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夜游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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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痕新月化眉影，一倾翠湖染鳞光。
月色清缈，夜景阑珊，朦胧的夜似是披了一层轻柔薄纱。微波荡漾，洒着初月的清辉，映着点点的灯火，夜的翠湖，袅娜的如长袖善舞的二八佳人。湖上飘荡着雕梁画栋的各色画舫，画舫凌波，桨声灯影，欢声笑语不时传。
最大的一艘金漆画舫上，挂满了荷花灯笼，肪顶碧绿，舱厅朱红，四角悬着风铃。阵风轻起，清清铃声伴着舱内若有若无的袅袅琴音，飘飘荡荡的散在翠湖上，听醉了游人。
月色下，风渐起，漾漾湖水，荡碎了一湖银辉。船头上，一人负手而立，夜风轻抚他的衣角，墨发随风而舞，衣袂飘飘似飞，一双黑眸，平静的望着满湖碧水。就那么冷冷静静的站着，自带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仪。
踏上画舫，那人转头迎来，步伐稳健，看似几步，已至眼前。清朗的声音，虽轻而淡，却带着一丝威严“雅歌兄，恭候多时了。”短短一句，透着欣喜。
“风举，别来无恙。”雅歌的脸上，是极少露出的一种笑容。相知十年，却很少看到雅歌这样的笑，笑的坦然，笑的真诚，笑的暖人心肺。
“今夜风凉，舱内说话。”说罢，冲我和段章微微颔首，携了雅歌，头前引着，入了舱室。
舱内布置的极是淡雅素净，广窗竹帘半卷，窗边几个乐女，有人抚琴，有人演箫。一应物什，无不是雅致的精品。地上，铺着金丝羊绒的薄毯，毯上一朵朵繁花，开的艳却不糜，并不似中原之物。右边一张檀木小几，几边一位云鬓半偏的佳人正低头专心的素手煮茶，虽看不清楚容颜，但那低眉信手的风姿，优雅的让人不忍搅扰。鬓边一朵白色的玉簪花，随着佳人的动作，微微摇动起来。淡淡的茶香，漫漫的盈满全室。
直到六杯香茶，进了杯子，佳人才抬头，慵懒的起身。身边一青衣僧人，竟携了佳人的手，一同迎了上来。近了身，袅袅娜娜的一礼，朱唇轻启“一杯清茶迎客来”声音里，透着丝丝入骨的慵懒。这才发现，佳人鬓间的那朵玉簪并非真花，却雕刻的惟妙惟肖。
“从来佳人似佳茗”。佳人抬头的瞬间，竟没来由的冒出这句诗来。这女子啊，并非绝色，年龄也已过了女子最美的芳华之时，然那神采，却似是经历了最孤清的红尘俗世，经历了最靡丽的寂寞喧嚣，经历了最繁华的金粉胭脂，也经历了最炽烈的爱恨缱绻，最后，把这一切，都融入了骨，沁入了神，只化作了眼角眉梢的慵懒宽和。
佳人惊讶的上下打量。然后竟是笑了，一笑间，似是让人看到了皎皎秋月照花间，“这位小公子，竟是个雅人儿。”
众人坐了，右边上手是迎风而立的男子，旁边是那僧人挨着佳人。
左手边，雅歌与我同坐一几，下手边是醉心楼主段章。俏丽的婢女，分了香茶与众人。画舫随桨而动，这舫上的婢女，却脚步稳健，身形丝毫未见晃动。
“能得聆雨姑娘亲手烹茶，此生难得。大家先喝了茶，再说话不迟，莫辜负了聆雨姑娘一番辛苦。”
举起几上茶杯，非瓷非玉，竟全是竹制。杯子上雕了一副栩栩如生的荷花图，还有两行小字“凌波一舞碧罗舒，落月纷纷过眼虚”竟别是一番风韵雅致。这画舫，未带一丝风尘之气。杯中浮晃着一抹浅碧，犹在杯口舞着，过了一会，才慢慢的沉了下去，犹如几片绿色雪花悄然坠落，几缕轻烟散着微热。细细的品上一口，入口略有苦涩，而后清香直透肺腑，齿颊留香，久久不去。这一刻，所有的俗世纷扰，似都远离。细酌慢品，清新淡雅的韵味，散化了心中的郁结，心情澄净平淡。茶能清心，原来如此。“好茶，此茶何名？”
