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忆峮

15、府衙的怪蛇

　　从房间里退出来后来到大堂，鬼无言便列了张方子让白亦飞去抓药，白青青和方云蘅则大堂等候。

　　三人皆静默不语，各有所思。

　　一旁的鬼无言，捻须凝思，半晌，开口问方云蘅：“蘅儿，这公主是——怎么中的毒？”

　　方云蘅点点头，转身对门口衙吏吩咐道：“去把张婶和张伯叫来。”

　　不屑片刻，柳不快便带着两个人进来了。

　　白青青熟悉这两人，张婶是府衙的厨娘，张伯则是他的丈夫，以前是个猎户，现在则负责府衙的后勤膳食。
　　这两老人本是异乡人，无儿无女，因家乡发生瘟疫而逃到知远县，却又不慎染疾倒在府衙门口，被方云蘅救起。事后方云蘅看其两人孤老无依，便收留了他们，正好张婶烧的一手好菜，所以方云蘅就安排他们在厨房共事。

　　此刻他们被柳不快带进来，虽在府衙做活，却第一次进府衙内堂，再又扯上了人命，所以两老看起来神色有点紧张和惶恐。

　　方云蘅上前，对两老道：“张婶张伯，我叫你们过来只是想了解一下事情的发生经过，你们不用紧张，只要据实说来便好。”

　　闻言，两人脸色果然放松了许多，张大婶讷讷的看了众人一眼，上前一步道：“回大人，今天下午老张从山里回来时，无意中猎了一只山鸡，我看这只山鸡肉肥汁鲜，就想熬锅鸡粥让大伙儿补补身子，熬好的时候阿紫她就闻着味儿进来了，我看她馋的直流口水，就先给她盛了一碗，她边吃便问我这个粥怎么做的，还说比什么‘玉山’还好吃，我就问她‘玉山’是什么东西，她后来就笑的东倒西歪不肯说，那个时候她还是好好的呀……”

　　听着张婶的叙述，白青青和鬼无言了然，张大婶他们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阿紫的真实身份，所以把“御膳”错解为“玉山”了。

　　方云蘅微微蹙眉，再问：“张婶，你刚才说，这个粥大伙儿都吃了，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把张婶给问懵了，她自是不明白方云蘅的言下之意，所以就一脸茫然，“就是……大伙儿都吃了呀。”

　　方云蘅摇摇头，耐心问道：“我是说，这个‘大伙儿’是哪些人？”

　　“我，老张，阿紫，柳捕头，还有小五老邢这些兄弟，每个人都喝了……” 张婶想了想，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哦，对，还有那个东厢房的扈秋娘，对，还有她。”

　　白青青想起来，上次扈秋娘在听到无头男尸昏倒后，就一直还住在府衙内。后来因为白亦飞发现那个可疑男子在扈秋娘门外徘徊，所以就觉得这扈秋娘身上可能还有线索，一直没让她回去，一来是保她安全，二来她人在府衙，张大民的很多事还得从她那里去得到证实，所以就一直留她在府衙。且为了保她安全，方云蘅还特地派了一个衙吏保护她，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方云蘅听了后点点头，再问张大婶：“那其他人，都没事？”

　　张大婶十分肯定的点点头，说道：“大人，你看我和老张，我们都吃了也没事，还有小五他们，也好着呢。”

　　方云蘅：“那阿紫除了这个鸡粥外，她今天还有没吃过其它什么东西？”

　　张大婶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她今天一直都跟我在后院厨房，吃的东西也跟我们是一样的。”

　　方云蘅听了后，陷入沉思。
　　白青青和鬼无言也甚是奇怪，同吃一锅粥，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中毒呢？

　　白青青和方云蘅，还有鬼无言，都是精通医理之人，所以他们都知道，这个血泣草不同于一般毒药，是属于胃毒，即此毒只有通过食物进入胃部，毒性才会发作，但如果毒是下在鸡粥里，那其他人为什么都没事？

　　白青青沉思片刻，问张婶：“张婶，今天阿紫可还去过其它地方？”

　　张大婶再次摇了摇头道：“没有，她今天一直跟在我后院厨房帮厨，没见她出去过。”

　　这时一旁的张老伯上前，扯了扯张大婶的袖口，轻声道：“老婆子，你忘了，你下午出去西街买菜，那会儿阿紫不是没跟你在一起么？”

　　闻言，张大婶“啊”了一声，忙道：“对对对，下午我出去了一趟，就那会儿阿紫没跟我在一起。”

　　方云蘅再问：“那时她在哪？”

　　张大婶道：“应该在后院吧，她跟我提过，说是大人不许她出后院的。”

　　方云蘅点点头，“那可知她那时跟谁接触过？”

　　这下张大婶就直接摇头了。

　　白青青想了想，便柔声问道：“张婶，你知不知道阿紫平日里，一般跟谁走的比较近？”

