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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羽林初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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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武帝太初元年。
汉武帝刘彻为巩固政权,加强中央集权制度,初置建章营骑,后更名为——羽林骑,取其“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之义。他从从军死事的子孙中挑选有天赋才干的人选,加以培养,教以五兵,使之成为一支外可御敌,内可守固的铁骑部队。由于组成羽林骑的大多是死士遗孤,因此,羽林骑还有另外一个称谓,名为——羽林孤儿。
这班孤儿名义上是保护帝皇的近身侍卫,而实际上,他们还有一个更为机密的用途,那就是作为国家的暗杀组织。他们为帝皇铲除异己,加强皇权的稳固。到武帝中期,还被赋予了刑讯的职权。
历任羽林骑首领都要经过严酷的选拔。困兽之斗,只有最后站着不倒下的那个,才有资格登上首领宝座,掌控这支黑暗血腥的死亡骑队。
羽林骑军纪严明,定有‘十七禁律、五十四斩’。凡有违者,按律处刑,不得稍怠。正因为有了这残酷的选拔和严苛的军纪,羽林骑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无人能敌。这支令人闻风丧胆的铁骑部队,就在大汉风云变幻的国运之中悄然存立,昭示着皇权的不可动摇和至高无上。
雨夜,御史大夫庄青翟府邸。
府宅大门两侧的红灯笼在狂风中摇摇欲坠,暴雨将它们打湿成一团纸糊,熄灭无声。
一群黑影从远处踏雨而来,步伐整齐,悄无声息。不多时便来到庄家府邸前,为首的黑衣人一个指示,一群人施展轻功,翻越门墙,跃入府邸之内。一切仿佛都在瞬息之间,不叫人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庄家内院此时还是一片安逸,一家老小都陷在沉沉的睡梦之中,殊不知已是大祸临头。
直到火光冲天,刀剑厮杀声传来,庄青翟才幡然转醒。他侧过身子看向门外红彤彤的火光,惊恐疑惧之色爬上脸面。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一旁的夫人也从梦中醒来。
“我也不知道。”庄青翟拍拍夫人的手以示安慰,翻身下床解下墙上佩剑。
门却在这时被一脚踢开,门外刀剑的厮杀声和家丁的哭喊声更加清晰的传入庄青翟的耳朵。他拔出佩剑向闯入的黑衣人砍去,但年老体弱的身子又怎么敌得过这些职业的杀手,没过几招就被制服在地。
“老爷!”夫人惊慌地滚下床来,也被一名黑衣人一脚踩住。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庄青翟愤怒地大喊。
就在这时,一个魁梧颀长的身影从门外缓缓踱来,他黑色的斗篷高高扬起,背后是冲天的火光,他从熊熊烈火中走来,一如来自冥府的黑暗神祗。待到进入屋内,他命令手下点燃烛火,顿时整个屋子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庄青翟死死地盯着那人:“你是谁?”
那黑衣男子缓缓抬头,一双墨绿色瞳仁如草原上饥饿觅食的狼:“庄大人,近来可好?”
“是,是你!”庄青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是他!羽林骑的现任首领,如狼般残酷嗜血的恶魔一样的人物!朝廷内外,文武百官,没有人提起他时不是胆战心惊。他残忍,嗜杀,比以往任何一任羽林骑首领都要心狠手辣。死在他手上的人早已难以计数,而如今,他的手下亡魂又将增他一个。
让人闻风丧胆的羽林骑首领略一颔首,语气波澜不惊:“庄大人,好久不见。”
“哼,”庄青翟一声蔑哼,心想谁要见你这个恶魔,“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羽林骑出动必是得了皇帝口谕,要将他诛杀。只是,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怒了皇帝?