“小公子懂茶？”聆雨眉目含笑，言语中，是奇亦喜。“这茶是新得，还未有名呢，小公子既懂茶，请赐名如何？”
“茶道精深，是极其风雅之事，我这种俗人，哪懂。只是品了聆雨姑娘这茶，倒是知了何谓‘茶能清心’。书中言名茶多产于灵山妙峰，承甘露之芳泽，蕴天地之精气，秉自然之清灵。如此了无尘气，纯洁淡泊之物，我这等红尘凡俗之人，怕是终生难窥其精髓。姑娘既问，‘绿雪’如何？”这话，其实不假，前世，虽喜欢喝茶，也曾研习茶道，终是俗世纷扰，浅尝辄止，未得其精。今世，为了修心养气，在谷中也曾烹茶为乐，然而，带着太深刻的目的去学，反是少了神韵，未入其髓。
“能得公子一句‘茶能清心’聆雨无憾。”言语间极是动容。那是寂寞了太久的人，遇到了知音的幸喜吧。沉吟了片刻，聆雨又道“‘绿雪’甚好，雅致贴切，那送茶之人，若是听了公子这番话，定是极为高兴的”明明是笑意，言语中却有一抹轻愁一瞬即逝。
“一杯茶而已，却偏生出这许多门道。若再说下去，像我们这等俗人，以后哪还敢饮茶啊。雅歌兄，这几位是？”段章打断了片刻的沉默。
雅歌却未答他，只轻举茶杯冲对面的僧人微微颔首：“拈花公子？”疑问却又带着笃定。
那僧人也轻轻举杯：“妙音公子？”同样是问句，却带着不疑。
“哈哈，原来妙音公子与拈花公子已经神交至此啊。我来为你们正式引见。”夜风中人冲雅歌清笑“这位是拈花公子，这位是望都聆雨阁的聆雨姑娘，拈花公子的红颜知己，今日我们能得聆雨姑娘一杯清茶，却是沾了拈花公子的光，聆雨姑娘，深谙茶道，多少王孙公子想要一闻茶香都不得”说完，又冲拈花公子与聆雨清笑“这位是妙音公子风雅歌，这两位朋友是？”
雅歌轻轻的放了茶杯，目光扫过我和段章，轻轻敲了一下我手背，朗声道“吾弟，风心语。那位是这鹭州醉心楼的大老板段章，字吟心。这位是飞鹏堡的堡主，姓鹏，名飞，字风举”
举手为礼，此时，才细细打量那飞鹏堡主。心头，没来由的一震。那人，竟是个俊美至极的年轻公子，年约二十五六岁，身材修长清瘦，却不显得单薄，初入船舱时目测，竟是比自己要高出一个头来。人洁如玉，那张脸，就是上天拣选了最好的美玉，又汇集了能工巧匠精心雕琢的绝世之作。一袭浅蓝色锦袍，长发并未着冠，就那么疏狂而又张扬的披着。或站或坐，总带着一种睥睨红尘的尊贵神态，却又让人不觉得疏离。或言或笑，豪迈天成。九万里风鹏正举。只觉这人，就是那只展翅欲飞的大鹏神鸟，只要借风，便会一飞冲天。鹏起九霄因风举。鹏飞，风举，人如其名。
没想到与雅歌齐名的江湖四公子中，“拈花公子”居然是个僧人。不觉细看一眼，只一眼，正对上他望来的双眸，四目相接，有字拂过眼前——“风尘外物”。就是这四个字啊。明明是一身普通的青灰色僧衣，穿在他身，却穿出了那份高洁无暇，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身为出家之人，携了聆雨姑娘的手，脸上却笑的坦荡淡然。那一双眼，灿若星辰，散发眩目的清光，澄澈清亮的如一汪清湖，毫无一丝猥亵淫邪。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再看一眼。一个僧人，这般的潇洒俊逸，却让人生不出嫉妒之心。神仙中人，合该受世人景仰。嫉妒了，便是自己的罪业。对望一眼，自己颇多赞叹，对方眼中却是波澜不惊。
雅妙音，逸拈花。雅歌的这份风雅，拈花的这份飘逸。自是旁人，想学也学不来的。这古代，一切纯粹天然，难怪大街上随便一望，入眼都是俊男美女。今日在座，哪个不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不知道四公子中的另外两人，明月公子与赏花公子又该是生得如何俊秀。