　　听了白青青的问话，张大婶面色稍暖，回道：“阿紫啊，她真是个讨喜的孩子，我们都很喜欢她。她平时可乖了，对什么都很感兴趣，一会儿让我教她炒菜，一会儿又让我教她烧饭，虽然她炒的菜没人敢吃，但大家还是都很喜欢她。我们笑话她菜难吃，她就不服气，说偏要炒好了给我们吃。她整天都笑呵呵的，可是现在她却……”说到这，张大婶的脸色又有点黯然。

　　白青青知张婶担心阿紫，便上前安慰了她几句，张婶听说阿紫已经没危险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转头她又低声嘟哝了一句，“阿紫这么好的孩子，不知道是哪个混痞子要害它，这种人，大人要一定要抓起来才行！”

　　方云蘅点点头，其实这个问题，他和白青青是一开始就已经想到的。
　　就是，为什么有人会想要毒杀阿紫？

　　阿紫来知远县才不久，认识的人也只在知远府衙内，不会有其他人，那怎么会有人想杀她？

　　还有，杀她的动机是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是公主？

　　可是，知道阿紫公主身份的人，也就只有方云蘅，白青青，白亦飞和鬼无言几人，除非是阿紫自己说漏嘴，把自己的身份给泄露了出去。
　　但是，转念一想，又不可能，张婶和张伯是跟阿紫走的最近的人，从他俩刚才的表现中可看出，他们还根本不知道阿紫的真实身份。
　　再者，阿紫虽纯，但是不蠢，她也很清楚多一个人知道她是公主的真实身份，那就多一份被带回“牢笼”的危险。

　　所以，这才奇怪。

　　那厢，白青青注意到张大伯脸色略黯，眉头微皱，似是有什么话想说，于是便上前问道：“张伯，你是不是又什么话想说？”

　　张大伯见白青青在跟他说话，先是一怔，然后想了想，便有点不确定的回道，“回大人，小姐，我……我想起了前两天的一件怪事，觉得有点奇怪，不知道会不会跟今天这个事有关……”

　　方云蘅忙道：“何事？”

　　张伯仔细回想了一下，随后开口道：“是这样的，两天前我在东厢房那边砍柴，然后就突然听见有人在茅厕那边大声叫喊，我觉得奇怪，就忙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却看见……”

　　“看见什么？”白青青追问。

　　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怕之事，张大伯的神色有点瑟瑟，“我看见那个东厢房的扈秋娘，她慌慌张张提着裤子从茅厕里跑出来，边跑边大声喊‘蛇……怪蛇……’，看到我她就抓着我的手全身发抖地说‘蛇，里面有怪蛇’，我当时还心想，女人就是女人，蛇有什么好怕的，也就好奇过去看了下，结果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我也吓了一大跳……”

　　这张大伯绝对有说书的天赋，一件事情被他这么一波三折的讲述着，听的旁人愣着急。于是白青青也就不再催他，等着他自己讲下去。

　　张大伯边讲脸上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道：“我这一看，也着实吓了一跳。乖乖，我打猎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种蛇。里面有两条蛇，哦，不，应该是一条……”

　　这下白亦飞急了，忙道：“到底是一条还是两条，张伯，你可记清楚了？”

　　张大伯额上开始冒出一层细汗，想了想最后确定道：“是一条！但是，它有两个蛇身两个头，尾巴却只有一条，对，它们的尾巴是连在一起的！”

　　闻言，众人惊异万分。
　　一条尾巴两个蛇身两个蛇头的蛇，这是什么怪物？！

　　白青青略一皱眉，再问：“那两条蛇身，是不是一条金色，一条银色？”

　　张大伯忙不迭点头：“是的是的！”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小姐，你知道这种蛇？”

　　白青青点点头，肯定道：“我曾在一本异志上看到过这种蛇的介绍，这种蛇叫‘金银缠’，一蛇双身两头，有奇毒，普通人被咬到便立即断气，但是这种蛇也很珍贵，因为它的蛇毒是救命的良药。”

　　众人听的云里雾里，即是奇毒，怎么又成了救命的良药了？
　　只有鬼无言和方云蘅明白她的意思，越是至毒之物，只要用对地方，其药用价值就越高。

　　白青青接着说道：“这种蛇，因为其极度畏寒，以前只在南月照那边出没，而且此蛇有个特点，它只在有‘离头草’的地方出没。”

　　想到这，白青青有点不解，现在是夏天，这“金银缠”出现倒也可以理解，但是，知远县的水土，是绝不适合“离头草”的生长的，那这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于是，便又问张伯：“张伯，你去的时候，有没在茅厕里看到一株红色的草？”

　　张大伯摇摇头，立即道：“没有没有，这茅厕里怎么会有草呢。不过，我倒是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