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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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幼童会是未来天下的大将，他会开疆辟土，他会驱逐匈奴，他所代表的是新的时代和新的贵族。阿娇的内心叹息，为什么陈家无人窦氏无继，她的哥哥为何如此无能，如果陈窦二家的其后能拥有那么强力的支持也许就不会面临当初的处境吧。面前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吃着糕点，偶尔偷偷抬眼瞥着阿娇，瘦小的样子连刀也拿不起，哪里有大司马的样子。阿娇微微地笑了，也对了，哪怕陈氏的背后有这样强大的支撑结局也不会改变。
小卫青始终是心存着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贵女会如此的和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招他而来，更不知道为什么会赐予他字。但是那种亲切和温暖环绕在他的心间，第一次被重视的高兴弥漫在他的心头，他收获了勇气和自信，得到了目标和道路。
这份疑惑一直持续到很多以后，直到他封侯拜将，直到他遇到了陈年旧梦。
命运的车轮被偶然所推动，应当在六年的初遇被提前。刘彻站在高高的殿台看上目前瘦小的孩子，高傲的声音扬起：“你叫什么名字。”
明明心里充满了不解、愤怒以及不屑，但是刘彻的面上没有带上相应的表情。当听到侍者探来的消息，他出奇地愤怒，却不能砸东西泄恨，唯有紧握住手上的杯子咬紧牙关。凭什么在他得不到阿娇温暖的关爱的时候这个卑下的小子可以得到表姐的关注，凭什么在他无法得到阿娇亲昵的时候这个小子可以被抚摸……
刘彻在看到面前跪着脊梁依旧笔直的孩子的时候，目光凶狠得像在把卫青千刀万剐一般。
韩嫣安静地立在刘彻身侧，小心翼翼地看着太子冰冷的脸，那阵阵的寒气让他内心微颤。君王的定力已经开始在少年的身上展露。韩嫣也很疑惑，他也明白为什么阶梯下的孩子会得到堂邑侯翁主的青睐，也不明白这个出生卑下的孩童为何会与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之女有交集。
“卫青。”孩童的声音带着柔顺，可是却不显得卑下。
“抬起头来。”刘彻发了话。他拼命地压抑住自己的怒火，却总是不由得想起下午的事情。在与韩嫣抱怨着阿娇的疏离的时候，突然到访的侍从禀告刘彻平阳公主把一个孩子送给了阿娇。再得知二人竟然相处和睦的时候，刘彻简直是怒不可揭。
卫青抬起头看，静静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太子，刘彻的背后是巍峨的宫殿，冠上的珠帘当住他的脸。那种威严镇住了他，让他从心底敬畏。
“今日，堂邑侯翁主可对你说了什么？”刘彻的声音带着少年少有威严。他在看到卫青的眼睛的时刻，内心的怒火突然平息，他有一种预感面前的孩童未来可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卫青微垂下眼，复述着陈阿娇让他离去前说的话：“青可为殿下马前卒，可为殿下的战车和戈矛。若太子以为青力有不足，可令青于平阳公主府历练或为宫中马奴数年再为殿下驱策。”
刘彻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孩童，耳边浮出阿娇平静的声音：“陈氏愿为太子驱策。”那句话把他和阿娇分得太远，一下把他以为的亲密无间隔开了巨大的鸿沟。
刘彻的唇角勾起：“好，你便留在宫中。”说罢就拂袖而去。韩嫣匆匆跟上，余下宫人和卫青跪在阶梯之下。
卫青的心里涌出太多感情，而最深刻的是某种喜悦，虽然未来的道路依旧不明，但是他命运的轨迹已经改变，他的面前开启了另一扇门，而门的另一边是他从来没有触碰的也是不敢想象的世界。
在宫中住了半月有余后，阿娇终于回到了堂邑侯府。用过晚食后一家人便在偏厅闲谈。刘嫖戳了戳阿娇脸无奈道：“如今遂了你的意，退了和太子婚事。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刘嫖清楚地知道在京城人眼中堂邑侯翁主早已打上太子妃的印记，哪怕婚事已经取消只要刘彻未曾迎娶新的太子妃，就没有任何人会向陈午求亲。