段章站了起来，冲对面三人，抱拳为礼：“在下段章，久闻飞鹏堡主，拈花公子，聆雨姑娘大名，今日不请自来，特带来几坛薄酒，望主人不要见怪。”下人得了示意，捧了几坛酒上来，施礼，退下。
“今日有琴音无双的妙音公子在，你们还敢在此献丑。”竟是聆雨挥了挥手，一旁乐女，鱼贯而下，还不时打量众人，媚眼直抛，交头私语，满是赞叹。
鹏飞冲婢女抬了抬手，两名俏婢，也退了下去，却是目不斜视，未多看一眼。
段章拍了封泥，醇醇酒香登时弥漫了整个船舱。酒香甘冽醇厚，不若‘清风’的甜熏，闻之让人欲醉。
“好酒。醉心楼以醉心酒名闻天下，且醉心酒只在醉心楼出售，从不外卖，段大老板竟带了几坛过来，今日高朋在侧，佳人相陪，又有如此好酒，定要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哈哈”鹏飞的声音，明明那般的轻淡，清朗中那一笑，却让人觉得豪气干云霄。这种人，应该是天生的领袖。言毕，径自对着酒坛喝了一口“醉天醉地莫如醉心，果真好酒。”
喜欢闻酒的醇香，却不喜欢狂饮，只轻轻的啜了一口，绵软入喉。酒杯被雅歌按在桌上“心儿，醉心太烈，不适合你”雅歌，雅歌。我虽不嗜饮，却遍尝百酒，只因那一年，对酒忽然有了兴趣，便将谷中师公留下的百年陈酿尝了个遍。更是对照古书酿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酒出来，每次都逼你为我试酒，却没有一次成功过，只能感叹自己着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此醉心，才饮一口，既知它清冽甘醇，后劲极大，多饮必醉。而你，竟然一次喝了三坛。雅歌，醉心为何？心醉为谁？心头竟起了一丝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呛得轻咳。
雅歌的手，轻拍背部。不一会，顺过气来。对着他略显焦急的目光，那一丝涩竟不忍再涌上来，只化作了轻轻的一个浅笑“没事，喝的有些急，呛着了”说完又倒了一杯，看着杯子里清亮见底，无一丝杂质的琼浆，闻着浓而不艳的酒香，浅饮一小口，唇齿生香，然后又饮了一口，慢慢回味。直到那抹幽雅清柔入了脾胃，才缓缓开口“清，醇，甘，洌，果然好酒，我都想图一醉了。”雅歌见此，也不再阻我，又倒了一杯。
段章似是来了兴致，微侧了身子，目现清光，兴致昂昂的问“心语兄弟懂酒？”什么时候与他成了兄弟了？却不说破，这人，不惹人厌。
“品酒如品茶，略懂而已。有时间倒想跟段大老板学学造酒之术。只不知段大老板能否赐教”就不信自己酿不出绝世美酒，明明已按照书上写的酿造了，为何每次酿出来的酒都是又苦又涩。
段章还未回言，雅歌却已挑眉抚额，口道“惨矣，惨矣”。看他如此，想起那些年不知逼他喝了多少自己酿的涩酒，没觉不好意思，倒是不觉莞尔。雅歌，已是生命中一种戒不掉的习惯。
“哈哈。不食人间烟火的妙音公子，这副样子当真少见，心语兄弟只是想学酿造之术，雅歌兄这是为何？”鹏飞笑的爽朗，为什么却听出了那么点恶趣味，听错了，定是听错了。可是为什么连拈花公子跟聆雨眼角也带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雅歌，三年，你在江湖中人眼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雅歌一脸无奈的继续抚额，这是他的一贯动作，每当我惹了祸，他便会抚额轻叹，无奈一笑，却从不舍责罚我，一如我的依赖，雅歌的纵容宠溺也已似是入了骨的习惯，戒之不掉，果然听他一声轻叹“不可说，不可说，只需记得‘心语酿酒，阖家退避’”。听了此话，心下羞怯，脸上燥燥的，定是红了，只好低头泯酒。
