着几颗细碎的黄宝石。
晏珮心中唏嘘,抬手小心翼翼地贴上剑刃,只是微微一动,手上就多了一道伤口,血珠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她不由得赞道:“好一把吹毛断发的神兵。”
顾明看到那把剑,随口道:“那把剑叫黄泉,是同碧落剑一起的。”
晏珮听到这句话,眼前神色一凛,毫不留恋地转过身。
顾明看着她的举动,漆黑浓丽的眼睛盯着晏珮的背影,唇角勾出一抹笑,想必小姑娘是想起来了,三年前他帮她处理肩上的伤口时,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样的伤口,只有碧落剑才能划得出来。如此的锋利程度,足可以一剑断喉。
“就这个吧。”在他沉思的时候,晏珮随手捡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在顾明这儿也算不得贵重。虽然顾明照顾了她三年,她嘴里也说不会客气。但什么时候该说假话,什么时候该说真话,这点她还是分得清的。看顾明那样子,是推拒不得。只好意思意思挑个不值钱的玩意儿。
顾明看着她手中握着的那样东西,眸中神色倏地一沉。
晏珮手中拿着一根簪子。
簪是上好的白玉簪,水色极好,簪头被雕成一朵莲花的形式,做工精细,片片花瓣栩栩如生,花是朝上开的,下面垂着琉璃丝制成的缨子,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顾明定了定神,深不可测的目光望向晏珮:“你怎么会挑这根簪子?”
晏珮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知道怎么,一看见这这样东西就欢喜的紧,身不由己地就拿了。怎么?舍不得?”
顾明闭上双眼,道:“这是我以前一位故人送我的小玩意。喜欢就拿去吧。”
昭月……她就是昭月……
晏珮不知道他心底想着什么,只是浅浅的笑:“那我也就不多叨扰了,有空回来探望你的。对了,如果缺些什么你就告诉我,我就算想尽办法也会帮你弄来,毕竟你照顾了我三年,还治好了我的手臂,实在是报答不过来……”
她说的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清。
相处了那么久,怎么才发现呢?
真是……
等身旁的人走了,他双眼水雾缭绕,绽放出一个凄楚的微笑,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到现在才知道……静心露……可是没有解药的……如何是好……”
等晏珮到了晏家,已经过去了两天了。
她着实不急着赶路,东边看场戏西边喝杯茶,完全是当成旅游来的了。探亲什么的,实在是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不过离家那么多年,晏珮也甚是怀念当年在晏家的时候:那时候的她甚是娇蛮,看上了什么东西哪怕是强抢也要弄到手。却独独谦让着晏环,晏环喜欢什么,她就给她什么。爹说她们俩好的和一个人似的。
不过,也仅仅只有怀念了。
落日熔金。
晏珮望着三年不见却依旧气派的大门,着实感到困惑。
是敲门好,还是直接推门进去?
人都说近乡情怯。起初她不以为然,撇着嘴想:几年没有回家,一回家应该是非常高兴的,哪儿来什么情怯呢。今日再一想,却是唯苦笑尔。
没等她想得更多,大门却是开了,里面几个家丁好像在撵什么人,吵吵嚷嚷地闹成一团。有两个长得高大的家丁拖着一个少年。似乎想把他甩出去。
好像还有晏环的叫声:“你们等一下啊,那个不是什么可疑人物,那个是阮哥哥,我和他认识的……等等啊,你们怎么还把他往外面拖啊,快停下来啊……”
守门的家丁是个新面孔,看到有人在这儿站着,大喊一声:“哪里来的贱民?快快滚回去!别在这儿不识好歹地挡着路!”
得,她只是离家几年,就升格成“贱民”了。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自嘲地笑笑,清丽的眉眼微微眯起。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拿在手中,冷声道:“不长眼的狗奴才,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再叫唤也不迟!”
那家丁正欲破口大骂,另一个家丁忙制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阿宁,别冲动。那个是晏家人表明身份的玉佩。那个是离家三年的大小姐。”
晏珮看着一下子蔫掉的家丁,不由得冷哼一声,抬脚跨进了门槛:“到底发生什么事?吵得我耳朵疼。”
一帮家丁喏喏不敢言。
这时候晏环正好跑到门口,双手撑膝,气喘吁吁地说:“等……等,这个人……这个人是我远房表哥……”语音未落,晏环似乎是喘得差不多了,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目光却在一个人身上胶着,呆怔了好半响,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又不可置信地轻声唤道:“阿姊……是你吗?”
晏珮看着晏环,微笑:“当然是我。”
晏环却眼角一红,一把扑倒晏珮怀里:“阿姊……你担心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三年前,慕绛来家里,他说……你已经死了……呜呜……我当时不相信……阿姊……你总算回来了……”晏环抽抽噎噎,说话说得很不流畅,“阿姊……”
晏珮却在心底暗暗叫苦,小丫头扑过来的时候用了全身的力气。这下可好,腰都快被她压断了。她放轻声音,吃力地用右手抚摸小丫头的头,道:“阿姊这不是回来了呢……环儿别哭啊。”
没等她说更多的话,小丫头好像发觉不对劲了,一下子拽住她左边空荡荡的袖子,大声质问说:“阿姊,你的左手呢?!”
晏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只好不断地苦笑。
“喂……我说我快被人甩出去了你们倒是管管我啊!!!”之前那个即将被扔出去的少年终于受不了了,冲着她们大声喊道。
晏珮注视着面前这个少年,眯着眼睛在脑海里回想。这个少年,她确实是认识的。
这个少年名字叫阮泽明,他的来路很奇怪。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好像是在几年前的冬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翻过晏家的高墙,总之早晨一醒来就发现他挂在一颗广玉兰的树枝上……
后来这个家伙以伤寒为由赖在晏家。这期间爹暗中有派人去查过他的身世,可是以晏家遍布九州的情报网络,竟是查不出一丁点儿关于他的信息。
最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毕竟晏家还是养得起一个吃闲饭的家伙。
不过这个阮泽明奇怪得很,嘴里经常蹦出一些闻所未闻的词语。比如说他刚来的那个冬天,天天抱怨怎么没有“暖气”“空调”……
反正每年他总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到晏家,再神秘失踪大半年,最后每年几乎都来这儿带上一两个月。
不过,习惯了也好。
看这个小子惨绝人寰的样子,她微微一笑,道:“放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