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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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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了王府,却没离开朔平,每日只在城中乱逛,从早到晚要在大方街上路过个七八次。
说也奇怪,十来天了,云王府一切如常,不说居丧,竟然连门口的红灯笼也还挂着。
只是王府大门和旁门始终紧闭着。
这几天朔平城里忽然人多起来。
街上看起来都是寻常人口,并不像有许多外乡人涌来,但就是悄无声息地拥挤起来。
酒楼、客栈都爆满了。
陈碧洗百无聊赖之中与客栈掌柜聊天,听说□□外已弃置了几年的从前的驿站里也住了人。
要出大事了,客栈掌柜摇头叹息道。
这大事定然与云王府有关。
陈碧洗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又走到大方街上。
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传来。
陈碧洗定睛一看,几匹马正停在云王府门前。
来人为首者年约二十三四岁,书生模样。
人和马匹都风尘仆仆,汗出如浆,看来是赶了好久的路。
难道云王府又出了什么事?
陈碧洗心下一沉,又朝云王府门口走了几步。
看门的小厮进去通报后,云王府旁门打开,屠筑迎了出来,将书生一行引了进去。
看到陈碧洗站在门口,屠筑迟疑片刻,示意陈碧洗跟着一起进去。
林延佑站在客厅中间,一身素服。
虽然比十天前瘦了些,但精神还好。
他看到书生便迎上去:“文斐,一路辛苦。”
书生急忙正衣冠——虽然无冠,衣衫也是又脏又皱,他还是用力在皱褶上拂了两把——跪倒在地:“贺文斐拜见云王千岁。”
林延佑双手将他扶起道:“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大礼。”
停了片刻又道:“是了,我现下是云王了,礼数不一样了,你贺家又最重礼数。”
贺文斐道:“是。”又禀报道:“王妃殿下已平安抵达。”
林延佑问:“我母妃一路可好?”
贺文斐道:“王妃殿下很好。只是出京之时略有周折……幸亏叶大侠十分得力,总算是有惊无险。”
林延佑急问:“发生何事?”
贺文斐左右看看,道:“王爷请容在下稍后禀报。”
林延佑也随即醒悟这其中定有隐情,便改了话题:“母妃可有书信给我?”
贺文斐摇头。
林延佑默然。
贺文斐又道:“我临来之时,父亲交给我一封书信,叫我呈给王爷。”
林延佑道:“先生有信?拿来我看。”
贺文斐掏信的当口,林延佑目光转到从一进来就立在门口角落里的陈碧洗身上,对他安慰地一笑,点了点头。
贺老先生的信十分简短,请王爷节哀,告知他王妃现下安好,信末一句:犬子虽愚钝,不堪大用,但愿使之给王爷饮马提鞋,供王爷驱策。
林延佑心中五味杂陈。
贺家三代服侍了三代云王。
贺文斐的祖父当年才高八斗,在乡中广有盛名,年纪轻轻便中了解元,没承想进京赶考却名落孙山,自觉无颜回家见江东父老。
林延佑的祖父当时正是主考之一,看了贺生的卷子惊为天人,故在贺生意外落榜后,将其收为幕僚,礼遇备至,并延请为世子之师。
贺生感念云王赏识,立下家规:贺家世代辅助云王,除非云王弃用,不可擅离,不可入仕求官。
贺文斐的父亲是林延佑的老师,也给林延佑的父王当了一辈子幕僚。
贺老先生一生平顺,只是儿女艰难,四十岁上才得了贺文斐这棵独苗。
贺文斐比林延佑小六岁有余,从能自己坐稳板凳起就是林延佑的伴读。
林延佑也是独子,偌大的王府中,年龄勉强相近的,便只一个贺文斐,两人名为主仆,实有兄弟之情。
十年前林延佑来到岭南,当时才十四岁的贺文斐在京城书院里已是木秀于林。
这些年来从父母信中得知,贺文斐先为案首,再中解元。老云王爱才惜才,也曾让贺老先生给文斐报名会试,贺老先生却不肯,说之前同意文斐参加童试、乡试,是怕他年幼贪玩,督促用功之意,若去会试那便是去求入仕了,家规绝不可违。
待文斐年纪稍长,便督促他每年到岭南来拜见林延佑。
现在贺老先生明知新云王是什么打算,毅然把独生爱子送来。
未有一句忠言,却是实实在在将身家交托于云王一脉。
想到此处,林延佑心中傲气涌起:
不让文斐会试也无妨,我林延佑大事若成,便叫文斐的前程比状元郎还强!
他心中一时间雄心万丈,脸上也登时神采飞扬起来。
陈碧洗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光芒,只觉一颗心怦怦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