聆雨饶有兴致的一眼扫来“妙音公子，对你这兄弟倒是宠爱的紧啊，小兄弟什么时候来望都，可要记得来聆雨阁看姐姐，姐姐定然烹茶以待”眉目间，隐隐期许，让人不忍拒绝。
望都吗，总是要去的，望山听风亭，小米，玉戒，夜星辰，第一次倾心相交的朋友啊。小米飘飞的红衣，玉戒眉间的隐忧，夜星辰温暖的笑容，还有那一双没能看清的眼，竟刺的心，生生的疼啊。离尘谷中这三年，废寝忘食的研习医术，修练武学。那种看到自己重视的人躺在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锥了心，刺了骨，压的人，透不过气来。再也不想重试那种感觉，所以，要变强，强到可以护着自己，不再拖累朋友，可以护着朋友，不再受到伤害。心魂，心魂。
檀木几下，双手成拳，手心被指甲刺得麻木，雅歌的手紧紧的握了过来，竟微微的有些颤抖。心渐平，气渐和。反手握了雅歌一下，他这才放开了手。“好，早闻望都繁华，有时间，定要去跟聆雨姑娘学习茶道”
“什么聆雨姑娘，我呀，早过了称姑娘的年纪了，小兄弟不介意，就叫声聆雨姐姐，风尘中人，没那么多忌讳。”这等恬静宽和的女子，即便是风尘中人，又如何，不知比去了多少大家闺秀，名门淑女。
心里坦然，语出挚诚“好，聆雨姐姐，我定去望都找你品茶。”两声好，一句诺，谁能料到今后啊，谁能料到。
“有酒无乐，何以成饮，雅歌，我得了一架名琴，且奏一曲如何？”鹏飞的手稍稍举起。一个墨色身影，自暗影里，走了出来，手里捧了一架古琴。这个人的气息，几乎让人感觉不到，那一身黑衣黑发，似与夜色融为一体。脚步沉稳，落地却毫无声息。自习了《清心诀》，五感异于常人，十丈之内，飞花片叶，皆能感知，却没有感觉到此人的存在。唉，功夫还是不到家啊。无奈，当年急于求成，《清心诀》练至六成，却走火入魔，至此不再精进。
面前放了一架通体赤红的古琴，雅歌看到琴的刹那，双目晶亮，透着隐隐清光，那眼神啊，就像是久别的情郎看到了心仪的姑娘立在桃花树下，言笑晏晏。雅歌的手，轻轻抚过琴身，那神情，就是在抚摸情人光洁如玉的肌肤，然后停在那篆刻的铭文上“玉碎”雅歌鸣玉般的声音，竟破的颤颤巍巍。当世三大名琴，流泉，飞瀑，玉碎，当年流泉琴放于雅歌面前，虽见他欢喜，却不喜形于色，后来更是将流泉送了我做生辰礼物，这玉碎琴，却令雅歌如此失神。恍惚间，有什么划过心际，快的想抓却抓不住。
玉碎委婉缠绵的声音渐起，轻灵清越的泛音过后，沉重哀痛的散音在雅歌反复的煣吟下呜呜咽咽的散开，竟是一曲《断情》。琴弦吟哦颤动，心里像起了一堆无望的烟，似断非断，似起非起。心一点点的迷茫，陷落。似有一双深邃的眸子，在远处凝视，彷佛听到坡后的青影，声声浅呼“果儿，果儿”，渴望回首，却最终决绝的离尘而去。断情，情断，无妄的凄凉，没骨的悲哀。一声长鸣，琴音在最高昂处嘎然而止，情既已断，多续无益，决绝而弃，此为断情。
琴为心声，雅歌啊，断了的，是谁的情。
久久不语，拈花公子目光灼灼的看着雅歌，似要看入他的骨，看入他的髓。雅歌却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未见。雅歌，你的心，终是乱了。
聆雨眼角，竟有一滴清泪滑落，忙用手抚去，快的几不可见，却又真真切切。原来断情人别有怀抱的不只雅歌你一人啊。一声叹息，聆雨喟叹“如此哀婉凄绝的曲子，真是令闻者落泪啊，如此之夜，此曲不喜。”
如梦初醒的雅歌，一双手，兀自抚着琴弦，不舍却又决绝，并不抬头看我，只沉声道“心语，奏一曲吧，这是你母亲的琴”。略颤的语音中划过隐忍的绝望，仿若一粒碎石，狠狠的砸向了心湖，泛起阵阵揪心的涟漪。母亲啊，十年，第一次听人提起这个陌生的字眼。十年，师父的自我幽闭，雅歌的宠爱纵容，让我不忍问，怕问了便失了。我不问，便无人跟我提起。今日，却听到这母亲二字，原来，我不是天生凉薄，只是将那晦涩的亲情，埋入了骨血，不去触及。不忍亦不敢。