阿娇眼眉弯弯的，笑得像一只撒娇的猫，抱住刘嫖的手臂蹭：“阿母，你看哥哥们在外求学那么久也该回来侍奉双亲了……阿娇从小在书中看到天下是那么大，大汉的疆土是那么地辽阔，可是作为堂堂大汉长公主的女儿却连长安都没有踏出过……”刘嫖便知道阿娇想的是如何，她摆了摆手：“你到底是女孩子，怎么都同你哥哥一般，况且……”话语便被阿娇所打断：“阿母是认为我不如哥哥们？阿母你应当知道书中的东西到底是死的，唯有亲眼看到的才是活的。而且女孩子又怎么样，难道女孩子就必须关在长安这座城里做见识短浅的鸟？我想看看大汉的山山水水，想知道大汉的风土人情。我不想只是一只关在笼子的金丝雀，越来越浅薄。”阿娇的声音压低了，她俯在刘嫖的耳边轻声说道：“况且，要做陈氏支掌，我还有学得很多，而很多东西是不可能在长安城里学到的。”
阿娇想看看的不仅仅是这个国家的山河，还有生活在这个国家里的人们。过去她的眼界那么小，里面只有那么一个男人，所以她才要拼命地抓住。可是现在她想看这个天下，想去了解这个天下，她不要再被关在金笼子。她想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和各种人结交，无论是王孙贵族还是贩夫走卒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奇侠怪士。阿娇还有一点期待，希望能够找到和她共度一生的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如是而已。
“父母在，不远游。阿娇你可知道。”刘嫖无奈拍了拍女儿的手。阿娇笑着拉长了音：“阿母……”
陈午看着和刘嫖的撒娇的阿娇，唇角浮着浅浅的笑，当初那个小小的婴孩已经长大，那个软软地困在他怀里的幼童已经长成窈窕的少女。他清楚知道女儿已经不再是他们掌心的雀鸟，她的心里有了更广阔的世界。陈午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虽然捧再手心娇宠的女儿会遇到不看预测的风雨，但是她会在其间成长。陈午知道他和妻子不可能一辈子都护着阿娇，总有一天他们会庇佑不到，到了那个时候就需要阿娇自己解决。
“阿嫖让阿娇去吧，我相信我们的女儿不会逊色给我们的儿子，阿娇可是你的女儿的。”陈午微笑着劝说着妻子。刘嫖白了陈午一眼：“你就是胡乱宠她，她说什么都答应。”阿娇笑着放开刘嫖，扑倒陈午的怀里：“阿翁最好了。”
刘嫖无奈地笑看着阿娇，眼底到底浮着忧虑。陈午微笑地拍着阿娇的背：“我们的阿娇已经知道考量什么更合适，所以对他放心吧。”
阿娇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我绝对不会乱跑的，保证隔三天会传信来报平安。”
刘嫖看着腻在一起父女二人，唯有叹息道：“随你。”从阿娇提出退婚她便知道女儿一旦下定决心便是无可更改，哪怕自己不许她也不然有方法到达自己的目的。握在手心的小鸟已经长出了有力的翅膀可以独自飞翔。
阿娇笑吟吟地扑回了刘嫖的怀抱：“阿母也最好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计划，但是近期内出行却是不可能，不要说阿娇的兄长没还没有归家，单单是就幼弟刚刚离世这一点，一年阿娇也不可能离开刘嫖。所以刘嫖顾然顾虑重重，但是还有很长的时间让她缓解。
当消息不知道如何传到刘彻的耳中后便迅速出现面前糟糕的局面。阿娇要到市集去时便被怒气冲冲的刘彻拦在了门口。其实说怒气冲冲也不是全是，少年还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是从出手的力度阿娇便知道他的怨气。
居住在未央宫里的半个月中，阿娇还未能很好的理清她和刘彻的关系，她也知道自己的转变太过突兀，而疏离的表现也太过生硬，以至于矛盾愈发尖锐。当初阿娇决定出行的原因也有给自己的一个时间很好思索如何处理和刘彻的关系。
可是眼下的局面就是她必须给予少年一个合理的解释，先度过这个危机。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