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柳岸春风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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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夜半时分下起雨来，不急不徐下到了天明，日上三竿仍旧淅淅沥沥不肯停。
　　陈碧洗行李里没有带伞，眼看与林延佑约好的时间就快到了，一咬牙，冒雨冲出了客栈。
　　却见昨天送自己回来的马车静静地等在街口。
　　随车的仆从见到陈碧洗，作揖道：“陈公子，我家少爷说今日雨大，不宜外出，敢问陈公子可愿到府中一叙？”
　　“也好。有劳大哥了。”

　　载了陈碧洗的马车辚辚向城北驶去，驶到大方街上，在街道尽头的一座朱漆大门前停住。
　　仆从撩起车帘，陈碧洗抬头一看，大门上三个金灿灿的大字：云王府。
　　待他跳下马车，仆从已经从旁门进去报讯。
　　朱漆大门缓缓打开，林延佑站在门内，锦衣玉带，笑意盈盈。

　　“云王……云王爷不就是岭南藩的藩王吗？你就是云王爷，本藩的藩王？”
　　在客厅落座，仆从送上茶果点心，林延佑亲自倒了一杯茶给陈碧洗，陈碧洗一饮而尽，尤自惊魂未定。
　　“我不是云王，云王是我父王，我代父守藩而已。”林延佑拿过陈碧洗的茶碗，倒满了还给他。
　　“哦……那你就是小王爷了？” 陈碧洗接了茶水，傻楞楞地道。
　　林延佑见他呆呆的样子，不由莞尔：“我是云王世子。”

　　陈碧洗闻言沉默，半晌挤出一句：“既然如此……你便不会与我四处游玩了吧？”
　　“为何不会？”
　　“你是云王世子，我是个小老百姓，还是个厚脸皮蹭酒喝的……”
　　林延佑大笑起来：“陈贤弟，你这性子，我可真是喜欢。”他有意把“性子”二字咬得极重，“你我虽相逢于街市，但一见如故，十分投缘，我自然该当尽地主之谊。今日邀你前来，一是天气不佳，不宜外出走动，二也是想你我坦诚相对，不再隐瞒于你。”

　　林延佑这几句话说得极为诚挚，陈碧洗听得眉头渐渐舒开，高高兴兴地与这位平易近人的王爷世子饮茶谈笑起来。
　　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大半天过去。
　　及到傍晚，雨水渐停，林延佑道：“今日月明星稀，想来雨后河水大涨，正是游船的好机会，贤弟与我夜游朔江可好？
　　此时正是四月底，端午将至，朔平城中已经热闹起来，陈碧洗前二日就看到朔江边上巨大的龙舟，描金绘彩，十分好看，此时有机会去近处瞧瞧，自然满口答应。

　　林延佑一声吩咐，画舫即刻备好。
　　二人从城外上游登船，船儿沿朔江悠然而下。两岸青山掩映在绿水之中，晚风爽而不寒，四下安静，只闻摇橹划桨之声。
　　陈碧洗虽已过弱冠之年，但尤是少年心性，见这画舫雕梁画柱，比龙舟还要精美，不由得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好奇得很。
　　忽听林延佑道：“莺啼山间，船行水上，二三知己，把酒言欢，此乃人间美事也。只可惜今日没有鸟鸣，为补此撼，你我便多饮几杯。”
　　陈碧洗回头，见林延佑据窗而坐，手中擎着一杯雄黄酒，望着天上月亮，虽然嘴角含笑，但眼中却有几分戚色，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凄凉。
　　陈碧洗心念一动，大声道：“小王爷你想听鸟叫，这有何难？待我引些鸟儿来叫给你听便是。”
　　林延佑不解，却见陈碧洗从怀中掏出一只笛子，凑到口边吹了起来。
　　笛声并不如何婉转华丽，但却真的仿如鸟鸣，清亮异常，沁人心脾，便如一滴一滴的山泉水，落到听者心上。不止林延佑听得出了神，摇桨的仆从也停住了手。
　　画舫便漂在这江面上，忽忽悠悠，如同飘在半空中。
　　一曲完毕，满座寂然。
　　忽然间，鸟鸣声两岸四起，仿佛在回应这笛声似的，啾啾呱呱，引得远处山间的鸟儿也应和起来，此起彼伏，久久不歇。
　　林延佑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一幕，眉间阴霾自然一扫而空，转头就看到陈碧洗像小孩似的，笑得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