双手触上这赤红夺目的玉碎，竟觉得异常的熟悉，这便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吗？亲情，母亲。想起前世的母亲，心中愁肠百结。静静息心，轻轻手起。琴声清婉，若莺啭凤鸣。。云雾弥漫的沧江，水天一色，沉沉静静的江水，默默奔流。。自己转世十年，却只当是一个红尘看客，师父说我虽看似会喜，会怒，会哀，会乐，内心却是凉薄冷漠，从来没有一件事，能真正入了我的心。。琴音忽转，沧江广流，绵延徐逝之际，一阵风起，云涌，大雨滂沱而至，江涛拍案，卷起千重巨浪。。直至三年前，结识小米，玉戒，才第一次真正的半开了心扉，听风亭的那一首逍遥谷啊，彼时的自己，笑的那般开怀，可是一转眼，朋友皆去。怨，怒。胸有沟壑万千，不舒不快。。琴音再转，云开雾散的夜色里，若隐若现的江蕴中，青龙秋啼沧海底，群山奔赴，万壑争流，波涛汹涌，苍龙出海，风生水起，激昂澎湃，龙吟声声，震彻九霄。。既然重生，那我便要彻彻底底的再活一回，再不管这具躯体是谁，只要活着一日，就只为心而活。佛挡杀佛，魔挡除魔。尤记出谷之日，辞别师父，师父问，此行何求。答，求心安。师父说，莫刻意，且随心。心语，心语，我要听着自己心的呼唤，随心而行。清越浑厚的龙吟里，心底渐渐澄空无物。拨云现明心清明，也无风雨也无晴。舱内七人的呼吸，舱底乐女的调笑，舱外阵起的夜风，湖面细雨的清波，一一映入心底，《清心诀》竟自突破了瓶颈，上了新的一重。。琴音渐缓，龙归九重。余波激石，旋洑微沤。风停雨住，月现云后。
久久沉寂，掌声乍起。鹏飞双手拍掌，甚是赞叹“起清冷和缓之调，寓飘忽动荡之势，极腾沸澎湃之观，具蛟龙怒吼之象。雅歌你这妙音公子，琴曲无双的名号怕是要易主了。此曲何名？竟从未听闻”目光中，竟有着灼人的精芒。
“沧海龙吟”朗朗出声，身已破土，心复何言。这一曲是前世的母亲手把手教的，所有古曲中，习的最纯熟的一首。那时，总也体会不出其中高妙。回不去了么，那便以此曲，作为前世的终结，也作为今世的起始吧。
“沧海龙吟，曲如其名，听君一曲，此生非空”拈花公子，竟然站了起来，双手合什，深施了一礼。然后目光扫过众人，高颂佛号“阿弥陀佛，拈花公子，从此法号‘非空’”面目虔诚，周身竟似笼罩了一层圣洁的金光。
一阵头晕目眩，唉，这《清心诀》每进一重，便会浑身脱力，昏睡不醒。第一次昏迷，足足睡够了十二个时辰，随着功力的渐深，散功时间越来越短，醒来之后，却是通体舒泰，五感六识，像是被重新洗牌，直似脱胎换骨。
忙忙扶了雅歌，混沌开言“醉了”
雅歌看我如此，目中闪过惊喜，以往每次散功，多是雅歌陪在身畔。他自是知道我这是散功了。恍惚中，听见雅歌宠溺的愠怒“这小子，每次醉酒都要醉够几个时辰。还偏要逞强。”一双大手揽上腰际。骨节分明的长指，透来阵阵暖意。嘿嘿一笑，放心的进入黑甜梦乡。雅歌，让我再任性一次。
玉液金樽倾壶倒，月照翠湖春光妙。醒时无聊醉时笑，哪管红尘多纷扰。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分外微妙。沉浸在彼此世界的我们啊，此时尚不自知，冥冥之中，牵系我们彼此的缘分，已如湖边土里那颗紫薇花种，经历了春雨，正在悄悄的生根，发芽。终有一日，会开出绚烂夺目的花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夜游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