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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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闻到那股馥郁却奇怪的花香后，晏珮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死。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阵模糊一阵清晰，朦胧间，竟只能看见一个雪白的身影。
“你……是谁？”晏珮吃力地从嗓子中挤出几个不甚明晰的音节，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又粗又哑，原先好听的声音是一丝踪影也无。
“我是谁？你应该认识。我的名字是顾明。”雪白的身影来到了她的面前，那个清冷且好听的声音又一次扎入她的耳膜。
“顾明……”晏珮想起来了，这个人，爹曾经和她说过。
如果世界上有“天才”这种人，那么顾明就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十二岁开始学习剑术，仅仅三年，就打败了他的师傅——杜平澜。杜平澜的剑术在整个江湖是排行前十的。但是这样一个人，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打败，任谁都不由得唏嘘万分。但是，这还不是全部。
无论对上什么样的对手，他总有办法在十招之内破了对方的招式。
顾明至今都没有露出他真正的实力，所以他被江湖上的人奉为传奇。
她闭上眼睛，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上了他。怪不得前几年这个人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连根汗毛都找不着，原来是躲到这儿来了。
她至今想不通的惟一一个问题，就是——顾明为什么要救她——他与晏家非亲非故，格外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这样想着，晏珮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眼前恢复了一片清明。
晏珮抬起眼皮，不露声色地打量着他，才发现这个少年长着一张难得周正的脸。
不仅如此，他脸上最出彩的，莫过于那双眼睛了。那是一双点漆般的眼睛，乌黑的眼珠波澜不惊，眼角微微有些上挑，是极标准，也是极美的丹凤眼。
晏珮幼时，非常喜欢那些市井流传的话本子。话本子里英俊潇洒武功高强的大侠，让那个年龄段的她很是憧憬，没想到之后见到了真真正正的武林高手，但那些武林高手完全不符合那些话本子里的描述。
五大三粗的使刀汉、精明细瘦的剑客、嘴歪眼斜的掌门人……这一切，让她幻灭的无以复加。就算是现在想起来，还有一种牙疼的感觉。
只是没想到，被人口耳相传的顾明，竟是如此清秀的一个少年。
“你为什么要救我？”晏珮问。
“因为自从弟弟离开后，我孤身一人在这里已经三年了，闲得发闷。”眼前清秀的少年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漆黑的眼珠安静地盯着她。
晏珮没来由地觉得心慌。弟弟？没听说过顾明有弟弟啊。她想坐起来，可是微微一动，左臂有如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的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想起来了，左胳膊已经没了，还是被慕绛剁没的。她双目一黯。
“那个……顾明，你懂医术吗？”
“懂一点儿，你问这个，有什么问题吗？”顾明清淡的语调带着微微的疑惑，好像完全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提这个问题。
她咬咬牙：“有药吗？就是那种能让人忘记所爱之人的药。”
听了这句话，顾明发出低低地笑声，道：“看来小姑娘情伤伤得不轻，到是想早日解脱了。”
言罢，他长长的睫毛底垂下来，掩住眼睛，也掩住眼中情绪：“药……倒是有一味，奈何不知给我丢到哪个旮旯角了，你等些日子，待我找找。”
他抬起眼眸：“你还是先把这手臂养好吧，那天血流得不少，若是不好好养，怕是会落下病根。”
晏珮没听到顾明说了什么，因为她注意到，他的衣裳穿的很不端正：衣领没弄好，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腰带也没系好，看样子是打了个死结。
她眼眸黯淡，看到他那件衣裳时，却忍不住吃吃地笑。等他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时，才笑道：“哈哈……笑死我了……没想到名满天下的顾明，居然连一件衣裳都穿不好……如果让天下人知晓你这么一副模样……哈哈……”她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顾明的眸中露出恍惚的神色，但很快就变成不忍，对她说：“别笑了……如果哭出来恐怕会好点。”
但晏珮听了这话后，只是擦擦笑出来的眼泪，极度认真地说：“你让我哭干什么？南阳鼎鼎大名的晏珮，是不会流哪怕一滴的眼泪的。”
顾明露出恍惚的微笑：“原来你叫晏珮……字昭月？”
晏珮警戒心起：“没有，我的字是昭明。”下意识地，她用了妹妹晏环的字。
