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柳岸春风

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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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下上下陨川二城，长江在望。
　　过了长江，那便是半壁江山在手了。
　　云王军队士气大振，雄赳赳气昂昂继续挥师北上。

　　没想到在易江碰了大钉子。

　　易江守将殷老将军是易江本地人，年轻时从军，戎马半生，积累战功升为将军，常年驻守西北边关，数年前向朝廷递了奏折，打算告老还乡。
　　其时易江守将一职恰好空缺，因易江地处长江边军事要塞，用人需慎重，皇帝正在举棋不定，接到殷老将军的奏折，就顺水推舟把他调到易江守城，告老之事待朝廷找到合适接任者再说。
　　殷老将军总算从西北苦寒之地回到江南家乡，已是心满意足，再想想自己虽然一把老骨头了，倒还提得动刀，跨得上马，既能为上分忧，还能多拿几年俸禄，便就安心在易江守城。

　　正是这位老将，与云王大军几次交兵，竟都不落下风。
　　屠筑叫阵，殷将军闭城不出。
　　云王军队欲故技重施，火攻城池，骑射兵队还没进到火箭射程之内，便被事先埋伏在城外的易江守军砍杀了个措手不及。
　　云王大军欲以战阵强攻易江，无论兵书上看起来何等严密的阵法，在守边三十年、作战几百回的殷将军眼里都是破绽满身。

　　幸而易江守军远远少于云王军队，迫得殷将军每次都是速战速决，小胜即回，不敢与云王大军鏖战。
　　若是兵力相当，只怕云王大军早已覆灭。

　　林延佑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贺文斐整日不出营帐一步，几筐的兵书都翻烂了，白头发也长出几根。
　　屠筑干脆抱着铺盖睡在了练兵场上。

　　只有陈碧洗是闲人。
　　进了军营之后，他不愿意白吃军粮，也曾自告奋勇在练兵场上骑过战马、举过刀枪。
　　屠筑看来看出，觉得这位陈小兄弟着实没啥练武打仗的天赋，也就射箭还有点准头，多练练，当个弓箭手也还能凑合了。但是弓箭手在哪个军阵里也是进攻时突前、撤退时殿后，把他安排在如此危险的地方，只怕王爷不大乐意。
　　后来得知陈碧洗家在山里，附近树木种类甚多，家中又有长辈是木匠，他对各种木料适作何用倒是比一般人在行些，做起木工来手也很巧，屠筑便大手一挥，打发他去军备修理战车、装置长枪了。

　　军备那边没事做的时候，陈碧洗便到军营南边的小山包上吹笛子。
　　他怎么也忘不了上陨川城下青衣人最后的箫声。
　　虽然曲调记得大半，但他自忖是断断吹奏不出的。
　　到底什么样的心境，才能把乐曲吹得闻者失魂落魄啊……

　　有次他又来小山吹笛，恰逢贺文斐研究兵书没有进展，心中烦躁，散步至此。
　　听到笛声，竟走上山坡，主动与他攀谈起来。

　　林延佑身边的几个人中，屠筑和他那一干兄弟都称陈碧洗做“小兄弟”，时常取笑他饮不得烈酒、玩不会色子、拿不得刀剑，又不像王爷和贺公子那样一肚子学问，就只空长了一张漂亮脸蛋。
　　虽然言语粗豪，却是自然亲近。
　　贺文斐则刚好相反，每次遇了陈碧洗都彬彬有礼，但似乎总是浑身不自在，目光也是看一眼他旋即转开。

　　因此贺文斐主动来跟陈碧洗攀谈，让陈碧洗既惊且喜。
　　贺文斐不会乐器，却熟识乐理，两人从箫笛谈到上陨川城那一幕，俱是唏嘘不已。
　　后来贺文斐便开始绕着弯子打听陈碧洗可有宗族亲戚在京城。
　　陈碧洗坦言没有，自家世代居住岭南，不曾听说有什么支脉去过北方。

　　“不过，我太爷爷他说不定……”陈碧洗像是想起了什么，说了这么半句，又硬生生住了口。

　　贺文斐也就没再往下追问。

　　几日后探马来报：朝廷数万援军已近，正在日夜兼程赶来易江，先锋已入易江城，还带来了圣旨，封殷将军为征南大将军，统领援军。

　　林延佑得报，略一思索，傲然道：“好。既然他派了征南大将军，我方不上统帅，倒像我小瞧他林朝宗了。”说到今上名讳时，林延佑眼中满是戾气，“传令下去，下一战，我要亲自出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