“庄大人可听过‘祸从口出’这句话?”墨绿色瞳仁暗波汹涌,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屠杀。
“哈,哈哈哈哈……”庄青翟突然仰天大笑。“原来如此,”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想不到老夫的几句忠义直言,竟然惹来如此祸事。”
抬起头看向那巍然挺立的身影:“我认命了,只求你放过我妻儿老小,他们都是无辜的。”
男子不说话,只慢慢踱至御史大夫跟前,蹲下身,轻轻叹出一口气:“这个,就由不得大人您了。”递给庄青翟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大人请自便。”
庄青翟自知与他谈判亦是徒劳,接过匕首,企图挣开那些钳制的手。男子向下属扬一扬下巴,黑衣人乖乖松开了擒着庄青翟的手。
庄青翟站起身来,行至门前,火光把他的眼睛映得通红,家人痛苦的呼救让他不忍再听。他颤抖着举起匕首,对身后的夫人说道:“夫人,我对不起你们,我们只有地下再见了。”
“老爷……”那夫人早已是泣不成声。
“青龙……”庄青翟看向隐在阴影中的黑色身影,“因果循环,你那双浸满鲜血的手,早晚会得到报应。”
那阴影中的墨绿色瞳仁微微眯起:“这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陛下!忠言逆耳,忠言逆耳啊!”庄青翟对着红亮的夜空高呼,浑浊的老泪划过脸庞,手起刀落,鲜血喷薄而出。
“啊!”那夫人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下属伸手探一探那倒地之人的鼻息,回身禀告上司:“大人,他已经气绝。”
“嗯。”黑衣男子应一声,看一眼昏倒在一旁的女人:“把这里都烧了。”命令下达,他转身步向屋外,消失在一片火雨之中。
庄家大宅燃起熊熊大火,任凭再大的风雨也难以将其浇熄。火影中,一群黑色影子突窜而出,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隐没入夜色。
羽林骑指挥使司。
跳窜的篝火把浓重的暗影投在墙面上,两旁驻守的侍卫恭敬的向快步走来的上司颔首行礼。青龙推开刻有鹰狼图腾的厚重钢门,再熟悉不过的肃杀气息让他不由微敛了剑眉。
“你来这里做什么?”开门见山地问道。
“怎么?这里也曾是我的地盘,我为什么不能来?”阴影中走出一个佝偻的老者,斑白的双鬓被篝火染成诡异的红色。
青龙睥一眼那龙钟老者,轻笑一声:“你真的不该服用那些药。”
“呵呵,人生短短几十春秋,何必在乎多活几年还是少活几年。”老者捋一下长须:“不说我了,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如何?”
“很顺利。”
“想来那庄青翟到底没有司马迁走运,一方只是被施以宫刑,一方却被满门诛灭。”
“陛下不容他,并不单为李陵一事,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墨绿色眼瞳忽明忽灭。
“哼,”老者轻哼:“看来你也了解了不少嘛。怎么样?还是很恨我吗?”
长剑瞬间出鞘,直抵老者咽喉。
“你以后还是少出现在我眼前,不然我不保证不会控制不住杀了你。”羽林骑首领冷冷开口,倏地收剑回鞘。
那老者却岿然不动,只缓缓踱至门口:“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墨绿色瞳仁轻轻颌上。
男孩倔强的脸出现在眼前,他浑身浸透鲜血,被关在一个铁笼里,饥饿,疼痛折磨着他。那个如幽灵一样的男子就在这时来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馒头,他如获至宝般扑过去。男子的手却在这时收了回去,馒头被扔在地上踩扁了。他紧紧地攥着铁栏,咽着口水看着那个被踩烂的馒头。男人的声音就在这时想起:“记住,被抓不可怕,挨饿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没有了野心和上进心,变成一条摇尾乞食的狗。”
这句话就像一个烙印般刻进他稚幼的心。从此,为了不再被关,不再挨饿,他提起染血的屠刀,杀出一条生存的血路。而那颗曾今鲜活跳动的心,也在一次次杀戮中变得冷硬、麻木。
他是恨这个男人的。
他不仅亲手毁了那么稚嫩的生命,也把他推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为了生存,他踩着一具具尸体铺成的阶梯走到了今天。
然而,如果没有遇见这个男人,他的人生难道就是光明的吗?
一个女人的影像在脑中闪现,青龙猛然睁开眼睛。
那是一段他恨不得从脑子的抠出再狠狠踩碎的记忆,不堪回首的记忆。
翌日,朝廷上报,御史大夫庄青翟府邸昨夜突起大火,庄家上下无一幸免。