顾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自顾自地走了，口中喃喃：“晏昭明……她不是她……”
晏珮只看见顾明的嘴唇一张一合，他说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听到。
她这才发现，顾明的头发是极长的，长发未绾，如一匹上好的素绢，直直拖到地上，在地上蜿蜒地缠绕成一个圈，就像一匹真正的锦绣一样，泛着流动的光。
——那是极好的头发。
三日后，晏珮的左臂疼痛感渐渐消退，顾明给他用了很多止痛消炎的药。这些药很是有效，减少了她不少的痛苦。
说起顾明，晏珮愈发觉得他深不可测。他给她用得那些药，无不都是天下奇珍，人参鹿茸天山雪莲……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招呼，甚至有好些药，她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不过晏珮也没想去问顾明，世外高人嘛，总会有那么些秘密。
“你要的药。”这天顾明手中拿着个青花瓷的瓶子，搁在她的右手边：“这个是静心露，是李天成炼的，但是还没人试过这药，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效果……但李天成说，似乎的确是能忘情的，不过你要想好，这药吃下去就不能反悔。”
晏珮右手攥紧那瓶药，顾明认识的人果然不同凡响。李天成，逝世多年的炼药大师，据说他的药能生死人肉白骨，连晏家都求不到他的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只管放心吃罢。”顾明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地说。
晏珮想了想，还是放下了那药。
顾明低低地笑：“好一个警觉的晏昭明。”余音未落，随即正色道：“这药可不比一般的药，一旦吃了，是再也不能回头的。”
再也不能回头……晏珮心中反复地念着这么一句话，感觉心里像是有一把刀在狠命地扎，刀刀带血，毫不留情。
她几乎快要哭了。
前几天逼着自己不去想他，可是他的音容笑貌亦时时缠绕着她，想忘也忘不了。想不爱了，却同样也没有力气恨了。
做人失败到这个程度，也算是一种天才了。她在心底流着泪，笑着自嘲。
晏珮眼角蓄着泪，却瞪大眼睛不让它们留下来，认真地拔开手中的青花瓷瓶上红色的瓶塞，义无反顾地将里面清凉的液体统统倒进嘴里。
顾明看着这一切，眼底不动声色，可隐藏在广袖中纤长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成一拳。
静心露入口并无特色，带着一股恬静的花香味，是很好闻的味道。
这样一瓶千金难求的药液，就这样进了她的肚子。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静心露入口后，体内并无不适；然而一刻钟后，她忽然觉得眼皮很沉，毫无防备地，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晏珮觉得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原本充实的心底好像一下子就变得空空荡荡，晏珮不由得一怔。
因为太过习惯心底的充实，那是从出生开始陪伴自己的东西，一下子消失了，感觉还真是十分的不习惯。
顾明望着她，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道：“药效失控了。”
晏珮一听这话，她原本可能暴跳如雷，现在却只能淡淡地问：“怎么失控了？”
没有紧张，没有愤怒，没有疑惑……好像失去了一切做人所拥有的感情。整个人空空洞洞的，完全没有一丝感情。
顾明面露难色，有些不忍地道：“药效失控，不知道什么原因……你身上的感情被消掉了。而且……”顾明探了探她的脉搏，“你只能再活十年。”
如果她原本还有感情的话，有可能在心中默默哭，有可能愤怒，有可能失控……但这一切不可能，只因为她缺少了做人所必需的感情，所以一切也就不再成立。
所以她只是淡淡一笑，道：“无所谓，能活一年算一年，反正我对目前这个世界并无多大眷恋。活十年，还算好的，我现在才十七岁。这十年，正是青春正当好的年华，呵呵。上天也算眷恋我，只让我活最美好的十年，真是太好了。”
唯独只是心中，空荡荡的不太好受而已；不过，只要习惯了，也就没事了。
现在的她想起慕绛，心中平静无波；她甚至好奇自己是怎么爱上他的。论长相，慕绛比顾明略胜一筹；但顾明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气势，是慕绛所欠缺的。
换句话说，慕绛上街最多被人当成不学无术调戏良家妇女的花花公子，但是顾明上街，就有可能被人当成深居简出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晏珮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慕少承，这条胳膊的债，我是记着了。有时间定叫你血债血偿。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晏昭月已经死了，现在在这里的，已经不是当初天真的小姑娘了。
她忽地开口，唇角勾起一抹动人的笑。
“顾明，教我剑术吧，我一定好好学。”
顾明迟疑半响，最终还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